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踏雪聞香意綿綿 03
夥計臉上賠著笑,語氣卻頗為難:「姑娘,這外面天寒地凍的,人人進店來都要喝些酒暖暖身子,小店中總計也只有十五六斤了,姑娘能否少要些,給他人留一點?」
少女秀目圓睜道:「你怕本姑娘付不起銀子么?本姑娘還怕二十斤酒不夠呢,少啰嗦,你將店內的酒全給本姑娘拿出來便是。」說完就掏出偌大一塊銀子,足有二十來兩,啪的一聲放在桌上。
夥計一見那白花花的銀子,又見少女語氣不善,哪裡還敢再多言半句,趕緊到廚房置辦去了。
屋內眾人只顧著看少女與夥計說話,哪想踏雪餓急了,竟伸嘴到上官雲的碗里吃起了素麵,待上官雲察覺,已被它一口舔去了大半碗。
上官雲又不好與它計較,只好結結巴巴道:「姑……姑娘,你的……你的馬……」
少女一看,上官雲面前那碗素麵已被踏雪吃了個乾乾淨淨,她將踏雪拉到自己面前,撫著踏雪的臉頰,嗔笑道:「你這貪吃的壞東西。」
很快,夥計端上了一大托盤吃食,他放下燒雞饅頭,給少女擺好碗碟杯筷,又去端了好幾碟小菜,再回廚房抱了一大壇酒,見桌上已無處可放,便將酒罈擱在上官雲這邊,最後才將清茶端來。
上官雲面前滿滿當當擺了一桌子酒菜,就連那空空如也的面碗也險些擠落地下。
少女待夥計擺好吃食,倒好茶水,又吩咐道:「夥計,拿個大碗。」
上官雲訝異萬分,幾位行商也竊竊私語,想不到這嬌滴滴的少女還有如此豪爽氣慨。
夥計很快拿來大碗,誰知少女嫌小,夥計又拿了和面的瓦盆,少女這才叫夥計將酒倒上。
待夥計將酒倒滿,少女笑嘻嘻地對踏雪道:「貪吃的傢伙,喝罷。」原來這酒卻是給這馬喝的。
踏雪似是能聽懂少女所言,它輕敲前蹄,打了個響鼻,然後就伸長脖子在瓦盆中喝了起來,很快盆中便滋滋作響,已是見了底。
那些行商哪裡見過這等怪事,一個個驚嘆不已,那夥計更是看得將兩眼瞪得老大。上官雲也暗暗驚奇,當年在荒漠之中,所見馬匹何止千匹,哪裡聽說過還有馬要喝酒的?
踏雪將瓦盆中殘酒吸盡后,仍是未能盡興,它輕輕打著響鼻,看了看酒罈,又看看少女,似是在討要壇中美酒。
夥計本想將酒倒上,誰知少女卻伸手示意不用了,她也不說話,只是笑嘻嘻地看著踏雪。
踏雪見少女未理睬自己,乾脆伸長脖子,將馬嘴伸到那壇口之中,想直接在壇中飲酒。只是壇口甚小,壇中之酒也不太多,它嗞溜溜嗞溜溜喝了兩大口后,就再無法喝到。
少女輕扯韁繩,將馬頭拉到自己面前,她伸指一點馬兒額頭,嗔道:「你呀,真真是個酒鬼!」說完才叫夥計在瓦盆中又倒了滿滿一盆,這一盆倒滿,酒罈已是快見底了。
踏雪歡快地噴了個響鼻,又迫不及待地喝了起來。
上官雲哪裡見過這般怪事,加之少女的嬌嗔模樣,他不由獃獃地看著面前這一人一馬。
少女眼角覷見上官雲看著自己發獃,不免俏臉微紅,她撕下一條雞腿,又撿了兩個饅頭,遞到上官雲面前,歉然道:「喏,剛剛踏雪吃了你一碗素麵,這條雞腿和兩個饅頭都賠給你。」
上官雲既不推辭也不接受,他笑了笑,並不言語。
少女微微嘆了一口氣,又搖了搖頭,便將雞腿和饅頭放到他面前。
少女只吃了一個饅頭,一個雞翅,又吃了幾口小菜,便已飽了,她一邊喝茶,一邊看馬兒喝酒吃食。
踏雪將第二盆烈酒喝完,便自己將饅頭捲來吃了,不多時就沒幾個剩下。
就在踏雪快要將桌上饅頭吃完之時,那用蘆葦編成的小門又被人推開,一位中年男人提著鋼刀走了進來。只見他三十多歲,身材甚是矮胖,肥嘟嘟的大臉上長著一雙小眼,雙眼下那個又大又紅的酒糟鼻子看著極是顯眼,耳朵足有小碗般大小,一眼看去真是活脫脫一個豬頭。
那人見踏雪站在屋中,已是擋住了自己,揮起手中刀柄就呯地砸在踏雪后臀,他尖聲叫道:「誰把這畜生也牽了進來?娘的,擋了方爺的道。」
這一下砸得雖不甚重,可踏雪還是被驚得四蹄輕竄、連聲嘶鳴,只是主人在前,它並未發狂跳起。
上官雲心中本喜此馬,見來人無故將踏雪砸得嘶鳴不已,心中不免對這胖子生出厭惡之感。
見愛馬被欺,少女兩眼一橫,起身怒喝:「是姑奶奶的,你敢怎的?」
胖子將少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又思索了半晌,他見少女衣飾華美,坐騎也非凡品,已知其定非常人。饒是如此,胖子口上也不肯輸了半分,他譏笑道:「姑娘,這馬能和人一樣么?」
少女轉怒為喜,嘻笑道:「當然不一樣,這馬始終是畜生,你能說你自己是畜生么?」
屋內眾人哄然大笑,胖子那張肥臉卻羞得通紅,他怒罵道:「奶奶的,你當老子斷魂刀方笑鳴是吃素的么?」
少女聽方笑鳴自報家門,卻無絲毫害怕,她故作驚訝道:「哦?你就是斷魂刀方笑鳴?」
方笑鳴挺了挺胸膛,用那尖嗓子大模大樣地道:「方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既聽過方爺的名號,自然曉得方爺的手段。」
少女笑嘻嘻地道:「本姑娘聽人說,幾年前你已改了斷魂刀的名頭,莫非那人哄我?」
方笑鳴一驚,臉上的肥肉也跟著抖了抖,他忙問:「你聽何人所說?」
少女故作高深道:「當然是武林中的前輩高人。」
方笑鳴滿臉狐疑之色,他又打量了少女一番,這才拱手道:「在下的確已不再用這斷魂刀的名頭,剛才只是一時失言,得罪之處,姑娘莫怪。」
少女也未料到方笑鳴竟會服軟,更是當著眾人向自己賠禮道歉,她也不好再追究,道了聲罷了就坐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