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豬不見了

「小姐，小姐，小姐你別哭啊，我……我這……老爺，老爺，夫人，小姐，小姐她……」

從早上開始到現在，小姐便一直哭個不停，早飯也不吃，午飯也不吃，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哭個不停，任誰講她都不聽。小真實在是沒辦法了，迫不得已，只好將老爺和夫人尋了過來。

「蘭兒，蘭兒。」

卻說高老爺和高夫人聞說此事，急急忙忙的趕來，站在門外，聽著屋內那撕心裂肺的哭聲，只覺得心都快要碎了。那高夫人愛女心切，轉臉便喝罵道。

「你們這些個酒囊飯袋，我高家養你們來吃乾飯的嗎？沒聽見小姐在裡面哭嗎？就沒人管一管？」

「夫人，不是……不是我們不管，實在是……實在是我們進不去啊。」

小真哭喪著臉，委屈的解釋道，「小姐把門從裡面鎖死，我們進不去，在外勸說，小姐又不聽，我們實在是沒辦法了，這才請老爺夫人過來的。」

「進不去你們就不會把門撞開啊？蘭兒在裡面如此哭法，你們就不怕出了什麼事嗎？你們，你們……你們真是……」

「好了好了。」

高老爺頭疼的拉住高夫人，壓住了她持續的叫罵，自己上前兩步，輕輕的扣了扣門。

「蘭兒，是爹和你娘來了，蘭兒，你開開門好不好？或者你跟爹說說，到底是誰惹你不開心了？你告訴爹，爹幫你出氣好不好？」

他高家膝下無子，卻有三個女兒，大女兒和二女兒年紀稍大一些，因他和夫人照顧生意上的事，沒有太多時間，所以經常寄住在高夫人娘家那邊。

翠蘭的年紀最小，是他們的三女兒，但好在他們生翠蘭的時候生意上的事情已經穩定了，所以有更多的時間來照顧她。也是因為如此，他們與高翠蘭之間相處的時間更多，自然也就更親近一些，三個女兒當中，他們最疼愛的就是她。今日見她哭的如此傷心，讓他們夫婦又怎能不急？

「是啊蘭兒，爹和娘都在，不管你遇上了什麼事，你也不能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啊，你且出來與爹娘說一說，如果有什麼困難，爹和娘也可以想辦法幫你解決啊。」

高夫人也趕忙湊過來勸說道。

「哇——！」

許是聽到了高老爺和高夫人的話，屋內靜了一會兒的哭聲再度高漲起來，頓時把兩夫婦嚇了一跳，剛要再說些什麼，但高翠蘭嗚咽的聲音卻跟著傳了出來。

「嗚嗚嗚……爹，娘，是我……是我的小豬豬不見了，昨天晚上還在的，可是今天早上起來就沒了。嗚嗚嗚……沒了，嗚嗚嗚……」

原來是那隻豬沒了，兩夫婦稍微鬆了一口氣，起碼不是什麼大事。高老爺轉過身，對著一眾僕人丫鬟說道。

「小姐的豬沒了，你們就沒有在府里找過嗎？」

高老爺問，「府中我記得應該沒有什麼地方會養豬吧？若是在府里走失，應該很容易找回來才是。怎麼，沒有嗎？」

「這個……」

小真一臉的為難，她是與高翠蘭最親近的丫鬟，很多事情自然是她最為清楚。

「回稟老爺，我們已經在府里找了好幾次了，可是真的沒有找到。正如老爺所說，我們府上並無他人養豬，若是這隻豬還在府上，應該不會找不到。所以……」

「所以什麼？」

「所以……所以應該是跑出府外去了吧。」

「哇——！」

屋子裡的哭聲再度響起，許是聽到了小真的聲音，高翠蘭哭的愈發傷心起來。

「哎呦，我的天老爺哎。」

高夫人急的宛若熱鍋上的螞蟻，左右來回踱步，卻是將高老爺也晃得頭疼，高老爺拍了拍腦袋，從未想過他的寶貝女兒居然對一頭小豬如此上心。

「那個……蘭……蘭兒啊，你看……你看這樣好不好？那隻小豬既然已經丟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如果你真的喜歡養小豬呢，那不如這樣吧，爹爹這就讓他們去幫你買好多好多的小豬仔，你挑幾個也好，全留下來也行，只要你高興，你想養幾隻就養幾隻好不好？」

只要他的寶貝女兒高興，哪怕把高府後院改成一個養豬場也無所謂，他們夫婦這輩子虧欠女兒太多，大女兒和二女兒已經算了，這小女兒卻是再也不能委屈了。只要她高興，就算把這整個高府都拆了，他也可以欣然接受。

「不要，我不要，嗚嗚嗚……我就要我的那隻小豬，除了它我哪個都不要。嗚嗚嗚……它和別的小豬都不一樣，我只要它，我只要它，嗚嗚嗚……」

旁人根本沒辦法明白她的感情，起初把那隻小豬帶回來的時候，她承認，一開始確實只是因為她發了善心，雖說也有幾分好奇那小豬哪裡來的倔強，可更多的還是她內心的不忍，不忍心看到那隻小豬一直被人折磨，所以她把它帶了回來。

可漸漸地，也許是父母經常不能陪她的緣故吧，她時常會覺得有些煩悶，但是她卻沒有可以傾訴的對象，所以，她就開始頻繁的在它面前吐露心聲。最開始她只是把它當成了一個寵物似的存在，把它當成了一個可以偶爾傾訴，發泄煩悶的對象。

可後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那隻小豬好像能聽懂她說的話，可以理解她的煩悶。而更為神奇的是，每次她不開心找它傾訴的時候，她總能在那隻小豬的雙眼之中看到些許柔和……就像是……就像是爹爹對女兒？哥哥對妹妹？那種……那種發自內心的……親情……亦或者是疼愛？

她可能是瘋了，但後來，她真的下意識的把它當成了一個朋友，一個夥伴，她覺得她和這隻小豬的內心產生了共鳴。它懂她，它理解她的開心與難過，她把它當成了朋友，而她相信，它一定也是。

沒人能理解他們之間的感情，正如此時此刻，在爹爹娘親和小真姐姐他們眼裡，只是走丟了一隻小豬，可在她看來，失去的卻是一個朋友，一個親人，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這……」

高老爺被高翠蘭的哭聲吵的頭都大了，左右踱步片刻，一咬牙，一跺腳。

「阿全。」

「老……老爺。」

一個不大的青年僕人湊了過來，低著頭站在高老莊身前，等待高老爺的命令。

「你帶幾個人。」

高老爺故意把聲音提高了一些，「帶幾個手腳麻利，機靈的，跟著小真出府……出府找豬去。小真見過那頭豬，相信應該認得。你們都記住了，不管用什麼法子，一定要幫小姐把那頭豬找回來。」

「啊？」

阿全還沒吱聲，小真卻是愣了，她……她她……讓她去？她是見過好幾次那隻小豬仔，可在她眼裡，那不過是一頭普通的小豬而已，長的和別的小豬一模一樣，沒有任何特徵，她如何能認得？

「吱呀——！」

高老爺話音剛落，高翠蘭的房門卻是從裡面被打開了，兩隻眼睛還紅腫的高翠蘭走了出來，用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淚痕，咬著嘴唇說道。

「我……我也要去。」

「不行！」

高老爺果斷拒絕，「你還這麼小，怎麼能讓你上街胡鬧？萬一出點兒什麼事兒怎麼辦？」

「可……可如果我不去，他們怎麼認得那隻小豬？」

高翠蘭倔強的抬起頭。

「這……」

高老莊一時語塞，他方才說的那番話，其實背後的意思，就是如果真找不到，就隨便在外面買一隻回來就好，反正小豬仔都長那個樣，普通的粉色豬，或者花豬等等，就外貌而言，小真又不可能看錯。到時候帶回來，小豬又不會說話，高翠蘭認不出來，此事也就算這樣過去了。可沒想到高翠蘭還會來這一手。

「反正我不允許！」

為了女兒的安危，他便扮一次黑臉，甩了甩衣袖，轉過身去，堅決不同意這個要求。

「嗚嗚嗚……」

高老爺剛轉過身，高翠蘭便再一次哭了出來，高夫人心中疼惜，趕緊上前抱住女兒，摟在懷裡安慰道。

「好了好了，蘭兒，別哭了，你哭的娘的心都要碎了。不就是出個門嗎，好好好，只要你高興，娘都依你，娘都依你。」

「謝謝娘。」

高翠蘭終於破涕為笑，在高夫人的臉上重重的親了一口，隨後便忙不迭的向外跑去。

「你這，這……」

高老爺看著高翠蘭跑出去的身影，氣不打一處來。

「夫人，你……你怎麼能讓她……」

「行了行了。」

好不容易才哄好女兒的高夫人回給高老爺一個白眼兒，「沒看見蘭兒剛才的樣子嗎？你真想把她關在家裡讓她哭死？不就是出個門嗎，有阿全他們好幾個人看著，能有什麼事？」

「可蘭兒畢竟年紀小啊。」

高老爺也是愛女心切，此番聽到高夫人這麼說，想了想也是這麼個理，可他的擔心同樣也沒錯啊，高翠蘭畢竟年紀小，很多事情不能以常人的角度來看。萬一出了什麼問題，那他該有多心疼啊。

「好了好了，與其擔心這個問題，你到不如陪我想一想，一會兒蘭兒如果沒有找到那頭小豬，回來的時候該怎麼辦。」

高夫人嘆了一口氣，愁眉苦臉的說道，「就那麼大點兒的一頭小豬，若真是跑出了府，找起來可不方便。而且更怕的就是被誰碰見了給抓走嘍，這豬都長那個樣，真被人抱走，想領回來可不容易。」

「唉！」

說的是啊，高老爺跟著嘆了一口氣，想他經營這麼大一個家業，也經歷過不少風雨，卻從未想過如今會為一頭小豬如此發愁。造化弄人，真是造化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