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人偶

第十九章人偶

一顆顆眼球活動起來,向著歐陽明滅沖盪而來,一層層青色煙霧瀰漫開包囊住眼球。

眼球們後面跟著血管狀的血肉,有著青冥色的光澤,在瞳孔中凝結出一點光芒,熱量迅速上升。

歐陽明滅不等眼球到達,自己沖了上去。

嘭!

之前所在地面下陷數米,身體如同飛舞,周圍的隕鐵劍仿若魚群遊盪,手中長劍劍氣蘊而不發,在劍身周側形成淡淡的凜冽鋒芒。

與眼球交錯,憑空懸浮的長劍快速揮動立起劍網,面對迎面而來的第一顆漏網眼球,右手劍橫斬將其一刀兩斷,藍色的血液在空中綻放。

身形再一次加快,軀體旋轉一周將三顆眼球一同擊毀,左手劍上移切斷一顆從左側偷襲的眼球,保持劍勢將左手劍下壓斬斷從正面而來的眼球。

散發出的飛劍將周圍的眼球全部解決,地面上藍色的血液流淌不定,宛如一個血池冒出熱騰騰的氣泡。

白袍少年殺到陳情韻緒面前,劈頭蓋臉就是一擊,美婦人的芊芊玉手舉起,骨扇擋住了銳利的劍鋒,並且衝擊力沿著劍身衝擊到歐陽明滅五臟六腑,靈氣運轉間形成的靈氣場根本形同虛設。

不顧身體的傷害,歐陽明滅將唯一一顆真氣分出一縷引動置於隕鐵劍上的紋路,劍上的裂紋開始運轉,太極兩儀從虛空中浮現,絲絲縷縷雷光在虛空中轟鳴。

散開的飛劍在太極圖的牽引下匯合,歐陽明滅摘下發中的簪子,與巨劍融合,暗合大道四十九遁去其一之意。

一陣陣雷霆環繞在歐陽明滅周圍,將所有試圖攻擊自己的新生眼球擊毀燒焦。

陳情韻緒感覺到一絲危險,不低於忘川給予她的壓力。

「你以為我會讓你完成這一式嗎?」嘲笑的話語剛剛說出口,發現自己的視野失去了白袍少年的身影。

嘭嘭嘭嘭嘭!!!

耳朵被起爆聲震蕩,身體在還未反應過來之前受到重擊,一時之間根本控制不了身體,只能確定攻擊是從下方而來。

揮劍產生的氣壓將黑暗的空間斬破,餘威將天空上的雲朵吹破。

咔擦!

四周響起玻璃破碎般夢幻的聲音,空中出現黑色的細線,巨劍在絕對的速度下形體變得彎曲,宛如死神的鐮刀,黑色的細線擴大彷彿黑色的羽毛飄落。

雷電交加鳴叫的聲音就像是一群代表死亡的烏鴉,嘲弄中帶著死亡而至。

陳情韻緒這一次沒有被擊飛,圍繞在她周圍的屏障瞬間擴張,擋住巨劍的砍擊。

雷蛇舞動,金色的雷霆在青色屏障上四溢開來,侵襲最深處的意境。

呲呲呲呲呲!!!

屏障在雷光中融化,形似被熱刀切割的牛油,空氣發出燒焦的味道。

金光一閃,美麗的滿臉不可思議表情的頭顱飄起,與可拆卸的玩偶十分相似,攻擊並沒有因此停止。

劍勢還在加強,雷霆之怒還沒有消逝,白袍少年對於冥鬼的怒火與恨意綿綿不絕。

家門絕戶,整個世界充滿血跡斑斑的肉塊,昨天晚上還答應自己買生日禮物的母親現在是一塊認不出來的燒焦肉塊,寵溺自己的父親被啃食殆盡,連留給自己一個念想的機會都沒有,之前活的僕人,現在死了,喜歡的少女變成一動不動的屍體。

專門斬妖除魔的世家在一夜之間毀滅於惡魔口中,那一夜百鬼夜行,不同種類的鬼侵略著家族陰陽師布置的結界。

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行走在屍山血海中,血肉腐爛的腥臭味招來一群如同黑色死神一樣的烏鴉。

「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所有鬼都要死!」腦內只剩下一個思緒,看著那隻鬼宛如破布一般的樣子,猙獰的笑容出現在歐陽明滅臉上。

「嘻嘻嘻……」飛在空中的頭顱發出嘲諷笑聲,恥笑著他的無力,因為在一瞬之後一切都會恢復原來的樣子。

嘭嘭嘭嘭嘭!!

地面被巨大的爪牙撕開,巨劍從下往上轟擊,同一瞬間天空發出悲鳴,一隻惡狼張開血盆大口,絕對的速度擾亂時間與空間,這一劍從天而降,從地面開始上升。

陳情韻緒的軀體被地面的爪牙轟擊到半空中,天空的惡狼將頭顱碾壓到地面,兩者相對的力量在同一直線碰撞,黑色的絲線大幅度增加,宛如一條條黑色巨蟒。

轟轟轟!!

天地轟鳴,世界顫抖!一頭吞天怪物上下顎交擊在一起,在巨口前方的樹木分解到介子的程度,遠處的高山被一擊崩飛,一條通往外界的道路被擊出。

天空之中出現黑色的空洞,巨口嘴中的物體被分解成須彌,只能在無窮無盡的虛中徘徊。

「……嘻嘻嘻……」從遙遠的地方傳來銀鈴一般的笑聲,彷彿嘲笑著世人的無力,從來沒有一個人可以逆天而行,更加沒有人可以斬殺天也奈何不了的生物。

「妖婦既然選擇面對我們兩個,不要以為這樣的攻擊就算是結束了。」

天地出現一道鴻蒙清光,這只是預兆,璋布彌的刀氣勢達到巔峰,道袍上的雲紋前所未有的高速流動。

張力十足的一技拔刀斬,刀身出鞘,忘川河在此處天地第一次出現,宛如一疊絲綢同時撕碎的響聲,世界被彩色絲線分割成一塊塊互不干涉的區域。

「啊,這是什麼!」美婦人發出凄厲的叫聲,隱藏於另外空間的她被揪出來,暴露在世界的視野下,能夠恢復一切碾壓天地的力量突然消散。

「死!」歐陽明滅化為九天雷霆,極速移動到陳情韻緒面前,手中的巨劍在超高速下破碎分解,可是還能擊出絕對速度的一擊。

嘭!

這一次美婦人的骨扇終於發揮作用,祭出的充滿熱的能量束,將歐陽明滅的右腿斬斷融化,同時巨劍的轟擊抵達她的軀體上,宛如陶瓷在一點點破碎,身體上出現龜裂紋。

咔嚓咔嚓!

惡鬼拚死反擊,抬起右手一掌轟斷歐陽明滅的右手,巨劍在這時也徹底毀滅。

就算是右手手臂被轟成血色粉末,歐陽明滅的意志仍然不變,殺死鬼的欲仿若永遠存在,在一堆廢棄的隕鐵中抓出一把不成型的劍刺穿陳情韻緒的心臟。

攪動,一直攪動,劇烈抖動的手將她的心臟攪至完全粉碎,血泉湧出噴洒在白袍少年身上,這一刻少年更加像是鬼,扭曲的面孔露出激動的神情,虔誠地看著天空彷彿在禱告。

天回應他的祈禱,雨下起了,洗涮所有罪惡,沖淡血液的痕迹,撫平心中的傷口。

憤怒還沒有得到滿足,恨依舊在,想要拔出插在她心上的劍,一劍一劍,切割著,胸部、四肢、骨骼、大腦,全部切下攪碎。

反正只是一副皮囊,真正的樣子在一瞬間映照少年眼中,那醜陋的樣子,布滿血肉的模樣,彷彿一噁心的座血肉墳墓。

「可以放過我的女兒嗎……求求你了……」迴光返照的話語,陳情韻緒身上布滿裂紋,彷彿輕輕一碰就會破碎,嘴角扯著勉強的笑容,眼中的光芒代表著母愛。

這是噁心的怪物,但是她最後的一句話卻是如此像人。

——什麼啊!不許對我說這樣的話,為什麼我會想到母親,明明是一隻怪物,有著醜陋的外表還有醜陋的內在,就可以,不需要什麼感情!

一切的一切匯成一句話,心裡紊亂的思緒凝結成一束,「再見到她就殺了她。」

「謝謝……」陳情韻緒閉上眼睛,看上去像是一個睡美人,接著慢慢在雷霆之中分解。

「不要說那麼像人的話啊,鬼就要有鬼的惡才行,要不然我的仇恨怎麼辦?」手中握著粉碎的劍,連成絲線的雨滴落,灰暗的髮絲凝在一起貼在臉上,水在臉上滑落,是開心?還是仇恨得以報的一瞬間空虛?還是悲傷?

歐陽明滅不想要想,也不需要想,陰陽師只要斬殺惡鬼就可以了,不用背負多餘的東西。

嘭嘭嘭嘭!!!!

達到絕對速度的左腳破碎,揮舞出絕對力量的手臂分解,這是世界的等價交換,發揮超越自身力量總是危險的,需要付出代價。肢體被分化到世界中,化為純粹的靈氣反補世界。

咔擦咔擦!!

道士的手臂化為粉塵,注視時間長河的雙眼出現細細的裂紋,期間暗紅色光芒閃爍不定。

「結束了……」呼出一口混雜緋紅色的血氣,青衣道士兩袖空空。

「是的,結束了。」躺在地上的少年如之前一樣,可惜現在也不同。

陳情綺羅在看著,電閃雷鳴中,自己的母親被喜歡的人刺穿,那鮮血淋漓的身體是自己的母親,那個可愛的母親,那個沒有自己就什麼都不行的母親,那個長大后需要自己來照顧的存在,現在消失不見。

雙手捂住嘴巴,害怕自己會不小心漏出聲音,眼淚混雜雨水流下,鹹鹹的十分難吃。

細微的哭聲與雨水死亡的聲音混合在一起,問道境界的兩人都沒有發現她,此時只要拿起小刀就連一個孩子都可以殺死他們。

陳情綺羅也發現了這一點,只要現在她出現就能殺死兩人,他們的呼吸漸漸平穩,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必須馬上做出選擇,是出現殺了他們,還是逃跑。

在母親死亡的那一刻,少女自然而然的得到傳承,有那份能力殺死在生死之間徘徊的兩人,而且得知父親的姓名——陳情言隱,一個已經死亡多年,從未見過的男子,卻讓她對這個名字感到安心。

血紅的眼睛盯著,青冥的瞳孔收縮放大,不斷循環,五指張開又合上,最後少女決定離開,另外找一個機會殺死兩人,現在不保險,等到徹底掌握力量時再出手。

這一天開始,少女變得孤零零,變得堅強起來,森林還是那麼寂靜,彷彿在吞噬著一切,少女進入森林的巨口中,也被吞噬,被剝奪。

「走了……不去追殺她嗎?她應該沒有實力,我們可以輕易殺死她。」

「算了,我現在只想要一直躺著。」

「等到她徹底將那份能力繼承,就沒有那麼容易殺了,你確定放走她?」

「我已經答應了她的母親,要在下一次見面時殺了她……」

冰冷的雨水暫時壓制住仇恨的烈焰,那行走在雨中的人影就像行走在血肉之中的少年,仇恨的連鎖是不會斷的,一直延續到雙方徹底死亡為止。

……

青衣道士獨自一個人走著,向著小村莊的心中,那裡有著一個人的屍體。

一步一步,他慢慢的變年輕,周圍的時間開始扭曲,青衣的道袍被染紅,如同秋天的火紅落葉,帶著蕭瑟之意,帶著肅殺之意。

咕嚕嚕。

屍體的眉心一點紅開始移動,沿著直線撕下外殼,接著彷彿脫掉衣服一樣,屍體的皮囊被脫下,從外殼中出現一身紅色長袍的妖冶少年,妖冶少年看著面前道士。

紅袍道士點了點頭,少年笑了笑,邪氣的、肆意妄為的狂笑。

已經過去三年,三年前死去的少年不但復活,而且他現在十五歲。

兩人同步手指天空,肆意的笑整個世界,「哈哈,怎麼樣,天,我們同為舊日支配者,因此誰也奈何不了誰。」

「你將我等封印,將我撕裂,但是,現在我又回來了,洗乾淨脖子,好好珍惜不多的時日吧!」

一陣沉默,天沒有回應,這是一成不變的運作著,少年失去了興緻。

「血泉洗體功我的築基功法,應該有人在這個世界修鍊了,要不然璋布彌也算不到這個世外桃源。」少年與道士圍成一個圓,彷彿太極的兩儀移動著。

「可是是誰在幕後?」

「可能是外面的那一半。」少年抬起頭看著黑夜,血色殘陽般的瞳孔燃起烈火,總有一天他會將這一片天空撕破踐踏,讓整個世界充滿業火。

少年決定抓住機會,加速推進融合的進度,首先必須在這個世界取得一定地位。

道士向血色少年走來,走到他體內,走到他的陰影中,一滴不知為誰落的雨滴落在少年所站之處,浸濕地面。

在交擊的一瞬間突然想到好久以前的事情,一段不確定的感情,一段註定孤獨的愛情。

「不知道她還好嗎?」心底空蕩蕩的,哪怕是修為到達問道境界也填不滿空虛。

……

傷書生看著桌子上的棋盤,黑子與白子激烈的交戰在一起,黑子龍勢已成,白子也突進到收尾的局面,只要再下一子估計就能終結這一盤棋,書生越過棋盤,靜靜地盯著對面的唐三彩,那是一個故人送的離別禮物。

蠟燭的燈光搖曳,牆壁的多出一條影子,名叫修的少年出現在木屋裡,身上濕漉漉的。

「你能不能擦乾身體再來?」書生依舊盯著唐三彩。

「這不能怪我,要怪就怪這鬼天氣,在我進來之前突然在我頭上下雨。」紅衣少年,眉間一點硃砂,紅的像血,彷彿能聞到血腥味,對此書生完全不在意。

血衣少年等不到書生的回應,有點無聊地開口說到:「你在看什麼?」

「一個瓶子,是某個驕傲的人送的。」

「我還從來沒有見過比你還驕傲放縱的人。」

「你照鏡子就能看到。」

「真是無趣,你可是我的老師,這樣子我可不好意思說你是老師了。」

「無所謂。」

吵鬧的少年覺得無話可說,好在過了一會兒就回過神來,繼續說話,「誰送的?」

「一個叫做金蟬子的和尚,同時還是在考試中勝過我的人,讓我不得不離開大唐的人。」

「那就是榜眼了,真了不起,比先生你高出一籌。」

「對了,現在我應該怎麼稱呼你,是修還是銘?」

「張銘修,現在的我叫做張銘修。」取回一半名字的少年說到。

傷書生眼光從唐三彩上收回,眼神銳利地盯著自己曾經的學生,「三年前是你出的手?」

「不是,那時候我還差幾個月,應該怪陳情家的那個小女孩,那一天恰逢她的天啟。」面對老師的責問,少年應對自如彷彿毫不在意那如利刃的眼神,少年知道一旦自己說謊,書生就會一刀斬殺自己。

「喝酒!」書生盯著少年的面孔,快意地笑起來,拿出桌下的一壺桃花酒。

「今夜不醉不歸。」

提起酒葫蘆,兩人一同離開木屋,來到外面欣賞天空之中的明月,對月飲酒。

「地面上有一灘水耶!」

「不要在意。」

「你脖子上的水比較多。」

「沒有這回事!」

洗乾淨脖子等著,面對天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沒有一點懲罰怎麼可以。

……

因為歐陽明滅受到重傷不得不放棄對林夕儀的報復,因此林夕儀逃過一劫。

當然就算是一個四肢全斷的問道境界修士也能殺一個剛剛進入修鍊的小女孩,全身的法寶爆發出來可以直接轟殺一個林夕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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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酒夢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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