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猛虎 第二十四章 小說家
天空泛起青色，各種奇形怪狀的雲朵漂浮在天上，柔和的陽光灑向大地，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今天北地的天氣真是給足了面子，同福酒樓也顯得格外熱鬧。
人群熙熙攘攘，不知為何全部伸長脖子朝著酒樓內望著，哪怕瞧不見心中想見的人影，可還是下意識做了這樣的動作。
一些路過的旅客見此也不由好奇起來，連忙湊過去，輕輕拍打身前的人肩膀打探緣由。交頭接耳一番，不禁露出了驚喜的神色，竟也忍不住將身子往前擠擠。
長街兩側，全都是涌動的人頭、擁擠的人流，二十來丈寬的道硬是找不出下腳的地，一個個都昂頭望向同福的三樓。
不復往日的聲喧，此刻變得安安靜靜。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好似在等待著什麼。
呯——
驚堂木重重落在桌面上發出一聲悶響，震驚四座。
「唳——」
只聽一道高亢的蒼鷹啼鳴劃破天際。
「山~卜~嘿~喲~」
聲音好似回蕩在無盡的蒼茫草原之上，
眾人都識得這是蠻族語，生活在北地，每年都在打仗，這種語調、發音奇怪、拗口跟大晉雅言有著天壤之別。
這一聲嚎歌，彷彿將內外所有人都帶上了境外草原。
陰山外，無盡草原上生活著無數的蠻族牧民，牛羊咀嚼青草的聲音，呼趕羊群的聲音，一派祥和。
突然，身下的大地似乎發生了震動，人群似乎有了驚呼聲，但很快又掩住自己的嘴巴，眼睛激動地泛起通紅。
地面上的石粒不斷地顫抖、跳動，天際出現了一抹黑點！馬蹄如雷，撕裂大地。
黑點覆蓋了整個邊緣，隨後便是此起彼伏的馬獸的嘶鳴聲，很快便只剩下身下戰馬粗重的呼吸聲，沒有一丁點的人聲發出，戰馬上是一個個臉帶鬼臉面具，身著幽暗鐵甲的騎士，猶如幽冥鬼府殺出來的騎兵，氣勢駭人聽聞。
就在此時，
一位年輕的將軍，從中軍處踏馬而出，來到萬軍陣前，猛地揮手握拳。
「吼——」身下坐騎發出一聲暴吼！
「今日便滅了蠻族血夷、匈奴皇庭，祭奠我神州英靈！」語氣高亢而又渾厚。
鏘啷一聲劍鳴！
滅蠻劍被將軍拔出！劍鋒直指前方，虛空隱隱有轟鳴響起，身體血氣猶如滾滾狼煙，直衝天際。
「大晉！」
身後的萬軍紛紛亮起長刀！
「武！武！武！」
軍隊瞬間由靜致動，大地發出不堪重負的哀嚎，騎兵部隊轟隆隆的往下方衝去。
眾人耳邊此時環繞著馬蹄崩騰的聲音，再也沒有其他。
隨後便是長刀劃過脖子發出的聲音，血液噴洒而出的聲音，人仰馬翻的聲音，宛如真的把所有人帶進了戰場，帶進了三百年前滅血夷和匈奴的曠世一戰。
三百年前，大晉大將軍姜去病，親自帶著八十萬幽冥鐵騎，沖入無盡草原的蠻族皇庭，成功滅掉了兩大蠻族皇族，此功績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聲音漸漸由高漸低，篝火的噼啪聲、馬兒的哀鳴，時不時傳來長刀捅進肚子的聲音，紛亂的腳步，一切都顯得如此冰冷。
而戰爭本就是枯澀、冰冷、殘酷的事。
慢慢的有了歡呼聲，年輕的將軍站在戰火中，聲音雖有點沙啞，但卻無比的激昂雄渾：
「神州上的英靈啊，戰死的弟兄們，我們替你們報仇了！」
「但！這還不算完，所有的蠻人都得死，不止是血夷、匈奴，他們都得死，蠻族要是不滅，對不起神州上眾多戰死的英靈！」
姜去病拔出滅蠻劍，直指蒼穹！
語調雖帶著點哭腔，但在此刻卻是顯得無比的豪邁。
砰——
又是一拍驚堂木！似有微風伴隨著所有的聲音消失，酒樓內外所有人彷彿都沒有從三百年前的畫面中走出來。
好半晌，稀疏的掌聲響起，很快就連成一片，叫好聲不絕於耳。
不少人的眼眶都紅了！
三樓東北角有一個屏風，屏風后是一位身穿白色粗布長袍的中年書生，約莫四十多歲，相貌俊雅。書生從屏風後走了出來，來到空曠處，吟頌道：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神州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蠻族皇庭。壯志飢餐血夷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朱雀。」
「鄙人風不才，乃小說家，時常感嘆不能出生在那段波瀾壯闊的時期，不能為當時的大晉盡上自己的一份力。「
「所以在下從神都一路向北，每到一處就會講講大家不知道的英雄故事，讓所有大晉的子民都知道我們的英雄！我們神州大地的英靈！
「他們的故事不應該被埋沒，他們的故事應當世人皆知！
「大晉！武！」
渾厚嘹亮的聲音不止同福上下六樓，連外面的街道上的每一個人都能清清楚楚地聽到他的聲音。
此話引爆了整條街人們的情緒，不由喊起來。
「武！武！武！」
風不才重重一抱拳，徑直走上六樓，那裡還有一個人在等著他。
三樓一處角落的位置，蓋浩楠激動的不行，就屬他喊得最大聲！從腰間取了一個小玉葫蘆，呼呼的往嘴巴灌。
「嗝——」蓋浩楠打了個酒嗝，語氣激動地說道：
「舒服！舒服！小顯，這才是男兒應該崇拜的英豪！男兒就是應該馬革裹屍！戰死沙場！滅盡蠻族，就像姜太尉一樣，這就是我們英雄！姜去病姜太尉！你知不知道！」
蓋浩楠不停拍著李顯的肩膀，激動到忘乎所以。
「是我們大晉的一等一的大英豪，大英雄！」
「是呀，大英雄。」
李羨臉上露出憨笑，眼神里也帶著崇拜。
完整的接收了前身全部記憶，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姜去病，整個大晉都家喻戶曉的名字。
那時候大晉剛建朝兩百年，整個神州大地百廢待興，蠻族賊心不死，時不時舉兵入侵，特別是匈奴和血夷兩個蠻族主宰，不止實力強勁，號召力更是首屈一指，無數中小型部落為之馬首是瞻。
姜去病六歲參軍，一開始只在後軍當一個小小的伙頭，跟隨大軍南征北戰。在他九歲那年，第一次上了陣前，殺了第一個蠻人。
此後便一發不可收拾，天生的主角模板，命運之子！
十五歲就已是幽州的郡守，創立了幽冥鐵騎，此後在他的領導下逐漸打響了對蠻族的大反攻。
二十五歲的時候已經做到了武將的巔峰，官封大晉太尉！是整個大晉最高軍政長官，負責管理整個大晉軍事事務，掌握無上軍權。
二十六歲那年，統合了所有的幽冥鐵騎共70萬，硬生生殺到無盡草原深處，整整七十萬人！在茫茫的無盡草原上，以戰養戰，一直殺，一直殺！
殺了整整一年！硬生生殺到了蠻族皇庭所在地，將血夷和匈奴全部斬盡殺絕，此等曠世一戰，幾千年都出不了一次。
此後蠻族三百年到現在都沒有恢復過來，這也就是為何所有大晉百姓都特別推崇姜去病的原因，尤其在北地！
.....
方才太過激動，小玉葫蘆里的酒全部喝完了，蓋浩楠為了方便把虎鞭酒都倒進了這小葫蘆里，這樣也不用往家跑，隨時都可以喝。但藥酒勁力霸道，他這一咕嚕下去，沒一會整張臉就如同猴屁股一樣，看什麼都帶重影，他雖也處於換血的階段，可以他的性子終是三天打魚兩天晒網，換血的進度一直上不去。
哪怕此時搬運氣血，也沒能把酒勁消下去，偏偏這個時候還耍起了性子，愣是不讓李顯拉著，一個人晃晃悠悠走下樓。
佟掌柜在一樓的櫃檯笑的合不攏嘴，同福人氣本來就旺，這一次風不才在他這裡說書，現在單是名氣這一方面就藉此機會更上一層樓，到時候傳開了，哪怕幽州城裡都能耳聞同福酒樓的名號。
當然最重要的是——此番又多賺了好多白花花的銀子，佟掌柜心裡那可是美滴很！美滴很！
正高興著呢，這一抬鳳眼瞧見蓋浩楠的模樣，朱唇微抿：「老楠，今天怎麼不沒吃點啥再走？」
蓋浩楠雖然此時已經醉的有點迷糊不清，但偏偏這個男人有著萬中無一的靈感直覺，本能地回道：」佟姐，今天喝了不少酒，改天在來，改天再來。「
女人吶，這變臉的速度當真是世間一絕。
聽此一言，佟掌柜本來春風如面，轉眼就是冷如冰霜，垂下眼帘，淡淡回了一句：「哦。」
蓋浩楠的酒勁一下就被驚醒了，當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餘光瞄見酒樓門口的人群，有一女子面容好似他的熟人。
腦子一轉，一拍雙掌，喊道：「小翠，小翠，你浩楠哥在這啊。」
藉此機會，趕忙拉著李顯徑直走出酒樓，也不敢回頭，拍了拍胸口呼了一口氣。
看著前方的人影，倒真不是他的老相好，不過確實是一老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