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二章 無題
所以按照李昭的想法，這種臟活百分百不會在這種承平的年代里，不會有人會去願意做的。
可若是按照余火蓮的解釋，這也就不難怪了。
因此在李昭若有所地微微頷首的時候，余火蓮也就付之一笑，心底倒是有些驚訝。
這一份驚訝來源於對李昭的敏銳性，要知道並非所有人都能立即從一句話的意思里，聯想到後面複雜的政治關係。
有些話，只是當事人心裡清楚，他說出來的話到底是什麼樣子的，這其中到底有沒有蘊含著其他的意味。
而聽到這些話的人，他們未必就能夠在第一時間裡聯想到那麼多，尤其是聯想到關於到這裡面關於世家的利益。
可以說李昭這份敏銳性已經超過了大部分的人，凌駕於許多聰明人之上。
到了這時候，余火蓮心中倒是有些許的恍然，難怪張顯宗這麼多年都沒聽過有誰能被他看上眼的，自從周峰出了事，這還是他這輩子收的第二個學生。
今日一見，果然還真是非同小可。
另一邊。
李昭陷入思索的眼神忽地消散，微微抬頭，嘴角勾起笑容，對著走過來的李羨說道：「少爺，回來了！」
高壯魁梧的身影緩緩走了過來，穿著一身淺藍色的勁裝，邊邊角角的地方還能看見有縫補的痕迹，胸膛和腹部的肌肉都毫無保留地彰顯出來，看出來是有些緊身。
走回來的人正是李羨。
不得不說，作為地頭蛇，那位護衛首領的辦事效率確實可見一斑，雖然這一身衣服毫無疑問是趕製出來的，但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做到這點，能力確實不差。
李羨頷首著，笑道：
「嗯！」
旋即他往左右兩邊看了看，但見正前方几有數百米的位置徹底淪為了深坑廢墟，其深度足有好幾丈，更別說因為戰鬥波及的緣故，周圍更是數不清的廢墟。
「呼——」
一陣帶著血腥味的熱風打著旋往臉上吹來，李羨眯了眯眸子，只是將目光挪移到不遠處的一處廢墟里。
亂石斷木之下，那裡是大片大片綻放開來的猩紅顏色，斑駁的血液沾染在粗糙的木頭上，留下黑褐色的血漬。
儘管到了最後時刻，這場叛亂變成了由個人武力決定出勝負，卻無法掩蓋在此之前倒在這裡的許多人。
有城裡守衛的軍人，有叛亂的白家士兵，也有在洗腦下來到這裡的護衛「軍隊」，這些人的性命永遠留在了這裡。
『一將功成萬骨枯。』他心裡想到。
當李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他對這句話有了更深的理解，對於死亡，對於人命，對於一些事情，說實話他變得更加麻木不仁，也變得更加自私起來。
雖然他說從頭到尾，一直都是一個自私的人。
自私到只為了自己，只為了自己在乎的人，可儘管這樣他有時候也會發自內心地想要為這片土地上的百姓們做點什麼。
不得不說，人都是矛盾性的。
李羨可以為了自己的前途，利用、殺戮其他人的性命，為了自己的利益，同樣也會因為某件事情，也會發自內心的想要去做點事情。
這就是人，也只有人才會擁有如此複雜的情感。
…………
「江儒還沒有回來嗎？」
李羨眉頭輕輕一皺，開口向李昭問道：」這個時間點還沒有過來，怕是路上應該有其他的事情發生了。「
按照計劃里的約定，李昭先過來處理王稟言，布置接下來最重要的舞台，江儒則是留在城南收尾，救治百姓，當然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在這個過程當中做到宣傳的效果。
李羨才是真正的英雄！
力挽狂瀾，拯救了南陽縣，是他把那個惡人給打到了，這才是江儒留在城南最重要的目的。
雖然在江儒身邊，還有各個世家組成的隊伍，但以江儒的手段，來蠱惑……不對，是誘導這些人成為李羨的粉絲，甚至幫助其進行宣傳的話，問題根本就不大。
且這裡面最關鍵的一點就是，李羨在城南的動作很多人都看見了，他擊敗陳虎的過程，那是做不得假的，這一點就是最好的助燃劑。
特別是對於那些在這場戰鬥中受到傷害的百姓們來說，李羨的挺身而出，在他們的心裡簡直就好比救世主般的存在。
就算不是，也會在江儒的特意的輿論宣傳下變成李羨三人所希望的方向。
要想做到這一點並不難，江儒本就是出身官府，特別是他還擁有豐富的基層經歷，從普通的衙門一直升到明鏡司，對於百姓們的心理很是了解。
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言語去進行刺激，而後把事情的導向安排在自己所希望的方向。
聽到少爺的問話，李昭先是微微皺起眉頭，而後眼角的餘光忽地闖進了一道人影，緊接著眉頭輕輕舒展開來，笑道：
「正好，江大哥過來了！」
緊跟著。
「將軍，小昭。」
話語聲隨著慢慢漸冷的空氣吹了過來，來人正是江儒，只見他身上的衣裳多有臟黑的地方，就連臉上也不例外，但神情上並沒有多大變化，只是一雙眸子看過去異常的冷靜。
這個時候，余火蓮看見江儒似緩實急地走過來，眼珠子一轉，旋即對李昭和李羨拱手道：「我呢，正好還有點事情要處理，這就不再這裡久留了，一會我們再見！」
李羨同樣拱手道：
「那余大哥一會見。」
余火蓮笑了笑，隨後手一招，在周圍轉悠的雪兒，輕輕叫了一聲，邁著優雅的步子走到了余火蓮的跟前。
後者翻身上馬，拱手道別後，再無言語，直接駕馬離開。
李羨目送著一人一馬的離去，而後微微闔上眸子，感知里一道身影離這裡越來越遠，速度極快，只是瞬間的功夫便跨越出了數百米的距離，看其離去的方嚮應該是城門那邊。
看來是去找姜羽，當然有可能是準備去迎接一下即將到來的司天監的部眾，畢竟按照方才交談的信息得知，余火蓮大概是在二十分鐘前發出的消息。
即是如此的話，以余監軍的說法他發出的秘信，會以極快的速度到達司天監專門的據點裡，以司天監的行動力，若是不出意外的話，最近的人員應該是快過來了。
其實站在余火蓮說法的角度上來看，作為大晉唯一的情報機構，司天監的勢力觸角當真是可怕至極，延伸這片土地上的方方面面。
不過其實仔細想一想也不難怪，司天監從大晉建立之前，也就是大晉太祖皇帝起兵時就可以存在了，一步步發展壯大到如今的規模。
它被賦予了更多責任的同時，也得到了無與倫比的資源傾斜，直到膨脹成了世人皆知的司天監，暴露在陽光下的情報組織，卻也有著可怖的威懾力。
無數人懼怕著，恐懼著它！
以至於明明是躲在暗處的一群人，卻生生成為了在陽光下，張開翅膀能夠遮天蔽日的「朱雀」，按照正常的邏輯，應該是大晉第一的司法機構明鏡司成為這般的存在，現在來看反而是順序顛倒的緣故。
不過在未來，這種情況會慢慢發生改變。
…………
言歸正傳。
待來到近前，江儒朝著李羨和李昭一拱手，臉上勾起淺笑，說道：「儒幸不辱命，事情安排的很成功，這時候估計整個南陽縣都知道將軍的威名！」
在一旁的李昭，眼睛微微一亮，止不住地點頭。
這次宣傳的效果，當然不是真的讓那些南陽縣的百姓對李羨怎樣的感激涕零，而是讓這些人在往日的日子裡，為了吹噓，為了心中的八卦，慢慢地把這件事情往更遠的地方傳播。
「哈哈哈……我就知道江大人出馬，沒有什麼事情辦不成的。」
聲音不高卻爽朗的笑聲響起。
李羨笑著微微頷首，同時朝著江儒擠眉弄眼，顯然話語裡帶了幾分調侃，至於後者則是一副苦笑的模樣，看來這個江大人這個稱呼是繞不開的了。
雖然他現在已是一介白身，但毫無以為在未來的日子裡，江儒會比曾經達到的高度，會更高，也會更加的輝煌、耀眼。
只是笑了幾聲，李羨嘴角的笑意便微微收斂起來，臉色肅穆，大手拍了拍江儒的肩膀道了一聲辛苦。
而後。
「說說吧，過來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
李羨疑惑的話語響在江儒耳邊，聽到將軍的話語，江儒嘴角的笑意也隨之內斂炁來，黑白分明的瞳孔里好似閃過一絲亮光，沉聲道：
「是的，這次過來的路上確實發生了事情。」
在一旁的李昭沒有說話，倒是他的衣領地方傳出淅淅索索的聲音，立見元寶無精打采地從衣領探出個金絨絨的小腦袋，眼神里還是流露出一絲好奇。
元寶的下巴擱在衣領的邊緣，懶懶地看著江儒。
這個小傢伙一直以來都是躲在李昭的衣領里，也不知道怎麼躺（躲藏）的，若不是這個小傢伙主動從裡面鑽出來，任何人單是從外表的話，絕對看不出李昭的懷裡還藏著一隻金色毛絨的松鼠！
李羨的眼裡閃爍著饒有興趣的光芒，耳邊傳來了江儒清晰而沉穩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