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章 一滴精血
「你在算計我?」
雙目已經赤紅的殭屍梁成,看著面前那張熟悉的臉,表情不是一般的冰冷。
「算是吧。」
在幻想中具象出來的樊長生,似乎有些不敢與對方直視。
即便儘力保持著平靜,但是細節上的東西,卻無法完全隱藏。
「你想吃掉我?」
身上的瘴氣呈現著崩潰的趨向,殭屍梁成卻依舊像是坐在王座上的君主,此刻正在審判自己背叛的諸侯。
「你已經死了。」
像是在陳述事實,又像是在跟自己強調。
強行抬起頭來的樊長生,目光中透露著堅定。
「如果不是你的話,我不一定會死。」
「我殺不死你。最終的結局,並不會因為我的選擇而改變。」
樊長生聲音平靜,但是卻顯得有些機械,像是在強行剝離自己的情感。
原本目光中充斥著殺意的殭屍梁成,在聽到這句話后,出奇地沒有反駁,像是默認了這個說法。
但是他依舊很憤怒,對於面前這個背叛他的傢伙。
「你是我用精血所鑄,無論結果如果,你都不應該背叛。」
殭屍梁成的聲音冰冷,彷彿利刃劃過,直刺向樊長生的胸口。
樊長生後退了一步,但又立刻咬牙說道:
「你不用這樣,現在你所看到的,只是幻想而已。即便你毀掉了我,那也沒有什麼作用。」
「是嘛。」
殭屍梁成伸出來手,大量的瘴氣頓時朝著樊長生涌去。
現在他們倆所在的地方,是只有他們倆能夠看到的血紅世界。
在瘴氣涌動的那一剎那,周圍的空間,彷彿都顫抖了起來。
終究還是無法完全消除自身恐懼的樊長生,咬著牙,面對著那些蘊含著恐怖力量的瘴氣,說道:
「比起現在就毀掉這個幻境,不如先聽我說幾句話?」
「哦?你想說什麼。」
殭屍梁成右手一握,黑色的瘴氣頓時將樊長生包裹了起來。
看著對方因為憤怒和畏懼而扭曲的面龐,殭屍梁成就覺得很開心。
「呼......」
平復了下呼吸,樊長生終究沒有就這樣輕易地解除幻境,而是認真地說道:
「那些傢伙,就快來了。」
「什麼?」
殭屍梁成笑了,右手握地更緊了一些。
「我用你教?」
樊長生悶哼了一聲,他感覺自身的靈魂好像顫抖了起來,周圍的幻境也是搖搖欲墜。
這瘴氣,竟然能夠通過幻境反噬到我的本體。
樊長生瞪大的眼睛不禁有些愕然。
沒想到,即便到了這種境地,自己在主面前,依舊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這次來的可不只是門徒,還有聖者!」
「哦。」
殭屍梁成無所謂地看著對方,不停加重著瘴氣對他的折磨。
「主!現在的你,可不是當年!」
這一句話,樊長生幾乎是怒吼出來的。
「那又如何?」
殭屍梁成稍微放鬆了下瘴氣,目光冷漠地看著對方。
「你知道......」
稍微得到些喘息空間的樊長生,喘了幾口粗氣。
雖然這瘴氣,不可能直接通過幻想摧毀他的本體,但是卻也會傳回不少痛苦。
要讓他既要費力保持幻想,又要忍受著精神上的折磨。
如何不難受。
「快點說,你可沒有太多的時間。」
殭屍梁成催促到,看上去隨時都有可能摧毀這個幻想。
「想必主已經發現了吧?」
樊長生抬頭看著對方,嘴角帶著惡作劇得逞的微笑。
此刻的他,好像回到了過去還是第一門徒的日子。
作為主精血所化的大僵,他無論是在氣質上,還是做事方式上都十分接近主。
很多事情上,他跟主也都保持著不小的默契。往往不用明說,兩者都能理解到對方的意思。
曾經,這是他最引以為豪的事情。
不過現在......
「砰!」
響亮的巴掌聲,在這片空間響起。直接被瘴氣化成的巨掌,一下拍飛的樊長生,臉上的表情還沒轉換過來,整個人就已經撞到了那血紅世界的邊緣。
劇烈的震蕩,險些直接在這裡開上一個窟窿。
「你的眼神,真讓人噁心。」
殭屍梁成的眼中,厭惡之情極其明顯。
搖搖晃晃才重新爬起來的樊長生,身體已經有些虛幻。
不過比起身體,他此刻的表情,更為凄慘。
就像是個原本位於班級前列的學生,卻一下被老師踢進了垃圾桶。
尤其剛剛的那句話,直戳內心。
「呼......」
不過樊長生沒讓這種表情在臉上停留太久,而是長呼一口氣,然後對著殭屍梁成深深鞠了一躬身。
等他再次直起腰過後,臉上的表情,已經冷漠一片。
先前的恐懼和憤怒,彷彿是出自另一個人身上。
「怎麼?不裝了?」
殭屍梁成看著樊長生。
「不高興了,不裝了。」
「別跟個小孩子似的,好歹你也是玩過背刺的人。」
「不高興了,不想演了。」
「呵。」
看著面前這個幾百歲了還鬧小孩脾氣的樊長生,殭屍梁成笑了。
硬要說起來,其實樊長生跟樊苟苟與他的關係,比人類的父子,還更要緊密些。
畢竟他們兩個都是他用精血所鑄造,所謂的血緣,也就不過如此了吧......
不過,那傢伙還是背叛了自己。
「砰!」
又是一下,樊長生直接被殭屍梁成抽飛了出去。
還是剛才那個洞,還是剛才那個姿勢。
不過這次長呼一口氣的,卻是殭屍梁成。
不聽話的孩子,打起來真爽。
再次搖搖晃晃著爬出來的樊長生,身體已經淡薄的不成樣子,但是表情卻沒有什麼變化。
「好了,有什麼事情,你可說了。」
殭屍梁成看著他,嘴角帶著微笑。
「不高興,不......」
「砰!」
又是一下,比人都大的巴掌,毫無保留地砸在了樊長生的身上。
然後,他就炸了。
如煙般消散,沒有留下一點痕迹。
「在我眼裡,你不過只是個小屁孩而已。高興的時候,容忍一下你的放肆。不高興了,一巴掌拍死便是。難不成,你還真以為,你有跟跟我平等對話的權力?」
殭屍梁成看著眼前逐漸崩潰的血紅世界,心中沒有絲毫波瀾。
對他而言,樊長生那傢伙跟自己說話,那是自己對他的容忍,但如果那傢伙想靠這東西跟自己耍小脾氣。
呵呵。
是我拿不動刀了?還是你飄了?
身體內的瘴氣持續暴動,光憑樊苟苟的力量,已經無法壓制。
殭屍梁成看了看掌心那塊墨綠色的石頭,微笑著將手背後,朝著身前的樊苟苟朗聲道:
「樊苟苟,當日我一滴精血鑄你,而今是否願將精血還我!」
還在苦苦支持的樊苟苟,聽到這句話后,身子一顫,眼中滿是不敢置信。
但只過了一瞬,他的眼中又充滿釋然,恭恭敬敬地沖殭屍梁成一拜,誠懇說道:
「當日主以一滴精血鑄我,而今,已經過去了幾百年。即便現在將精血返還,那苟苟也賺了幾百年的光陰。這筆買賣,苟苟不虧。」
說完后,樊苟苟抬起抬起頭來,看著殭屍梁成,笑了起來,一如當年的憨傻。
殭屍梁成點了點頭,右手一揮,無數的瘴氣朝著樊苟苟涌去。
然後,那頭身體焦黑的殭屍,就在瘴氣中消失的蹤影。
一滴暗紅色的精血,靜靜懸浮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