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恩斷義絕
不能走太遠。
慕憐雪和梁醫生坐在角落的涼亭，慕憐雪放下手裡的東西，那是她上課用的書。
她剛剛下課趕過來的。
梁醫生不敢直視慕憐雪的眼睛，低聲說了一句話：「對不起……」
慕憐雪一身利落，沒看她，看著外頭的景色。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騙我的？換句話說，你是什麼時候被谷瀟瀟收買的。」
她的頭越埋越低，眼淚砸下去，直到自己釀成了大錯。
慕憐雪閉了閉眼，「你不說，那讓我猜猜看。」
「夏梔做人流那段時間？」
「我生產之前回到墨城時？」
「還是，一開始，你就是谷瀟瀟安插的人，你沒對我說實話，你看著我就像看著提線木偶一樣，你一直都覺得我可笑，對嗎？」
梁醫生用力搖頭，上前抓住慕憐雪的手，「不，不是這樣的，不是一開始……你相信我。」
慕憐雪不動，「我對你的孩子盡心儘力，以為你對我的好，都是因為彼此都善良，原來不是，原來我無條件相信的人，也是在欺騙我。」
梁醫生真的悔不當初。
「我不想這樣的，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可是我沒辦法，谷瀟瀟拿我孩子的事要挾我，恐嚇我，還說什麼如果我不做，就讓我的孩子過不下去，憐雪……」
「她給你錢了。」
「……」
「多少錢？」
「……二十萬。」
慕憐雪笑了，「二十萬，就把你收買了。」
所以說到底，說再多，也是徒勞，不過都是利欲熏心罷了。
梁醫生撲通一聲，給她跪下了。
「你能原諒我嗎？」這麼大的罪孽，怎麼能被原諒呢？
慕憐雪居高臨下，心裡沒有任何波瀾。
「你騙我，是在我懷孕期間就開始了對嗎？」
梁醫生答不出來，幾乎是默認了。
「我沒什麼好說的，其他的，交給法律吧。不過梁醫生，你做了這麼多事，就不怕讓你女兒也受到報應嗎？」
這一句，讓跪著的女人顫抖。
慕憐雪拿起課本，轉身要走。
她原不原諒都不能改變過去，她也不會原諒。
梁醫生看著她的背影，整個人癱倒在地。
車澈哲還在前面等著她，看見她走來，連忙握住她的手，「你沒事吧。」
慕憐雪搖搖頭，沒說話。
「……要不要去警局一趟，他們都在那。」
這個他們，包含了很多人。
剛剛車澈哲給上官楚兒回了個電話，她把他罵了一頓，「你知不知道輕重啊？」
「她現在已經知道了事情經過。」
「什麼反應？」
「楚兒，你們先別逼她，讓她過渡一下吧。」
慕憐雪沒上車，而是沿著醫院那條路一直往外走，走過人潮擁擠的斑馬線，走過梨花爛漫的紅牆，就這麼走著，沒有目的。
車澈哲一直安靜跟在她身後，不發一言。
不知過了多久，慕憐雪停下腳步，靠著電線杆，朝車澈哲無奈一笑，那笑容里，盛滿了所有的心酸。
她輕輕說：「我沒事，你不用擔心。這種感覺也不是第一次了，信任感被推翻，整個人被否定的感覺，已經習慣了。」
車澈哲給了她一個擁抱，「會好嗎？」
慕憐雪在他懷裡沒動，只是喃喃：「好累，我好累。」
「你是不是也覺得，惡人收到懲罰，我應該高興？」
車澈哲撫摸她的頭髮，「我希望你高興而高興，而不是所謂的應該高興。」
「……我高興不起來，這一切的發生，好像都在告訴我一個事實，我這些年來的善良都是可笑的，沒有任何用。」
把她抱在懷裡，也能感受得到她的痛苦，這種滋味，是整個人都被否定掉了。
「不是那樣的。」他溫柔的勸解，「錯的從來不是你，而是作惡的他們。」
某間關押室。
墨越澤隻身走進，坐在那把椅子上，長腿交疊，與這個年過五旬的男人對視。
墨育寧已經冷靜下來非常多，劍拔弩張流動在無言的氣氛里。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我從來就沒有相信過你。」
這倒也是實話，墨育寧苦笑起來，「倆父子走到如今這一步，怕是要讓整個墨城取笑了，你還真是為了慕憐雪，不惜做到這個程度，就那麼愛嗎越澤。」
墨越澤始終冷眼，彷彿看著的不是自己的父親，而是一個陌生人。
「十七歲那年，滿眼的血在我面前瀰漫開，母親躺在浴室里，就像是一朵血紅玫瑰，她被搶救了一個晚上，那時你在幹嘛呢？」
墨越澤雲淡風輕提起那個讓自己崩潰的晚上。
「哦，你在陪戀人夜夜笙歌，哪怕你其實知道母親會割腕，知道我會崩潰，你把我們都算計到了一起，眼睜睜看著，如同把玩棋子。」
墨育寧閉眼，捏緊拳頭。
「父親，我現在的狠毒，都是從你身上學到的呀，你怎麼反而怪起我來了呢？」
「我的狠，哪裡及得上你萬分之一？你甚至可以為了扳倒我，去聯和谷瀟瀟和馬坤宇合作，忌憚我忌憚到想引狼入室？真是愚蠢！」
「越澤……我知道我當初做的太狠了些……對不起。」
墨越澤卻像是聽見了什麼刺耳的話，狠狠一踹椅子，「我不要聽你所謂的對不起，我想要被對得起！」
他的對不起，會彰顯自己的大度，卻會襯托墨越澤的狹隘。
「一切的因都會結果，我常常想，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是現在的我，把墨氏大權捏在手裡，父親，你後悔過吧，養著一個狼崽子。」
「越澤……」墨育寧抬眼，眼眶裡都是渾濁的淚。
「替我，替我跟你母親道歉……」
「但是恩恩……你的孩子，我真的沒有動過手，我沒想過要動她，你要相信我啊！」
墨越澤狠狠盯著他，心中感情複雜。
「我對你的感情，早就透支了，我還來跟你對峙，是想告訴你，我和你之間，在我走出這扇門之後，就不再是父子！」
「越澤……」
「你走你的路，我過我的橋，我勸你今後最好拿走你的東西，離開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