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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

天寧敲了門，曲鑫都在裡面應了聲。天寧推門進去，曲鑫都正坐在電腦前細比較著天寧和鍾曉雯的設計圖。

天寧站在門邊，低眉順目的問了聲：「教授，你找我？」

天寧的狀況看起來不是很好，整個人有點懨懨的，再加上這陣子每日每夜的工作，原本是瘦弱的身子變得更加單薄，連仇妙菡在食堂碰到她的時候都逮住她說了一頓。

曲鑫都臉色凝重，設計院背後齷齪的事太多，那個鐘曉雯背後什麼靠山具體他不是完全清楚，但是多多少少他心裡也了解一些。加上院長找他談的那席話，這次抄襲這個黑鍋天寧是背定了的。

他看著天寧，依稀好像看到姚天安就在眼前。到底是姐妹，初見天寧時他還不覺得兩姐妹相似，這幾年卻越長越相像了，尤其是去年一年，多了笑意的姚天寧五官舒展開來的時候常讓他恍惚。那眉宇間姚天安的影子太濃，像極了姚天安的十八歲，璀璨到叫他時隔多年還惦念於心。所以他對天寧從不藏私，盡心儘力的提拔她。可是這次……他真的力不從心。

見曲鑫都望著自己一言不發，眼裡的神色明顯看得出他思緒不在這裡，天寧站了會，有喊了他一聲。

曲鑫都這才如夢初醒般：「哦，天寧，你先在那邊坐會兒。我這邊再處理下。」

天寧就在曲鑫都辦公室里原先就用來招待客人的小圓桌上坐下，曲鑫都再看了會圖紙，再抬頭看看天寧。

天寧坐在那裡的樣子太無辜，默默的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以曲鑫都對天寧的了解，這副圖紙的設計每個細節處都有姚天寧的標誌。尤其是她喜歡陽光，對夕陽更是偏愛，所以幾乎在她的設計里你總能看到這些建築的某一處里會有一大面落地窗，落地窗的角度與方向正巧可以留住日落時的那一縷餘輝，而這副圖紙同樣也不例外。這種角度與比例的測算並不是隨便一個建築出身的人都能做到的，除了專業知識夠紮實以外，還必須對建築本身的地理條件要充分了解。

姚天寧對自己手上的每件事情都是如此全力以赴的，正因為這樣，曲鑫都才更加不知道應該如何像她開口。他是做這塊的，抄襲，就算是自己的作品被他人抄襲，在業內也是非常傷的事情，何況現在姚天寧是被指抄襲別人！

曲鑫都，關了電腦，給天寧倒了杯水。

天寧接了水，說了聲謝謝，以為曲鑫都要坐下來有事交代她，可是曲鑫都卻步到辦公室與外間的隔窗間看了會，才慢慢的拉下百葉窗。

天寧本來就沒什麼心事喝水，見曲鑫都這般凝重肅殺，也就放下杯子看著他：「教授，有什麼事情嗎？」

曲鑫都也不走過來，只是站在窗邊轉過身來對著天寧。這時候還是正午過後，外面的光線還是極亮的，能見度高，天寧進來前辦公室里還沒有開燈，此時曲鑫都拉了百葉窗，也便遮了一半的光線。

天寧看不清楚曲鑫都的表情，只是聽他道：「天寧，X城項目圖紙你是幾月幾號交的？」

天寧不知道曲鑫都為何突然關心起這個問題，不過這段時間她想得事情也少，曲鑫都問她便回答，也不在意他問的動機。

天寧說出的日期讓曲鑫都又停頓了會，天寧說的日子自然和部長提供的日期是相同的，天寧發出的郵件，天寧自然記得，要真查起來系統上原始記錄還是能查出來的。如果要動手腳，也自然是鍾曉雯和部長那邊做了改動，幾個數據改動到信息部那邊隨意找個人都能辦到。

曲鑫都沉凝了會，背著手走回桌前，向天寧招了招手：「你過來看下。」

有些事，你一輩子也不會知道它為什麼會發生，但是它就是發生了，而發生在你身上，可笑又諷刺。

天寧看到那兩張圖的時候，身體上的溫度是一瞬間被抽走的，她渾身犯冷，涼氣幾乎是剎那衝到腦子上的，尤其是看到「鍾曉雯」這三個字的時候。

鍾曉雯，洛江悅，薛穆。生活總是用同一種方式嘲弄她打擊她，但是同一個痛楚被一再撕開，總會到達臨界點的，如果連麻木都成了奢侈，那麼忍受也不過只是個笑話。

「這是我的設計。」天寧捏住的拳，指甲已經陷阱肉里，她終於意識到什麼叫做出離了憤怒。

這個世界到底要欺她到什麼時候？

「我知道。」曲鑫都回應著，語氣雖然不夠堅定，但是想著姚天安的臉，他也無法就此妥協。

「我知道，這是你設計的，這是你的風格。但是，天寧，現在的情況對你很不利，部長那邊……鍾曉雯比你整整早了半個月交的圖紙。」

「半個月？」天寧冷笑，她上交的半個月前這副圖紙根本還沒改動完整。她是在完成後的第三天交的圖紙，連飛檐朝向都和她做到一模一樣的鐘曉雯當時哪裡來的完整稿？「這裡，這裡都是我後來改動的，她提早半個月根本不可能有這個設計！」

感覺到天寧的憤怒，曲鑫都點點頭：「那行，天寧你做一份說明，我幫你交到這個禮拜月度會議上，這件事情攤開了說，總比蒙著對我們有利。」

天寧當晚通宵便做出了一份詳細說明，由曲鑫都在禮拜五的月度大會上提出來，事情鬧的很大，曲鑫都在會上提出半個小時不到，這件事就通過各個小道消息幾乎傳遍了整個設計院。學建築的人都知道這是死忌，被指抄襲毀得等於就是建築師的一雙手，一旦罪名成立，以後不僅僅不能碰這一塊，跟隨而來的就是身敗名裂。

仇妙菡殺上來的時候，鍾曉雯正好出去。仇妙菡在電梯口看了眼這個衣著華麗的女子一眼，然後用鼻子和她打了聲招呼就算是禮貌了。

仇妙菡問天寧這件事的時候，天寧自然也沒有多說什麼，作為當事人，她此刻要等得就是設計院能夠給出的一個公平公正處理。她不能永遠都在一個地方跌倒。此刻的她寧願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塊乾淨的地方。

禮拜五，X城項目抄襲事情設計院成立了一個調查小組，調查小組除了院長和規劃部部長以及政治處主任以外，作為規劃部副主任和提出此事的曲鑫都也在其中。

鑒於事情的惡劣性以及對設計院的不良影響，事情的處理似乎迫在眉睫。周末兩天，天寧幾乎都在設計院。禮拜六，政治處主任單獨找她談了一次，調查小組整體又找她談了一次。禮拜天，院長單獨找天寧談了一次。

有些話，雖然冠冕堂皇，但是天寧多多少少還是能夠聽得出些東西。無論如何，天寧這次絕不妥協，也沒有任何妥協的理由。

相較於幾年前，鍾曉雯的手段並沒有什麼長進。恐嚇，打壓，對於一個本身就什麼也沒有的人來說，已經毫無意義了。

和院長談完話已經下午四點，天寧走出設計院，頭也沒有抬的一節節步下樓梯。不能鳴笛的市區，有人卻一聲聲的將喇叭按到刺耳。知道天寧不得不抬頭看去。

肖冉宇將頭探出車窗，向天寧揮著手：「姚天寧，我時間算得剛好，快，我們一起回去。」

二月，肖冉宇說不想再像個學生般住在學校里，正巧上次送天寧回去看到天寧的小區不錯，於是搬來和她做鄰居。找房子的事，是肖書記親自打電話天寧的，對於肖書記，天寧如何也拒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