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四章 離憂軒
翌日一早,沈寒樓果然在天還沒亮便離家出門了。
姜月繁心裡裝著事,平常都睡得喊也喊不醒,今天卻破天荒的睜開眼睛,迷糊問他:「這就要走了?」
沈寒樓將外衣穿好,走到床邊替她掖了掖被角:「怎麼醒了,身體難受?」
姜月繁搖了搖頭,腦子逐漸清醒了,顧不得害羞,將下巴埋在被子里,小聲道:「早點回來,我會想起你的。」
又是這樣大膽的,平常從不會說起的話。
沈寒樓輕輕皺眉,又撫平眉間的褶皺,頓了兩秒還是叮囑她:「在屋裡休息,不要出去亂跑。」
姜月繁連連點頭。
沈寒樓已經走到了門口,不放心又回頭道:「還有,別和穆嘉陽說話。」
她怎麼可能不和穆嘉陽說話呢,甚至今天還要約他出去。
但表面功夫肯定是要做的,她滿臉茫然,疑惑的問:「穆嘉陽是誰,我為什麼要和他說話?」
沈寒樓愣了一下,唇邊不自覺勾起笑意。
姜月繁跟著他一起笑,等人走遠了,才慢慢坐起身子,準備穿衣洗漱。
在寒冷的大冬天離開溫暖的被窩實在是件痛苦的事情,姜月繁在享受和事業中選擇了後者,就只能勤勤懇懇,將抱怨吞下。
兩人收拾妥當,太陽將將升起,穆嘉陽問她去哪裡。
姜月繁念了一個名字:離憂軒。
穆嘉陽雖在川澤國做生意,但畢竟是南水國人,知道的再多也畢竟有限,不如從小生活在這裡的人知道的多。
所以聽了「離憂軒」三個字只以為是聽曲喝茶的閑散地,便也沒多問。
街市上人跡寥寥,想是他們出來的太早了。
那個什麼「離憂軒」就更不用說,下人來開門時還打著哈欠,看到兩人表情一頓,整個人都清醒了。
穆嘉陽慢慢往裡面走,見到大堂飄著陣陣曖昧的香,擺設也頗有些雜亂,甚至還有躺椅,不知什麼樣的客人才會當著大家的面躺下。
迎客的是個男人,身上穿著艷麗的,露著肩膀的薄紗衣物。
穆嘉陽神色一變,求證般看向姜月繁。
姜月繁給了他一個「你猜的是對的」的眼神,他整個人頓時不好了。
古有青樓,也就是女子營業的地方,但人的品味總是不盡相同,男人可以瀟洒,女人就不可以放縱了嗎?
是以,「離憂軒」是男人營業的地方,正好和青樓想對。
名字倒是起的壓制,只是營生著實上不了檯面。
穆嘉陽將迎客之人打發走,鐵青著臉低聲問:「這是什麼意思?」
總不能是帶他來體驗的……
那也太匪夷所思了!
姜月繁四處看了看,她也是第一次來,既然是男人營業的地方,豈不是有很多小哥哥?
但她此次來並不是為了皮肉買賣,輕鬆一笑叫穆嘉陽別緊張,隨處找了個位置坐下,並告訴他:「吃飯。」
穆嘉陽瞪大眼睛:「吃飯?在這裡?你跟我?」
兩個看起來十分正經的男人和女人,在怎麼看怎麼不正經的地方就為了吃一頓飯?
是沈府環境太差了,已經看膩,還是這「離憂軒」做的飯太好吃了,竟叫人念念不忘?
穆嘉陽如坐針氈,即使沒有人來打擾,也像是被無數人圍觀,怎麼坐怎麼難受。
尤其飯菜上來后,嘗了一口,味道平平無奇,還沒有沈府做的好吃。
所以到底為什麼要來這種地方吃飯?難道真的沒有一絲陰謀?!
穆嘉陽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看起來就是很想走。
他按著椅子扶手幾乎要站起來,二樓此時正巧走下了一個人。
是身著紅衣的女子。
穿紅衣的女人並不多見,只因紅色和紫色乃尊貴之色,唯有身份尊貴的人方可穿戴。
這點常識穆嘉陽還是知道的,因而見了那女子一眼就認出了她是誰。
川澤國的公主,因好色出名,喜強人所難,名為琴笙。
這家「離憂軒」就是她開辦的。
但店面掛在別人的名下,畢竟一國公主雖不說聰慧過人,至少也要大方善良,好色算怎麼回事?
這事放在女人身上就屬奇恥大辱,更不要說開這樣一家店。
琴笙昨晚在沈府受了辱,怒氣未消,便徑直到「離憂軒」過了夜,順便遣散余怒。
但私自離宮是有時限的,她要在尚未下早朝,琴泰寧沒發現她離開之前回去。
卻不想巧的很,竟在這種地方遇到了老熟人。
她頓時改了道,悠悠走到姜月繁跟前。
經過昨晚一夜,她已然又變成了處變不驚,高高在上的公主。
「你怎會在這裡?」琴笙笑得風情萬種:「莫不是沈寒樓無法滿足你,便要尋小館解渴?」
姜月繁沒反應,倒是穆嘉陽生了怒,冷聲道:「勿要妄言!」
「是啊。」姜月繁抿了一口茶:「我們只是在吃早點,這裡難道不是飯館嗎?」
琴笙抑制不住的大笑,笑完了視線盯住穆嘉陽,將他從上到下,好一番打亮。
她已經出奇的黑,閃著微光顯得更加深邃。
了解她的人,都知道這是看見滿意獵物的眼神。
穆嘉陽知道她好色,但畢竟沒經歷過,不知她有多麼大膽,是以沒有將她的眼神放在眼裡,皺眉道:「還請姑娘離開,莫打擾我食早膳。」
琴笙也不鬧,看完了他視線又轉向姜月繁:「你是故意的。」
她指尖點著紅唇,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叫本公主猜猜,你早知本公主會在此過夜,因此早上特意趕來,就是為了將這男人送給本公主?」
「胡說什麼!」穆嘉陽簡直不知道她為何會有如此莫名其妙的猜測,他對姜月繁是絲毫沒有懷疑的,如今姜月繁被「誣陷」,他鐵定要討回個公道。
可惜的是,琴笙猜對了。
姜月繁隨意一笑,懶洋洋道:「坐下一起吃?」
「本公主不餓。」琴笙看起來頗急,這就準備走了,只是走之前直勾勾盯著穆嘉陽,朝他眨了眨眼:「雖不知你到底有何意圖,但這個禮物很好,本公主收了。」
說完便離開了,獨留穆嘉陽坐在那兒傻了一樣,久久無法反應。
或者說,然後姜月繁真要這麼做,理由又是什麼?
他張嘴想問。
姜月繁拍了拍手,站起來:「吃好了,你還要吃嗎?」
穆嘉陽愣愣搖頭。
「那便走吧,回沈府。」
所以來「離憂軒」,果真只是為了一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