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救命之恩

老太監生怕她是發覺了跑了，趕緊道：「不必了，七公主放心，宮裡有宮女和小太監，有的是人使喚。」

洛迦看了他一眼，眼神尤其意味深長，幾乎讓老太監一度以為是自己心急暴露了。

不過還好的是，洛迦又點頭同意了，「好，那就走吧。」

「管家，本公主進宮一趟，對了如果太晚的話，你就晚點兒吩咐人做好了醬肘子送進宮來，我等著吃。」

將軍府的管家俯身點頭，「請公主放心，老奴知道了。」

洛迦轉身上了宮中來的馬車，老太監片刻不敢耽誤，拂塵一甩，趕緊叫人便走。

等到馬車進了皇宮的大門之後，老太監終於忍不住在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

這時，馬車裡傳來了洛迦的聲音——

「公公，本公主現在有些無趣，你可否能與本公主聊會兒天？」

老太監一頓，「七公主想聊什麼？」

洛迦的聲音從馬車內緩緩傳出來，「你在這宮裡待了多少年了？」

老太監陷入沉思，回想了一下自己進宮的那年，然後說道：「已經五十年了。」

「五十年？還真是很久很久了。」洛迦微微感慨道。

「五十年而已，於老奴來說，這些年過得也是眨眼之間的事。」老太監回道。

他從十五歲進宮，到如今已經六十五歲的年齡，算老也不算太老。

「那，你伺候過幾任主子？」洛迦又問道。

老太監搖了搖頭，「老奴也記不清了。」

「是嗎，聽起來答案應當是很多。」

洛迦這樣說了一句，但緊接著卻又幽幽的問出了下一句：「那，你可還記得你當年伺候過的先皇后，本公主的親生母后？」

老太監突然腳步一停，馬車從他身後緩緩駛過，卻彷彿是從他心口上碾過的一般，讓他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

「七公主怎麼，忽然問起了這個問題？」他握緊拂塵，臉上神情有些恍惚。

「為什麼？也不是本公主想提起這種事，而是公公你似乎年紀大了，這記性也差了，都忘了本公主的母后當初可是救過你的命。」

洛迦的話如一記大鎚，刷的一下狠狠砸在老太監的心頭上。

老太監腳步踉蹌了一下，呼吸瞬間亂了。

而馬車內，洛迦還在緩緩說道：「當年你弄壞了一名嬪妃的首飾，得罪了那名妃子，差點被打死丟棄冷宮枯井，是母后心地善良，伸手將你救下。」

「這俗話說得好，救命之恩必當湧泉相報，那當年公公可曾報恩了？」

老太監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洛迦繼續道：「本公主的母后是怎麼死的，你知道的吧？你看著自己的恩人被人毒死，卻依舊心安理得的伺候著他們，這麼多年來你心中可曾想過當年的恩情？」

「老奴……老奴那時無能為力……」老太監終於說出了一句話，卻是說的蒼白無力。

洛迦坐在馬車中冷笑：「也是，畢竟只是個伺候人的奴才，當然無能為力，只能親手拿著那毒藥送到那人的手中，親眼看著她毒死了你的恩人。」

「然後，你又做過什麼？她死了，但是她在這皇宮中留下的女兒你是否又記得過？」

「那小小的女孩，原本是皇宮中最受寵最尊貴的孩子，卻在十歲那年一下失去了自己的母后，你可曾想到過她接下來在皇宮中的生活會有多麼困難？」

「宮女太監們為了討好新主子，便以下犯上欺凌於她，皇姐皇兄們罔顧親情，踩在她的身上踐踏於她，對她又打又罵，以至於小小年紀便備受欺凌！」

「當她摔在地上，比一條苟且偷生的小狗還不如時，你可曾想過扶她一把？」

洛迦一字一句狠狠的砸在老太監的心頭，她用冰冷無情的聲音為原主道不公，說不平，讓老太監原本藏在心底多年的愧疚，一下子就爆發了出來。

「對…對不起……」

老太監捂住自己的臉，雙眼通紅，「是老奴對不起您！」

他突然一把拉住馬車，厲聲道：「停下！立刻停下！」

他掀開車簾急急忙忙的說道：「七公主，當年是老奴對不起先皇后和您，現在您走吧，您趕緊走離開皇宮，不要回來！」

「這些人都是老奴的提拔上來的，他們不會多嘴，待老奴回去后，只說公主生病不方便進宮，便能躲過一劫！」

老太監焦急的看著馬車內的洛迦，心中一轉，便已經想好了善後的方法。

然而端坐在馬車中的洛迦，卻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都已經進宮了，晚了，你以為在本公主踏入這皇宮大門的那一刻開始，老皇帝還會放本公主離開？」

老太監臉色刷的一下沉了下去。

他不得不承認，洛迦說的沒錯。

以老皇帝的心思，恐怕現在皇宮大門都已經關閉了。

洛迦此刻想要轉身離開，簡直難如登天！

「這，這該如何是好……」老太監閉上了雙眼，露出了後悔之色。

洛迦看著他這樣子，忍不住嗤笑一聲，嘲諷道：「行了，你就算後悔也晚了，是你親自將本公主接進宮的，此刻倒是很想問問你，親手將自己救命恩人的女兒推進火坑，現在你心裡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老太監艱難的張了張口，「七公主，老奴對不起你……」

「你對不起的人都已經死了。」

洛迦淡淡的說道，先皇后死了，原主也死了，再多的對不起都沒用。

「走吧，別讓父皇等著急了。」

老太監站在原地，退也不是，走也不是，如今的他的確是親手將自己救命恩人的女兒陷入了如此險境之中，

他心中沉重，抬頭看了看洛迦，卻發現她似乎比他想的都還要鎮定。

一時間，老太監愣了愣。

洛迦睨了他一眼，略有些不耐煩的道：「還不走，在這浪費什麼時間？」

「七公主，你可想好了？今日皇上他恐怕不會放過你的。」老太監苦笑著說道。

「在這裡停著不走，你以為他又會放過本公主？」洛迦嗤笑。

老太監最終深呼吸一口氣，放下手中的車簾，然後示意了駕車的小太監。

馬車繼續朝著裡面行駛進去，只是相比之前平靜的氣氛，現在卻是十分的沉重。

不過沉重也只是老太監覺得沉重而已，馬車內的洛迦正半眯著雙眼，嘴角掛著一抹沒有半分溫度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