0487 墨家的英傑
幾何顧謂張玉腰:「你看看人家!且不論什麼十八歲結成靈胎的曠世奇才,單就這份周全的禮數,就是你這野丫頭望塵莫及的!你呀!還是要好好地修心養性才是!」
張玉腰把小拳頭捏的嘎嘣作響,撇嘴笑道:「大叔,這意思是要我給您老人家鬆鬆筋骨嗎?」
幾何這次不躲了,也把拳頭捏的嘎嘣響:「嘿嘿,丫頭,哪能老讓你給大叔松筋骨呢?這次要不換大叔給你松筋骨吧!來而不往非禮也嘛!」
司馬承禎笑道:「腰妹,之前你幾次三番戲弄幾大叔,都是他不跟你計較,否則以他的法力,哪有遭你戲耍的道理?現在好了,你看把他惹火了吧?看你如何收場!」
張玉腰似乎篤定幾何是在嚇唬她,而不是真的火了,於是有恃無恐地道:「法力高是法力高,力氣大是力氣大,兩碼事嘛!」
她一拍胸脯:「幾大叔,只要你不用法力,我這幅身板憑你怎麼拿捏都受得了!」
她這話一出口,幾何臉上的笑容立刻扭曲成了另一種形式,怎麼看都有些猥瑣:「真的怎麼拿捏都行嗎?」
他抬起兩手,十指虛抓,像是在揉捏什麼似的。
張玉腰也意識到自己不慎失言了,一時竟窘的說不出話來。
風綠綺連忙打圓場:「咳咳,幾大叔,玉腰就是這麼個愛玩愛鬧的性子,看您之前不計較,她就得寸進尺了。您嚇唬一下,讓她知道收斂也就是了,可別矯枉過正啊!」
幾何被她這麼一說,忽然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連忙咳嗽幾聲,正色道:「嗯嗯,這個你放心,我就是嚇唬嚇唬她,不會來真的……
至於你們要朝見國王之事,須得按章程來辦,急不得滴。你們且住到接待外國使臣的館驛里去,待我跟端機妞進宮請得聖旨,自會來宣召你們。」
墨端給司馬承禎遞去一塊腰牌:「憑此物你們即可入住館驛,不過我們請旨,到大王宣召你們,怕是要等到明日早朝了,你們不如先在城裡四處逛逛,再入住館驛不遲。」
跟懸在天空的羽民國都相比,周饒國都真是風格迥異,街道及其兩旁的樓宇屋舍都是開鑿山石而成,渾然一體。
可見當初鑿空山腹時,周饒民就做好了規劃,哪些地方要開鑿街道,哪些地方要留出多大體積的山石,用於開鑿樓宇屋舍,都沒給未來的拆遷改建留下什麼空間。
若要強行拆遷,就只能推平山石開鑿的房屋,改用平常的土木磚石搭建,或是用法術新造了。無論如何,恐怕都很難保持整座城市的整體風格。
因此行走其間,處處都能體會到周饒民當初規劃建設這座城市時的高瞻遠矚,真是每一處都恰到好處,彷彿永遠都不會過時。
再看街上的行人,幾乎都是清一色的侏儒,偶然會有幾個人類,除此再也看不到別的異人,這跟羽民國的情況截然不同,可見周饒國是不夠開放的。
這一點只要看看在外面找個能用的無間道有多麻煩,就不難想到了。
那些偶然出現在市井之間的人類幾乎都做工匠打扮,而且很受周饒民的敬仰,凡是他們走過之處,周圍的周饒民都會駐足行禮,想來應該是墨家子弟無疑了。
司馬承禎一行走在街上也時常有周饒民行禮,他們先還莫名其妙,見了侏儒給這些人行禮,也就明白了。
不過有那麼幾次,對面的侏儒正要行禮,卻好像突然意識到什麼,又強行終止了。
即使之前行過禮的侏儒也會在他們背後指指點點。
特別是那些人類工匠,若是注意到了他們,也會顯得有些驚疑。
這三點卻難免令他們疑惑,只是他們貪看沿途風光,也顧不得多想。
這時迎面忽然又過來三個人類工匠,算起來已經是他們一路走來遇到的第三批人類了。
只見有個侏儒給他們行禮,那三人也作揖還禮,那侏儒卻忽然上前,向其中一人附耳說了些什麼,說之時還偷瞄了司馬承禎一行幾次。
那人類工匠聽侏儒說時,也朝司馬承禎一行看了過來,待侏儒說罷,他便走上前來拱手:「幾位道家的朋友,墨者許犯這廂有禮了。」
司馬承禎等人聞言,相互看了一眼,又回過頭來打量眼前這人,只見這人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郎,一身工匠服裝整潔素凈,襯得他分外幹練。
司馬承禎打量許犯片刻,知道遲遲不回禮不成體統,連忙稽首:「前輩莫非是墨子的再傳弟子,師從禽滑厘的許犯?」
許犯莞爾:「正是區區……」
許犯正要繼續說話,卻見司馬承禎一行聽他承認自己是墨子再傳弟子時,都是又驚又喜,估計也無心聽他後面說什麼,便只好打住,靜待對面幾人情緒穩定下來。
許逸冰感嘆:「想不到墨家竟有這許多人都成了地仙!前輩仙齡當有十六七個甲子了吧?」
許犯莞爾:「這都要感謝祖師的引渡,否則我等早就入了輪迴,莫說是成仙,就是在玄都成一方鬼神也難。」
司馬承禎拱手:「前輩過謙了,墨子兼愛,摩頂放踵利天下。如此舍己為民者,焉能不享受祭祀於廟堂?斷無墮落輪迴之理!」
卻見許犯身後右手邊一人忽然笑道:「若果真如此,老夫也該受了上千年的香火了,卻怎地一絲香火味也不曾聞到呢?」
許犯身後左手邊一人也笑而附議:「我墨家雖曾與儒家並稱顯學,後來終究是衰微了。如今有史可考的墨家弟子算上我們三人在內,屈指可數,何曾見有一人享受祭祀的?」
原來玄都不僅有地祇和地仙,還有許多鬼神,又稱人鬼的存在。
他們一般都是在凡間有傑出成就的人,死後名垂青史,得萬民敬仰銘記,享受祭祀於廟堂的英靈,也有享祭於宗祠里的祖靈。
這些英靈和祖靈由於得到凡人信仰的洗鍊而升華,得以不入輪迴,長存玄都。
他們的法力有強有弱,取決於其所能聚集的信仰,弱的自然難以與靈界的其他存在比肩,強的卻可以比肩神聖,甚至到天庭任職,比如關聖帝君。
不僅是法力,人鬼的壽命也取決於他們所能聚集的信仰,如果有鬼神遭世人遺忘,再也不能聚集信仰,也就離墮入輪迴不遠了。
墨家雖曾成就斐然,兼愛非攻,死不旋踵,受萬民敬仰感念,可後來終是沒落了,許多人都已被遺忘,即使載於史冊的寥寥數人,也沒有一個能享祭於廟堂的。
若不是墨子晚年得遇仙緣,修成地仙,後來又引渡門人修真,許犯等說不定還真會墮入輪迴,能成鬼神也是萬幸呢。
聽到這人說他們三人是在有史可考的墨家弟子之內,司馬承禎也顧不得理會許犯身後那兩人的刁難,連忙道:「敢問這兩位前輩名諱。」
許犯怕這兩人還要刁難他,忙搶先介紹:「我右手邊這位是索盧參,左手邊這位是屈匠子,都是出了名的杠精,道長不必在意。還未請教幾位道長名諱?」
司馬承禎連忙稽首:「三位前輩原來都是墨子的再傳弟子!失敬!失敬!晚輩複姓司馬,賤名承禎,草字子微。」
又逐一介紹了風許虞張四女。
張玉腰聽許犯說索盧參和屈匠子都是出了名的杠精,嘴角不禁向上一挑,鉤起了抬杠的慾望。
待司馬承禎最後介紹完她,便稽首道:「福生無量天尊!晚輩斗膽一問,三位前輩是如何看出我們是三清教下修士的?」
風許虞三女都是福身,她卻標新立異地稽首,不知又要做什麼怪。
不過索盧參和屈匠子既然都是出了名的杠精,怎麼可能看不出她那點小心思,當然是會如她所願的。
果然索盧參笑道:「哈哈!這道家的學說被一幫子神棍借鑒了去,果然在名頭上也要標新立異,稱道教也就罷了,如今居然又叫三清教了。」
不待屈匠子開口,許犯忙道:「咳咳,三清教的修士最具仙風道骨,無論是氣韻,還是服飾都透著出塵之態,一望可知。」
張玉腰咬了咬下嘴唇:「我們三清教下修士最講究和光同塵,不顯山,不露水,如今被前輩一眼就看出了底細,只能說明我們修為不夠呀!」
她無端遭了索盧參一番挖苦,本是要跟他杠上的,不過見許犯有意調和,也不好立即發作,只好以退為進。
風綠綺不待對面回應,連忙上前:「玉腰說的有理,我們只是幾個剛剛結成靈胎的人仙,修為在幾位地仙面前只不過是螢燭之光。
晚輩們初來乍到,不懂規矩,若有冒犯之處,還請三位前輩海涵。」
風綠綺雖也是愛笑愛鬧的性子,卻比張玉腰識大體,不該玩鬧時絕不玩鬧,見她礙於許犯的情面,沒有立即跟索盧參杠上,就連忙出來幫她找台階下。
若是放任不管,只要索盧參跟屈匠子有一個人再挖苦上一句,張玉腰必定發作。
雙方一旦杠上,保不準哪句話就會傷了和氣,從而有損他們的外交大計。
許犯莞爾:「仙子言重了,何來冒犯之說……但不知幾位是如何進到周饒國都里來的?」
風綠綺便把他們此行的目的,及如何在三首國遇到墨端和幾何的事都說了一遍。
這中間索盧參和屈匠子並未插科打諢,他們雖性喜抬杠,可見雙方裡面都有和事佬,生怕他們跟張玉腰抬杠不慎失了和氣,再加上風綠綺所說事關重大,也由不得他們不收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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