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章 不是主角又是什麼
「砰！」
巨大的響聲，從樓頂傳來，滕長風和柳木子都不禁皺起了眉頭。
「所以......」
也已趕到的楊鼎，看了眼那不斷動蕩的黑色瘴氣，又看了看自己身前的那個神信徒，問道：
「有人能跟我解釋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冰冷的視線從身上一掃而過，握緊了拳頭的滕長風，不禁感到後背一涼。
就像身前站著的那人，並不是個人，而是頭披著人皮的野獸。
「不說嗎？」
一如剛才般平穩的語調，卻伴隨著巨大的壓迫力而來。
會死！
這是滕長風腦中唯一的念頭。
他牙齒緊咬，看向楊鼎的目光，都不禁微微顫抖，好像只要對方願意，隨時都能取下自己的腦袋。
原本散布了不少喪屍的校園，現在卻連喪屍的嘶吼都寥不可聞。
而楊鼎等人走過的路線，更是顯得寂靜一片。
深沉的夜色，在現在這一刻，彷彿變得更加凝重。
「我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還是柳木子先開口了。
這名剪著短髮的女子，目光中透露著寒霜般的平靜。
「你們？你跟這頭殭屍是一夥的？」
楊鼎的聲音沒有起伏，但是柳木子卻從對方一掃而過的目光中，感受到了冰冷的殺意。
使者！
對方並沒有隱藏自己實力的意思，所以她很輕易地了解到了敵我實力上的差距。
而且不只是他......
柳木子看向楊鼎的身後，發現那六個面無表情的傢伙，基本上都是受洗三次的虔信徒。
除了那個拿著刀的冷酷男人......
眼神微凝的柳木子，不禁多看了對方兩眼。
不是因為那張藏在細碎劉海的面龐，看起來還頗為不錯。
而是她能感覺到，那個看上去跟自己年紀差不多的男人，給自己的帶來的危險，並不比楊鼎要低多少。
神眷者嗎？
她暗自估算著，自己從這群傢伙手中逃脫的可能性。
不過楊鼎並沒有繼續針對柳木子，而是看著十二號的樓頂問道：
「雷電之主的轄區雖不在這裡，但是我們也沒有必要成為敵人。我現在想要找的，只是一頭古老的大僵而已。」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有什麼有用的情報，就趕緊說出來，免得被誤殺在這裡。
柳木子思考了一瞬后，道：
「在三天之前，我曾今在七小的附近，感覺到過一頭大僵的氣息。但是在這裡，我所見到的殭屍只有他一個。甚至......」
柳木子看了滕長風一眼。
「你們應該知道，他只是個信徒而已。在屍王的神國破碎過後，有部分力量泄露到了人間。如果他背後有其它的屍王殘黨的話，也不會這麼白痴的就被你們發現。」
楊鼎沒有接話，只是看著柳木子，強大的壓力，瞬間籠罩到了她的身上。
周圍的溫度瞬間升高，彷彿正午的陽光，刺破了黑夜的阻攔，直接照射到了柳木子的身上。
但是她沒有就此低頭，而是毫不退讓地盯著對方的眼睛。
藍色的電弧，也同樣在空氣中發出了「劈里啪啦」的響聲，空氣中滿是劍拔弩張的意味。
站在兩側的謝棟和方金釵同時上前一步，目光冰冷地看著柳木子。
不過楊鼎並沒有就此發難，而是開口問道：
「你要保他？」
跟屍王殘黨沾著點關係的傢伙，對於大部分是神信徒來說，都不是什麼值得友好相處的對象。
當初正面攻入屍王神國的神信徒，雖然只有一支，但是後面針對屍王殘黨的討伐，可是不少神靈都參與了的。
就算他們現在想跟那些屍王殘黨握手言和，也得看基本被滅掉全家的他們，到底同不同意。
「他對我還有些用處。」
柳木子很清楚對方的態度，也知道選擇了朝著殭屍進化的神信徒，對於其它的神信徒來意味著什麼。
既然都已經滅了對方全家了，要是再留下點秧苗，那不是再給自己找罪受嘛。
不過比起這個，柳木子更怕找不到自己想要找的那個人。
在她眼裡，那個曾經跟自己同處一室的男人，比這世上的任何事情都重要。
楊鼎不再說話，像是在思考著柳木子那句話，又像是在觀察著十二號樓的那團瘴氣。
不過現在的他，手裡握著絕對的實力，柳木子的話，其實對他想要去做的事情，也根本起不了絲毫阻攔的作用。
他所要思考的，只是自己有沒有必要去做這件事而已。
一旦他覺得，沒必要留下一頭殭屍，那擺在滕長風面前的，只有死路一條。
甚至，他連柳木子都有可能順手殺掉。
而處於問題核心的滕長風，一直保持著沉默。
不是他想這樣，只是現在的他，除了死死地捏緊自己的拳頭之外，什麼都做不了。哪怕對方將要做出的決定，直接涉及到自己的性命。
所有的憤恨都必須深藏於心底，所有的不甘都只能掩埋在眼中。
只是因為，現在的他，還沒有說話的權力。
雖然他根本不知道，楊鼎他們所說的屍王是什麼......
他之所以會變成現在的樣子，只是因為一個巧合而已。
讓他認為自己就是主角的巧合。
那還是在大災變之後的不久，雖然他的記憶也比較模糊，但是他很確信，當時的自己已經變成了喪屍。
每一個喪屍世界主角的誕生，背後都有著無數個變成喪屍的犧牲者。
在末世當主角雖然很讓人興奮，但是一來就變成了炮灰的喪屍，就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了。
只是滕長風跟其他那些倒霉的傢伙不一樣，這個世界的作者，並沒有讓他按照炮灰喪屍的劇本走到頭，而是給他帶來了一些轉折。
滕長風還記得，那是一個陰冷的雨夜。
破敗的街道上，已經有著不少結痂的血水。但是野獸般的吼叫，無辜而驚恐的呼喊，卻一直都沒停息過。
那是喪屍在撕咬人類的聲音。
茫然在街道上行走的滕長風，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樣變成的喪屍。
在他的腦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吃！
強烈的飢餓感，不斷席捲著他的靈魂。
就像是傍晚時的潮水，先是一點一點突破他心裡的防線，但是等他注意到的時候，他的整個身體，都已經被那種將人折磨到發瘋的情緒所淹沒。
永不滿足，永遠充斥在靈魂深處。
吃！
除了嚼碎骨頭，撕扯血肉，沒什麼能讓他減輕痛苦。
但是當口中咬碎的東西，落入腹中的時候，卻什麼都沒有改變。
同樣的飢餓，同樣的痛苦，再次充斥著他的靈魂。
吃！
這是他的輪迴。
所有移動的，鮮活的，如火焰般燃燒的生命。就像深夜中的太陽，不斷吸引著他們的靠近。
吃！
將所有的阻礙都放入利齒間咬碎，將一切的渴望都瘋狂地吞入腹中。
這曾是他腦海中唯一的念頭，直到......他將自己的利齒，咬向了自己的同類。
喪屍......
滕長風不記得了，自己到底是怎樣撕下那些腐爛的血肉。那些會兇猛撕咬著人類的怪物，又是怎麼變成他腹中的食物。
只是那一天，滕長風記得。
冰冷的雨點沖刷著他的軀體，逐步找回了自我的他，朝著天空大笑著，嘴邊還殘留著喪屍的腐肉。
「我是主角，我就特么的說我是主角吧。」
熱淚從眼角滾落，生死一線的折磨，讓他堅信了一件事情。
如果一個人變成了喪屍，但是卻又通過啃食喪屍，得到了找回自我的力量。
那這樣的人，不是主角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