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攝魂
藍小玉想了想搖頭:「今天那小鬼被我打傷了,雖然我們是兩敗俱傷,」她指指腿,被趙遠信這麼一照顧心情好了倒是也開得起玩笑,「半途而廢可不好,它現在元氣大傷八成躲在哪個角落裡成不了氣候,明天我再去一趟。」她也沒有說,南明煦為何要找她的目的以及那個突然冒出來的苗人,這件事後面必然有人在指使。
「明兒個還去?!」趙遠信捏了捏鼻子,「要不趙叔陪你一起壯個膽?」這可是他趙遠信下了好大功夫才做的決定,想他老婆兒子都死於陰兵事件,很多人對此避之不及,藍小玉還是感動,知道他是在關心自己。
「哪能……您可幫不上忙,好好在家做你的老本行生意,唔,」她支著腦袋想來想去,「等我解決了這個小鬼,您請我吃個必勝客怎麼樣?」
「你呀,」趙遠信唉聲嘆氣的戳戳她腦門,這小丫頭心思澄明的很。「別說一個必勝客,叔請你吃海底撈!」
「好,一言為定!」藍小玉心花怒放好像一整夜的陰霾都被驅散了,他倆來了個five的擊掌就算做了約定。
趙遠信照顧了藍小玉大半宿,才趕她回房間去好好休息休息。
藍小玉推開房門,沒想到夜闕君正孑然一身地站在她窗口看著外頭靜謐的深夜,藍小玉的心情頓時一驚一詫,一驚是因為沒想到他還會等她,一詫是因為他居然真的沒因為自己發脾氣而走了,這兩種心情極為微妙,居然夾雜些莫名的歡欣,啊,這傢伙果然沒那麼容易趕走。
但藍小玉可是個要面子的傢伙,哪裡能就這麼搭理那個見死不救的鬼怪,她甩飛了拖鞋也不打招呼就躺床上開了電視。
夜闕君轉過頭也看著電視不說話,一人一鬼突然像是享受起這種安靜的相處氛圍。
狗血的電視劇不是後宮奪位就是小三上位,她偷偷用眼角餘光瞄了他一眼,夜闕君卻像預料到般也轉過頭看她,藍小玉一個心虛立刻轉頭:「咳、咳」她清清嗓子轉移注意力,正覺得自己腿上被咬的傷口又是腫脹又是發癢,突然一隻冰冷的手就拽住了腳,夜闕君正看著那傷口。
「你幹嘛?!」藍小玉防範警覺的縮回腳,「死不了!」現在知道來裝好人,不,好鬼了,哼。
對於藍小玉的拒絕,夜闕君也懶得跟她溝通,攏了攏衣袖挺身而立,如同月華清皓,眼底的凈黑像燃盡的琉璃般婉轉塵華。
「早說了,害怕少逞能。」開口的話依舊帶著嘲諷和不屑。
呸呸呸,藍小玉要收回對他的好感!
「我逞能?我那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誰知道那小鬼給我來這麼一手,你呢!我跟它玩命的時候,你可好,嚼著花生看大戲呢!」她突然跟開了火炮一樣就是一大串。「說好的保護我呢,你不知道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呀?」
夜闕君似乎也沒料到她這嘴巴就跟火箭炮一樣,可聽聽,那說的什麼話。
這倒是一個修道之人求人家一隻鬼,保護?
「你希望我保護你?」夜闕君挑挑眉目,真是風流得體。
藍小玉覺得自己這嘴巴吧,就是太快口沒遮攔的,瞎說什麼大實話呢!
「……不,你離我遠點。」她挪到床角,拿被子罩住自己受傷的腿,自從認識夜闕君她就沒過過什麼安穩日子,大傷小傷那是齊上陣。「我覺得我們之間的規則應該改一改。」
「比如?」夜闕君的眼裡有些興味,這可有意思,他至今還沒碰到想跟他討價還價的人。
「我遵守了我的承諾,你當然也得答應我的要求。」藍小玉指這脖子里的青銅小燈說的頭頭是道。
「你想多了,」夜闕君一句話就駁了回去。「我不和生人談條件。」
「哈?十殿閻羅吃乾飯的嗎,怎麼把你這麼不講道理臭屁還愛自以為是的鬼給放出來了!」藍小玉嘴上不饒人。
夜闕君瞥過頭,意思是懶得跟她多費唇舌:「冥府六道十八地獄各司其職,就像你說的,人有人世鬼有鬼界,而你今天遇到的算是例外,它既不是從幽冥而出,也不是人世墮回,那是被巫咒所牽引而出的生魂,在人間所流連的生命,這不是我應該管的,而你,難道孫道陵沒有告訴你,腳踏生死門,手執陰陽符的時候,你的能力才是連接這兩方的橋樑?」他顯然是在針對藍小玉那句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這番話竟然讓藍小玉一愣,她當然記得孫道陵所說的,道人也好,佛陀也罷,他們這些能夠替死人伸冤活人消災的人,能力就如同一種恩賜,心存善念,一業一果。
藍小玉瞅瞅他:「喂,你懂那麼多,是不是地府里的頭頭?」
「頭頭?」
「就是當官兒的,像是牛頭馬面,黑白無常?」她的好奇心頓時就上來了,「哎,你說牛頭馬面是不是真的是牛的腦袋,馬的面孔?它們脾氣怎麼樣,會不會特別嚇人?我可只在網上看到,不敢當真。」
「……」
「那黑白無常呢,是不是舌頭有這麼這麼長?」她還伸出手在那比比劃划。
「……」
「還有還有聿衡是什麼人,哦,什麼鬼?」藍小玉還沒忘記那個叫聿衡的傢伙,她以前跟著孫道陵也見過好些妖魔鬼怪,但還沒看到哪種鬼會帶著支筆到處走的,絕對不會是普通的陰物。
聿衡這兩字一出,夜闕君的表情就顯得不那麼和善了,雖然他還是那副高高在上又輕描淡寫的表情:「你命硬的很,用不著擔心。」
藍小玉知他躲避話題就撇撇嘴,感情自己對他就這點價值,她蒙頭就睡,管那傢伙愛幹啥幹啥。
一覺大天明她睡了個飽才起床,收拾了一些法器,挑選了幾顆桃木釘放進背包,趙遠信再三叮囑千萬小心,依舊是南榮的汽車來接,過了一天南浩的氣色好了很多,南家夫婦沒有多話就將南浩抱回了房間,藍小玉也敬告他們今晚上無論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要出房門。
她在門口畫了一個小鬼勿近的敷,敷也是一種符,配合咒口訣就可以行成陣法。
在此之前她將南浩的手指割了個小口,擠出一些血來抹在一條白布上,並將它系在那晚會客廳的窗口,又在房間的四角都釘上釘子,用紅繩捆綁做了一個貼地的大圈子,所有的窗戶都緊緊封閉,唯獨系血條的那扇敞開。
待一切布置妥當也已是夜半,藍小玉秉著呼吸等待,樓下的大鐘敲打了一十二下,還未有任何異狀,外頭的蟲鳴從窗口傳入,青草的味道混著遠處人家養的小狗幾聲犬吠,藍小玉捏了下手心,手機的時間顯示落在了凌晨二點,外頭的風突然變成一股鑽進了房間,連沙發的圍布也不停的煽動。
室內的溫度徒然一冷,來了!
藍小玉心中一動,這個小鬼胎受了重傷需要血氣養身,而且普通嬰靈成化的對鬼事未曾了解又難以溝通,不存在太多的猜忌和懷疑,就好像哭就是哭,笑就是笑,還會像個孩子一樣發脾氣鬧彆扭,所以她懸挂沾有他們所有人中最年輕新鮮的人——南浩的血作為引誘。
小鬼胎隨著那一陣陰風卷落在地,抱著血布條就開始舔舐上面的血跡,那景象真是驚悚夠了,說時遲那時快,藍小玉從旁竄出「啪」的關上窗戶。
那小鬼一個回神發覺自己著了道,經過昨晚它看起來並不想和藍小玉再多纏鬥,所以直往那扇剛關的窗戶上撞去,企圖破窗而出,就聽的呯一聲,一道金光從它身體里穿透,它慘叫著狠狠摔在地上,原來藍小玉早在窗外都貼上了符籙,就等著鬼胎自投羅網,鬼胎見勢不妙,立馬調轉了方向朝房門掠去,卻根本沒看到縛地的紅線。
它的腦袋一觸碰到紅線的範圍立刻像被無形的線絲勒住了脖子死死鬼叫哇哇痛哭,那些早被綁縛的紅繩就是為了圍困住這個魂魄,它卻不管不顧周身的疼痛沿著紅線亂闖試圖找到突破口,卻被那些絲線越纏越緊。
鬼胎回頭惡狠狠的瞪著藍小玉,終於產生一絲同歸於盡的惡毒,它前一天被藍小玉劈掉的半個腦袋還沒有養全就慘叫著朝她撲來,藍小玉抽出背後的桃木劍迅速把另一張符籙貼在劍身,擱在身前一擋,那鬼胎這一下可就正好抓在了劍上,如同被觸電般顫抖著彈飛了出去,它不依不饒滿身的血肉都好像要融化了起來,彷彿周身都被一種怨恨的氣息所纏繞再一次狠撲上來。
但這一次它學乖了,順著劍鋒劃過來的軌跡突然調轉了腦袋,一把抱住了藍小玉的胳膊,藍小玉竟然不慌不忙似乎就等著它的貼近,右手不知從什麼地方摸出了一把粉末,全灑在那小鬼胎的腦袋上,揚手一甩就把那鬼胎甩在地上。
被粉末撒到的地方如同被侵蝕融化一樣,它動彈不得,只有五官輪廓的臉快被侵蝕的難以分辨,身體都即將要化成一灘黑色的血水,藍小玉咬牙,將桃木劍立起:「猛吏真君,承令召,速降威,一依帝令,火急奉行!」她舉劍就朝那小鬼胎刺去,無惡鬼神,便作魂飛魄散!
就在那鬼胎的心臟被捅穿的瞬間,它剩餘的身體四分五裂彷彿有一種內在的力量在壓迫它的皮肉令其不堪重負,體內崩裂出幾道金光,藍小玉認得,那是桃木劍尖上的威力,在這些金光之中,小鬼的眉心猛然迸出一縷青黑色的煙霧,速度極快,如龍蛇遊走般「嗖」的朝藍小玉不要命的飛來,竟然一下就……彷彿輕而易舉的融進了身體。
藍小玉只覺得通體一陣冰冷,「咚」的桃木劍也掉在了地上,就像冰霜從腳底心結起,她聽到自己血管和血液里幾乎充斥著怨恨的氣息,她知道那不是她,而是那個小鬼,不甘的,怨恨的,曾經不理解的到化成惡毒的詛咒,她彷彿能感受那個怨靈的氣息和痛苦,它本應因愛而生,卻得不到祝福,只有厭惡和擺脫,只一瞬,那種感覺就消退了,她全身冰冷,簡直比生了一場大病還要虛脫,失去知覺倒下去的時候就跌進了夜闕君的懷裡。
「藍小玉,我的養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