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這事過了之後,朱厚正回來肖雨也不曾提過,一貫保持沉默,權當無事發生,至於*所提的結婚事宜,也未曾在朱厚正口中得到證實。
等待中也不覺得心慌,肖雨學會了對任何事情泰然處之,不慌不鬧,偶爾也會想起吳旭,自上次之後他也不曾再出現了,之後她留意了娛樂新聞,看到上面爆出溫若嫻懷孕的事情,肖雨後來罵自己真傻,從前怎麼就不懂關注八卦新聞呢,以前吳旭偶爾也上頭條,她要是早看的話,也不會著了他的道。
所幸的是,她現在跟朱厚正很好,差只差在*這一邊,她的不認可————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就算再想阻攔也是有心無力,肖雨時而失望,時而期望,有時候索性也就不想了,這樣天天盼著一個人下班的日子她過得很慣,也許缺少一紙婚書會更自在一些,幹嘛非得讓它束縛住呢。
只是她沒有等到,*服藥自殺的事情倒是引起軒然大波。
起因未知,肖雨心裡清楚,不外是因為朱厚正在娶肖雨這件事情與她相悖,她的兒子長期的順從著她,養成了她的女王性格,一遇他的事她必須插手,*並不知道,朱厚正的伴侶並不是她的伴侶,陪伴著她渡過一生必然不會是她的兒子——————
肖雨知道這件事還是周瑤電話通知的,待她趕到春風醫院的時候,*已經從急診室出來了,她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藥,幸好發現的好,否則後果嚴重,肖雨也算是舒了一口氣,沒鬧出人命,否則朱厚正這一輩子心裡難安,她不要他難受的。
她在病房門口踟躇了良久,周瑤從裡面走出來,沖她搖搖頭,低聲道:「還在沖表哥哭鬧呢,非不讓你們成婚。」
周瑤表情甚是無奈,同情的望了望肖雨,肖雨道:「阿正呢,他怎麼樣——————」
「哎,表哥嚇壞掉了,可能是昨晚表哥跟姨媽說話的語氣沖了些吧,姨媽受不住哇,打小表哥就對她惟命是從的,她心裡過不去,認為表哥是有了媳婦忘了娘——————所以!」周瑤翻白眼,對於*的行徑似乎不予同情。
周瑤把門推開一條縫,裡面細細碎碎的哭鬧聲還是朱厚正唯唯喏喏的聲音攪在一起,肖雨默默地聽著,問道:「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其實也沒有什麼大礙了,就是洗胃的時候吃了些苦,姨媽除了生表哥的時候大出血差點送了命之外,可是從來沒有吃過苦的,也就因著這一點,表哥不得不對她孝順,可是————姨媽很多時候真是*過了!」周瑤憤憤,安慰肖雨:「咳,沒事沒事,這種事鬧過一兩回也就算了,她決不會真心尋死的,肖雨,我挺你,你可要撐住!」
肖雨對周瑤心存感激,在門口又逗留了一會兒,這才進去,*剛好睡去,朱厚正一臉疲憊,見到她有些詫異:「怎麼來了?」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確定她已經睡著,壓低聲音問道:「瑤瑤通知你的?」
「恩。」肖雨點點頭,問道:「伯母好些了嗎?」朱厚正嘆了口氣,把她帶出了病房,邊走邊問道:「你在外面等多久了?」
「不久,伯母怎麼會——————」她還是想知道最終的原因——由朱厚正嘴裡說出來的。
「沒什麼,她一時腦筋沒想開,過段時間就好了。」他安慰她,眉心緊鎖,一臉的憂慮。
肖雨站起腳,道:「是不是因為我跟你的婚事?!」
「小雨,你別想那麼多,不關你的事——————你最近就好好的養著身體,咳嗽沒好別總是出門,萬一再得重感冒呢?」朱厚正不願她多心,肖雨也不忍他為難,問道:「我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你回去好好休息就好了,這裡我來,別擔心。」朱厚正道,拍拍她的頭,頓了頓道:「肖雨,訂婚的事可能要——————」
肖雨瞭然,拍拍他的手背,「我明白,不要著急,這事兒急不了,伯母的身體比較重要。」
「恩。」朱厚正神情凝重,突然問道:「我媽前陣子找過你嗎?」
肖雨頷首:「恩,上星期來過,談了一會兒話。」她如實相告,朱厚正因問道:「你們都談了些什麼?」
肖雨想了想,道:「伯母讓我離開你,我說我做不到。」
朱厚正臉色微變:「你這樣回答她嗎?」肖雨恩的聲,覺得自己所言也並無過分之處,又聽朱厚正問道:「除了這些你還說了什麼?你——————肖雨。」他望著她,眸光黯淡,道:「肖雨,你是不是跟她說就算她死了也好,你也不會離開我?!」
肖雨怔住,一顆心漸漸往下沉:「你認為我會這麼說嗎?」
朱厚正有點無措,他撫撫額頭,茫然道:「我————我也不知道,肖雨,你先回去吧。」
肖雨不再說什麼,見他一臉為難,心裡一軟,道:「一起去吃些東西吧。」朱厚正搖頭,「不了,媽等下醒了見不著我估計又會情緒不穩,我擔心————」
「好,那我先走了。」肖雨說道,總覺得有一雙眼一直望著自己,回頭一看,不遠處*就站在那裡,干著雙眼睛直瞪瞪的逼視她,肖雨心裡發怵,道:「伯母。」
朱厚正忙回過身子,見是自己的母親,驚叫:「媽——」拋下肖雨趕緊衝過去,*攀著他的手臂,指著肖雨道:「讓她走,我不想見到她!」
肖雨杵在那裡,朱厚正看著她,示意她先走,肖雨想了想還是走近*,就在她面前站定,朱厚正擰著眉頭:「肖雨,你先走!我媽現在刺激不得!」
肖雨望著*,目光寂然無波,「伯母,你怎麼說我沒有關係,但是您別讓阿正為您擔心好嗎?我們都是成年人,要對自己的生命負責,每個人都夠煩了,您何必要徙添別人的煩惱呢!」
她是看不過*的做法,*急急的*,身子氣得發抖,對著朱厚正哭訴:「你看,兒子,你看————你還不肯相信她會這樣說,我早就跟你說了,這個女人不是什麼好人!你偏不信,還為了她來頂撞我。」
朱厚正鐵青著一張臉,肖雨的這番話他聽起來刺耳非常,聲音便有些冷氣:「肖雨,別再刺激我媽了好不好?!」
肖雨忽而一笑,道:「好。我不刺激她,我先走了!」
她才回到住處沒多久,就接到朱厚正的電話,她才一接通,朱厚正氣急的聲音就傳過來:「肖雨,你現在如願了,我讓你不要去刺激她!你非得要那樣說,現在好了,她跳樓了,生死未卜,你滿意了!」
說完,他掛斷了電話,她忽然覺得一陣反胃,*陣陣抽疼,沉靜了一會兒,她又披起羽絨外套,打了車去了醫院,一時間倉皇,連圍巾跟手套都忘記取了。
趕到醫院找到朱厚正,她叫他,他轉頭的瞬間一下子便覺得老了幾歲,肖雨慢慢走近他,低聲問道:「現在怎麼樣了?」
「還在搶救,你來幹什麼?!又想再一次刺激她,是不是真的見得她死你才情願。」他因為*跳樓而情緒不穩,一時間口不擇言,肖雨靜默,走到他的辦公室給他泡了一杯茶,還冒著熱氣,她端著過來給他,送到他面前,他神色蒼白,眉目之間儘是慌亂和擔憂,朱天立根本不見人影,周瑤也沒有出現,就他一人在手術室外面守候著,她能理解他孤獨失措的心。
「阿正,喝口茶吧。」她輕輕說了聲,朱厚正也沒有想到會是燙的茶水,手憤憤地撥過去,保溫杯傾倒,一下子全澆在她的手背上,她輕輕的發出嘶的一聲,伴隨著保溫杯咣哐落地的聲音,朱厚正回頭,見她手背發紅,一急,道:「你別呆在這裡,添亂!」
他心緒本就煩亂,一方面心裡怪責著肖雨不該說那一番話刺激*,一方面也是因為自己打翻了杯子燙傷了她的手,肖雨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獨自一個人跑到洗手間去沖水,漸覺麻木疼痛,冰冰的水打在皮膚上,有一種淋漓的痛*。
待到她走過來的時候,手術室的門已經開了,*被推了出來,她聽到醫生在跟朱厚正說話,朱厚正滿臉布滿了心疼,*昏睡著,護士們跟他一齊將她推入病床,她的頭上包裹著一層紗布,也不知道是傷得多重,繼續能出來,也許並不算太嚴重,肖雨想。
她又是像不久前一樣,在外面躑躅了很長時間,而後想了想就推門而入,朱厚正背對著她,聽到腳步聲,他並沒有回頭,道:「你別過來!」
肖雨沒有停下腳步,一直朝他走去,他霍然迴轉身子,雙目蘊著怒火:「都說了讓你別過來,你怎麼就不肯聽,為什麼我說什麼你都不肯聽呢?!」
肖雨張張唇,居然還能笑,緩緩道:「我來陪你一起照顧她。」
「不必!」朱厚正急促答道,已有了很強烈的逐客之意,然而肖雨卻不依言離開,她知道*已經醒來了,她一步一步的靠近她,朱厚正攔在她面前,聲音弱了下來:「肖雨,我求你了,別再氣她了好不好?我也就她這麼一個親人了!」
噢,原來他心裡一直不曾當她是親人呢。
肖雨就站在*病床前停了下來,*睜開眼看著她,在朱厚正的眼睛她是虛弱的,受害者的面孔,一個可憐的媽媽,他的一顆心被絞得不成樣子,眼裡也只有這個媽媽——————
肖雨卻從她的眼裡讀出勝利的意味,她在向她昭示她的勝利,肖雨看了她好一會兒,愈發替她可憐,她一字一句的說道:「朱太太,很抱歉我的出現給你帶來這麼多的麻煩,之前種種全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阿正——————也請您保重您的身子,不要再遭*了,生命真的真的難能可貴的,失了一次就再也沒有了,我不知道我這番話會不會再次讓您失去活下去的意志,但是請容許我說完——————」
她說了這一段話,朱厚正一把拽住她,力道沒有控制好,她手腕吃疼,她依然笑道:「阿正,你放開我,我講完這番話就走,我保證——————這番話講完,你媽媽會平安無事,你信我。」
朱厚正像是被她攝住了,一動不動聽著她說話,肖雨繼續說著:「我答應你,你說讓我離開阿正,為了你,為了阿正不再擔憂你,我離開————我也不會再纏著他,這點我可以保證,所以————你好好的休養身體吧,等好了之後再去物色一個與你們門當戶對,能夠襯得起阿正的人,你一直以來的出發點都是為了他的好,而且你從來不會去懷疑自己所做的一切,包括讓阿正讀醫都是明智之舉,那麼————我也相信你選擇媳婦的眼光,願您幸福。」
*一語不發,臉色難看到了極點,肖雨的這番話在當時對她震動不大,直至後來見到阿正不幸福的婚姻之後她才幡然醒悟,只是一切也難回頭。
朱厚正沒有料到肖雨被這樣子,臉色轉白,急急的拉住她:「肖雨,肖雨————」
肖雨拿開他的手,很安靜,笑著道:「阿正,謝謝你在我不開心的時候收留了我,——祝你幸福。」
朱厚正再也料不到她竟然會與他作這番告別,急著跑上前便要拉住她,*卻撐起身,叫道:「阿正————」
一面是肖雨,一面是愛自己的媽媽,朱厚正最終選擇留在*的身邊,眼見著肖雨一步一步的離去。
終於懂得切膚之痛,原來就是這種感覺。
肖雨目不斜視,極目望著遠處,下腹一陣一陣的疼痛,她忍著痛打了車,行到一半路程,她疼得實在難忍,旁邊就是婦幼醫院,她讓醫生停車,付了錢之後撐著疼痛的身子下車,才走到門口,她隱約覺得*一陣溫熱的液體流出,瞬間好似心肺都受到強烈的波動似,齊齊跟著絞痛,終於支持不住倒地,正好有人經過,見到她大吃一驚,叫道:「肖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