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鎖鏈
不肖一會,李想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把手中的東西按在藍小玉手裡。
銅錢令。
藍小玉眼睛一亮,李想輕聲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藍小玉點點頭,把窗帘拉好,跳下凳子就在門背後畫起了一個奇怪的陣法,李想是看不懂的,只負責幫藍小玉打手電筒照著門背,就見那小姑娘從上到下,從左到右畫了水平線,她拍拍李想的胳膊:「拿把尺來,越長越好。」
李想趕緊照辦,協助藍小玉畫完十六分隔,她在其中八格上以指為符寫下八個卦面,另外八格上手指亂舞像在鬼畫符,李想是什麼都看不到,就跟對著空氣筆劃一樣,最後藍小玉捏住銅錢令,「啪」的朝門上一拍,那銅板入木三分被嵌了進去。
「……!」李想看的目瞪口呆,「你、你學過少林寺的大力金剛指嗎?」
藍小玉翻了翻白眼,李想就瞪著門背後想看出個所以然來:「你是在設陣法防範什麼?」雖然他不知道藍小玉畫了啥,但好歹在電視劇里看過鬼片,捉鬼也有不少陣法,只是藍小玉的手法比演的可少了很多花里胡俏的把式,看著挺實在。
「算是,」藍小玉喘出口氣,「和電視里的差不多,但是沒那麼誇張,希望有用吧。」老實說她也不確定。
李想正想再說點什麼,突然外頭一陣狂風,當然他們是聽不到的,只是帘子上那樹枝的影子亂舞起來,藍小玉暗叫一聲,徒覺周圍的溫度降低了兩分,「來了!」她趕緊拉住李想,兩人迅速貼著牆壁蹲在窗帘下。
「什麼來了?」李想後知後覺還沒發現異樣。
藍小玉一把搶過手電筒關掉:「噓——」
李想識相的閉了嘴,一時間靜謐的只聽到心跳聲,咚——咚——咚——
不遠不近的地方,有細小的響動發出。
藍小玉和李想都明顯一僵,因為他們都聽出了是什麼聲音。
鎖鏈。
有一陣鎖鏈拖曳在地上的聲音,一點點接近。
一步一步,嘩啦啦,嘩啦啦。
李想這時候嚇得是面如土色,他轉頭看著藍小玉,卻見藍小玉也是面色不善,心知八成惹到大玩意了,他立馬捂住自己的嘴,彷彿一鬆開就會情不自禁的大喊出來。
那聲音由遠及近,出現在窗外,嘩啦啦。
它停頓了,沒有人敢掀開帘子一角去看,外頭到底是什麼東西。
嘩啦啦,又走了一步,彷彿在尋找著什麼,藍小玉仰起頭試圖能張望一眼,卻只能用眼角瞥見窗帘子上映照出一個巨大的黑影。
它形容不出樣子,因為體型大到整個窗帘都快被它的影子遮蓋住,它走了過去,嘩啦啦帶動鐵鏈拖過的聲音。
它在門口又停住了。
「咔」門動了動,門背後的那個看不見的陣法突然輕微的亮了一下,只有那麼一瞬,李想就看到八卦和許多不知道怎麼畫的符咒的樣子被金光映照鋥亮,很顯然——那個鬼東西,在推門。
他心裡「嗷嗚」一聲哀嚎,緊張的一把抓緊藍小玉的手死死捏住不敢撒,藍小玉的表情也變得無比畏懼,甚至畏懼到猙獰。
嘩啦啦,外面的東西似乎沒察覺異樣,或者說沒發現他們而繼續朝前走去,直到拖曳鐵鏈的聲音消失在深夜裡,外頭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李想滿頭大汗地想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乾澀的幾乎發不了聲:「你、你沒事吧?」他看到藍小玉整張臉痛苦又煞白。
藍小玉惡狠狠的轉頭來瞪著他:「你tm能放手了嗎!!!」她舉起自己被他的蠻力捏得都快變了形的手,骨頭都彷彿扭曲在了一起。
阿西吧,她沒被那鬼東西弄死,倒是tm差點死在這個警察叔叔手裡。
李想一看立馬鬆開手,滿面歉意:「對不起對不起……我一緊張就喜歡抓東西,抓到什麼是什麼!」怪不得自己剛捏住藍小玉的手時,她的表情突然那麼猙獰又礙於不能發生顯得痛苦萬分,他還以為那是怕的,沒想到是疼的。「我不是故意的,你看我都給嚇的不能一氣兒說話了……」
我看你tm說的很666啊!藍小玉這才能安心的大喘口氣,自己的法印削弱了標記,又用陣法掩蓋了生氣,不管外面的是什麼東西,所幸沒有發現他們,她走到門背後摳下銅錢令交還給李想,發現自己的手也在抖個不停,後背一片冰冷的汗漬。
這下兩個人任誰都再也沒有睡意了,一直在大廳的窗下呆坐到晨曦穿過窗帘照亮整個廳堂,藍小玉繼續回了訊問室,來上班的警察同事們都開始調侃李想這小子怎麼這麼大的黑眼圈,昨晚上去幹啥了?
李想只好用「單位的床睡不慣」為由忽悠他們,結果才一會兒,這群警察就突然跟炸了鍋一樣出去了一半人。
李想偷偷溜進來找藍小玉:「大事不好。」他剛恢復點血色的臉這回又不對勁了,「又死人了,就在警局往南兩條街的小社區里。」
藍小玉一聽就是一聲糟糕:「這次少了什麼?」
「聽說是內臟,整個身體都被掏空了,腸子也被挖走了。」李想說著都覺得噁心。
藍小玉現在終於能理解出來了,鬼仙,鎖鏈,吃人的怪物——昨晚他們遇到的,就是那個兇手!
鬼仙並不是來引死人魂魄的,而是來留下記號引那個吃人的怪物來到,或者,是那個東西駕馭了鬼仙來替它找尋食物,不管如何,昨晚都會死人——如果不是現在的死者,死的大概就是警察局裡這個李想或者就是她了。
她這麼一想手腳冰冷,這時有個小警員進來說是藍小玉的親戚來帶人了。
是趙遠信,辦了保釋的手續就趕緊來接她。
「趙叔。」藍小玉還沒開口,趙遠信一把按住她的手往外頭拽。「我剛看到警察出勤,發生啥了?」
「兩個街區外有個命案。」她打算隨口帶過,免得趙遠信擔驚受怕,也不打算提昨晚在警察局發生的一幕,「哎?你帶我去哪兒?」趙遠信開出了車,往市裡拐去。
「先去吃個早飯啊,你看你臉色那麼蒼白,是不是在警局被虐待了?他們沒給你飯吃?罵你了?打你了?」
「……」您老想象力真豐富,她摸了摸自己還在作疼的手,李想那個傢伙倒算是虐待了自己一大把,靠,現在還疼得不行。
「想吃什麼?」
「皮蛋瘦肉粥,加個豆漿,哦,還要個油條!」藍小玉的肚子還真餓了。
兩人去了個商場停車,附近的早飯店裡胡亂一通吃,趙遠信從懷裡掏出懷錶注意時間。
「您這是打算做什麼?」不停的關注時間,八成等人。
趙遠信收起懷錶:「上次給你說的那個在博物館做青銅文獻研究的老朋友,前段時間正在美國作報告,這兩天回來了,正巧要來博物館取份文件,我們就找他問問你這個小燈的來歷。」這事他還記得,真不賴,藍小玉點點頭,天氣越來越熱,這個青銅卻越來越冷。
三個小時的堵車后,老少爺們終於到了博物館門口,趙遠信拉著藍小玉:「一會見到他,我說話,你千萬不要多嘴。」他約法三章,把藍小玉的襯衣領子豎好遮住了青銅燈。
「OK。」
趙遠信的朋友是個比他還要老的老頭子,一把花白的鬍子亂糟糟的,沒有學者的樣子也沒有教授的氣質,放進人堆里你絕對找不出他。
顧啟明帶著一副老花眼鏡正抱著疊文件往書架上塞,看到趙遠信就想揮揮手打招呼,「嘩啦」文件灑了一地。
藍小玉一見就上前去幫忙撿起來,全是些複印件,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還有各種青銅器的模糊照片。
顧啟明看到了就坐等著藍小玉把文件遞到自己手中,他摘下老花眼鏡仔細地看了她一眼:「小趙啊,這是你孫女?」
「咳咳!」趙遠信跟被嗆著一樣,「那是我乾女兒。」
那老研究者又深深打探了藍小玉一番:「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你居然好這口了。」
「……」藍小玉和趙遠信可都黑了一半臉,一個老頭子腦袋裡的花花思想咋就那麼多呢!
「少開玩笑了,老顧,我找你有正事。」他隨手拖過了一把椅子坐下,「上次發你的郵件看過了吧?」
顧啟明翻著文件,白眉毛都沒抬一下:「恩,你說的那種東西,我有回去一家小博物館里找資料看到過一些記載,但是那東西……」他若有所思的抬臉看著趙遠信,「你該不是收寶貝打起了青銅器的主意?」這可是倒賣國寶的勾當。
「哪能!」趙遠信嘻嘻哈哈的,「我這兩眼一瞧就少不了是殷商的產物,您覺著呢?」
「殷商?那能唬你?」顧啟明嘩啦嘩啦的翻起了桌上的文件,好一會兒才指著上面的幾行字:「你可看好了,青銅冶鍊最鼎盛的時期,那是公元前1600年的商晚期至西周早期,你說的閻羅圖案,」趙遠信點頭,「閻羅起源宗教,印度宗教文化中閻羅的最早化身乃是閻魔,可以追溯到公元前2000年,你所謂的刻畫閻羅圖案的小青銅,」他著重了這個「小」字,「不說器皿是否符合年代的要求,且說那時候是不是有十殿閻羅這種說法,當然,你不能說在此之前就沒有具有這種身份的代表物的存在,也許它們曾經不叫死神,不叫閻王,不叫索命鬼,它們叫張三李四王五。」
藍小玉聽得雲里霧裡,只覺得這個顧啟明不愧為「專家學者」的稱號,說的頭頭是道又完全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麼,但是好像大概可能,是藍小玉她自己太蠢了,所以不能理解話中的精妙。
一定是的。
她轉頭去看趙遠信,發現他也是一臉懵逼的表情。
幸好,傻逼的不光是自己。
「我只能說,」顧啟明摘下眼鏡,「我曾經在古籍中見過類似你所謂的那種青銅器的描述,其中有兩句是這麼說的,『漳濁大荒,接魂引魄』,當然,這些稗官野史的傳說不可信,不得信,」他順了順自己大把的鬍鬚,「比如戰國時期曾有一部《地箋疏》,作者明文不詳,這是一部記載八荒幽冥六道輪迴的奇書,當然……我是沒見過,也沒人見過不是。」
趙遠信倒是只聽得顧啟明前兩句話:「這麼說興許古時當真有這樣一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