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章
黑暗中一顆煙頭忽明忽暗,香煙的主人坐在窗邊用手撩起厚重的窗帘,順著那一絲縫隙朝外觀望著。相對於小黃毛聽到警笛整個人癱軟的場面來說郝四不可謂不淡定。他氣定閑怡的點了一支煙趴在窗邊觀望著。
只是時不時傳來的喘息也證明了他並不是不怕,只是迫於身邊還有一個更不堪的,他只能故作堅定。
伴隨著警笛聲的逐漸遠去,郝四掐掉了手頭的煙。深深的鬆了一口氣后,把手中還在冒著火星子的煙頭朝著客廳的方向一撇。小黃毛正在愣神的臉上感受到了煙頭殘餘的溫度,罵道「啊!我操你大爺的.....」小黃毛下意識的朝著煙頭扔來的方向看去。眼見郝四沒有和他計較什麼,小黃毛一臉堆笑,也不管那個在黑暗中的男人能不能看到他的表情。
「四哥,不然說您是大哥呢,看看你這氣度,這膽識,能甩我多少條街了。」小黃毛臉上的表情越發獻媚,但那雙眼睛里似乎有一種名為不甘的情緒在徘徊。
「把我昨天喝剩下的那半瓶西鳳酒給我拿來」郝四想要站起來,但他覺得自己做不到了,他的腿猶如灌了鉛一般的沉重。現在稍微有點風,整個腦袋都感覺涼颼颼的。
一口燒酒下肚,郝四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他此刻才真正的體會到了劉龍當年的絕望。不知道劉龍是不是也曾經坐在這個位置上喝著燒酒,恐懼著未知的明天呢!
這個夜晚郝四想了很多很多,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直到從窗戶灌入的涼風讓他渾身一個激靈的時候整個人才略微清醒了過來。
小黃毛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他的癮要犯了。如抓心撓肝般的痒痒。小黃毛用牙齒輕咬著舌尖,疼痛才能讓他清醒一些。他的腦子在想著一個女人,一個被人唾棄的女人。他不知道這個女人現在在哪,他也不知道這個女人最近又受到了什麼樣的折磨。
昨夜的大雨將城市沖刷,空氣中都帶著一絲絲綠植的甜味。從夢鄉中清醒的人們開始了一天按部就班的生活。坐在馬路牙子上的張偉摟著韓陽的肩膀說「你問我為什麼那麼拚命,現在我可以回答你了」
張偉的手指指向了前方,韓陽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到的是一群正在結伴而行的小朋友,他們的笑容是那麼乾淨和純粹。也有裹挾著吃了一半的煎餅果子去追趕公交車的年輕人們。還有更多的是為了超市那打折雞蛋而健步如飛的大爺大媽。
韓陽看的有些痴了,他從來沒有想過,一座城市的早晨會這麼「美」他看到的是希望,是朝氣,也是幸福。
「我們拚命是為了保護這些人們去享受屬於他們的快樂和安穩,我們去拚命更多的人才能按部就班的生活,鍵盤俠們才能安安穩穩的躺在家裡,在網上大展拳腳。
情緒已經被帶動了的韓陽聽到了「鍵盤俠」三個字忍不住大笑了起來,他笑的眼淚直流,韓陽忍不住朝著張偉的胸口錘了一下。
張偉差點沒被錘的背過氣去,呲著牙轉頭大罵「你小子不會特么的是個卧底吧,老子沒死在毒窩裡,差點被你錘死。」
「偉哥,你不去醫院真的行么,你身上的傷挺嚴重的。」
「行,行個屁,老子又不是超人,來來來趕緊把我扶起來,開我車送我去醫院」張偉這會需要發泄,昨天晚上的事情讓他已經有些不堪重負了。
「那你怎麼非得拉著我坐在這,呆這麼久」韓陽問。
「進來醫院醫生一看我這傷肯定不讓我抽煙了,我得先找個地方抽個痛快,至於你小子,叫你過來本來是想錘你的。但是現在我這身體條件不允許」張偉從兜里掏出煙點上,他看著韓陽的臉,真的想一拳砸過去。然後告訴他,你小子差點就見不到你偉哥了。
張偉再上車的時候朝著身後的韓陽說了一聲只有他自己能聽到的「謝謝」
站在醫院門口的韓陽心中有些悵然,他在選擇了這個行業的時候就知道這是一份隨時面對犯罪分子,隨時和死神擦肩的「工作」但他真的沒有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這麼突然。躺在醫院的李偉,正在病床上的張偉。
韓陽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皮帶扣,這個地方昨天和一把利刃擦肩而過,要是沒有它,那自己的肚皮將會被劃開......
一雙腳正在無聲無息的接近著他,悄無聲息。一隻手緩緩的伸向韓陽的脖頸處。這隻手動了,很迅速的一巴掌打在了韓陽的腦袋上。
同時一個疲憊的聲音響起「你個倒霉孩子,爸爸給你打了多少電話」陳宇瞪著他那滿是紅血絲的眼睛看著韓陽,大有一番你不給我解釋,我就躺在地下哭的架勢。
「你別鬧,咋像個被蹂躪的小媳婦一樣,讓別人看見不好」韓陽每次看到陳宇都會由衷的開心,用孟星的話來說「這貨長得就很有喜感,看到他那就意味著悲傷和憂愁即將煙消雲散。」
事實也是如此,陳宇一臉幽怨的說「你個沒良心的,虧我那麼擔心你,你倒好連個早點都不給我準備。你個負心漢,你是不是在外邊有狗了」
「咋別在這丟人行不,回去再說,走跟我回家」韓陽一巴掌拍打在自己的額頭上心裡在默念著「交友不慎」啊。
「回家,你還有臉叫我回家,你說說我昨晚上打了多少電話,你個不要臉的」陳宇整個人都擺出了一副潑婦的架勢,大有一副原配抓住了老公和小三現行的趕腳。
韓陽忽然笑了,他很開心。每當自己開始迷惘的時候陳宇總會恰到好處的出現,總會用屬於他的辦法去開導自己。還別說陳宇這傢伙蠻有當潑婦的潛質。
倆個人在路上很有默契的沒有去提工作的事情,一路蹉跎,聊著大學時期的趣事,十多分鐘的路程他倆走了半小時才磨到了門口。
「韓陽,什麼都別說了,回去好好睡一覺。既然選擇了這個職業,那就要去面對它,我們是人民的第一道防線,也是遮蔽風雨的一道屏障。你要有這個覺悟,我們遊盪在黑暗中,只為還廣大群眾一個光明。」
「陳宇,你別翻我的冰箱,那讓你翻過之後絕對是寸草不生」韓陽沒有接陳宇的話茬,他的眼神中似乎出現了一絲堅定。他並不是畏懼了,他只是在入職第一天經歷了這些,讓他有些不適。
陳宇嘴裡塞著麵包口齒不清的說「嚴格來說孟星和你乾的事差不多,那傢伙和境外的毒販發生了交火.....」
躺在床上的韓陽聽到這話屁股像安了彈簧一樣蹭的彈了起來,他瞪著眼睛看著陳宇問「什麼時候的事情,星星沒事吧」
陳宇吞咽著嘴裡的麵包,臉上帶著一絲嘲諷,「果然是發小親啊,你看你這反應這麼大,我這個小妾是得不到老爺你的恩寵咯」
一個礦泉水瓶子精準的打在了陳宇的腦袋上。「別扯淡,說正事呢」韓陽的臉上滿是焦急,雖然陳宇的這個反應證明孟星應該沒什麼事情,但他還是擔心。
陳宇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坐在床邊死死的盯著韓陽開口說到「韓陽啊,這些事我本來不打算告訴你的,孟星說的有道理。你心太軟,太容易被情緒左右,孟星在入伍的第一年就已經和境外毒梟有過交火了。那是他的職責,也是他的信仰。」
「他很好,我們所里轉業回來的有和星星在同一個地方的,也是無意中聊起。
韓陽有些好奇的打量著眼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