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化險為夷
那黑衣人眼神微眯,卻也瞬間在少年身上停留。
「你沒事吧!」攬過面前的女子,幽深的黑眸不著痕迹地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原本還算平靜的眸此刻泛起的陣陣殺意。
憶兮搖搖頭,視線亦在他身上打量,道:「我沒事,你小心,他們有人放暗器。」
「跟在我身後。」輕輕鬆開環住她腰間的手,說完,提劍,側眸,便也向那黑衣人襲取,卻並未望見他撤退的手勢。
望著那愣愣站在原地的黑衣人,凜也是一驚,心中只剩下了隱隱預感到什麼的無窮驚惶。
然後,他聽到了「嗤」地一聲,是利刃刺入血肉的聲音。
凜怔怔地瞪大了雙眼,感受到溫熱的液體流淌過自己的手,他竟然,沒躲?
黑衣人生疏地扯出一個不怎麼好看的笑容,看著他眼眸中的驚駭,冰冷的眼神下意識柔和了起來,望著身後欲上前的數人,大叫道:「撤!」這聲音……
凜只覺腦中如遭雷擊般,被塵封多年的夢魘如同積滿了塵埃的箱子被忽然打開,記憶的碎片,竟一語也發不出……
或許是他眼中終於流露出了不可遏制的恐懼,黑衣人嘴角緩緩溢出血跡,望著那快速奔來的人群,沒有集聚內力的手掌擊在少年身上,一個閃身,便也朝相反的方向離去。
無力的後退了幾步,凜錯愕的看著流滿了鮮血的手,神色竟一時沒有平復。
「兮兒?」穆廖一個閃身奔近,快速攬過站在原處的女子,望著那白裙上的鮮紅,眸光亦不由冷到了極致。
「哥!我沒事……這不是我的血……」憶兮低聲的解釋著,這是剛剛做手術時的血,哥哥千萬不要誤會才好。
凜也反映過來,單膝跪於地上,沉聲道:「奴該死!」
穆廖未答一語,打橫抱起眼前的女子,便也朝將軍府走去……
天越漸暗沉,白雪在黑夜中卻越漸濃密,此刻的將軍府燈火通明,水雲閣的門外卻也站著不少家奴僕人,一臉擔憂的望著裡間的情景,時而投出一抹責怪厭惡的神色望著跪在雪地里的少年。
一襲黑衣,上面的血跡已被雪花覆蓋,凜表情漠然的跪在原處,頷眸,垂在身側的手卻不由收緊。
急切的腳步聲越漸靠近,眾人見到來人,皆是恭敬行禮,唯獨雪地中的凜一動未動。
一身鎧甲未脫,妤澤冶凌厲的眸光輕撇了那一襲黑衫的男子,隨即卻也踱步走近了房間。
「父親?」憶兮亦是一愣,現在並不到晚宴結束的時間,看來自己的事情是驚動父親了。
「舅舅。」望著走進來的人,穆廖也是抱拳行禮,舅舅比自己想象的要回來的早些。
「兮兒如何了?」妤澤冶不愧是久經沙場,身姿挺拔如蒼松,氣勢剛健似驕陽,只是劍眉下一雙璀璨如寒星的雙眸此刻卻閃過一絲擔憂。
「父親,我沒事……」憶兮低聲開口,父親是聽到自己的消息才趕回來的吧!害他擔心了吧!
「都是侄兒的錯……」穆廖神情一緊,皇城境內,竟還有人敢明目張胆的突襲將軍府的人。
「不怪你,兮兒無事就好。」依舊靜靜凝視著,聲音雖無太大變化,但那緊攥的手卻出賣了他的緊張。
天知道,在聽到兮兒遇襲的消息時,他只覺眼前一黑,這位殺敵無數的將軍,生死之時為皺過眉,卻在那一刻,那般害怕。
穆廖沒說話,他知道兮兒對舅舅來說意味著什麼。
「你先下去吧!」穆廖輕抬手,吩咐笙兒離開,隨即,自己也出了房間,望了望房中的兩人,隨即關上門。
「父親。」憶兮淺淺勾起嘴角,望著這神色依舊威嚴的父親,但她知道,那威嚴背後,是無盡的寵溺。「我快一年未見您了,可有想我?」
盡量化解尷尬,憶兮亦小心的開口。
妤澤冶未說話,款步走近坐於榻前,滿是厚繭的手輕輕觸碰那有些蒼白的面容,有些顫抖,讓憶兮一顫。
妤澤冶指被輕輕劃過那越漸熟悉的臉,愧疚,痛惜,怕意皆一閃而過。
「父親……」憶兮娥眉微蹙,這是,怎麼了?
「你累了,先休息吧!」妤澤冶也是微愣,別過眼,起身打算離開,卻被憶兮慌忙抓住。「父親是在生兮兒的氣嗎?對不起,兮兒錯了,再也不會惹父親生氣了。」
憶兮的手握得很緊,神色更是帶著怕意,父親,從來沒這般對自己說話。
「傻兮兒,父親怎會生你的氣,只是你面色不太好,早些休息的好。」左手覆在那有些冰冷的手上,妤澤冶淡淡開口。
望著這樣的父親,憶兮竟也不知道如何開口,淺淺一笑,剛想鬆手,卻猛的想到什麼,緊張道:「父親,這次真的是意外,凜為了保護我,也受了傷……您別……」
「我不會為難他的。」
「謝謝父親。」總算安心,憶兮感激的開口。
「早些休息……」
「嗯。」
···
安靜的房間,除了偶爾炭火發出的呲呲的聲響,再無其他,憶兮輾轉反側卻無絲毫睡意,猛的坐起身,卻也低聲道:「凜?」
沒有任何動靜,憶兮微微挑眉,隨即『驚恐』的叫道:「啊!」
果不其然,一陣寒風拂過,那抹黑影已然直挺挺的站在遠處,雖面無身上,但那如墨般的眼眸卻早已把床上的人打了了一遍。
「哈哈,又被我騙了,凜,你的傷如何?」憶兮亦打量著眼前的人,從被哥哥帶回來的那一刻,她便知道他在外面。
這三年來,從未改變,雖知自己是惡作劇,但只要有任何異常,他便會第一個出現在自己面前。
「奴沒事,奴先告退。」凜不敢靠的太近,雖在進來前已經瞥清身上的雪痕,但自己身上的寒氣定會讓她察覺出不妥。
「可我看見你挨了一掌。」雖有些模糊,但自己並未看錯。
「小姐先休息。」說完,卻緩步朝門外走去。
憶兮也不管,猛的從床上下來拉過那熟悉的手,觸手的冰涼讓憶兮一驚,猛的握緊。「怎麼回事?為什麼會這麼涼?」
不著痕迹的脫離那溫暖的手,凜徑直拿過一旁的淺紫色披風披在女子單薄的身子上,隨即便也徑直離開。
「凜,究竟怎麼回事?只因為我們今晚遇刺了嗎?我說過了,這不關你的事。」凜雖性子冷冽,但並未像現在這樣,那種感覺,就像疏離。
抬起的步子微頓,凜久久未語。
緩步上前,將那冰冷的握在掌心,淺聲道:「凜,這不是你的錯,你沒有義務保護我,更沒必要因為我而責怪自己,所以,請你別在懲罰自己。」
「沒有下次了。」靜靜的凝視著眼前的人,少年堅定的開口。
「我從未想過有下次。」會心一笑,憶兮淺望著外間微停的白雪,低聲道:「凜,我們去看雪吧!」
凜未說話,攬過女子纖腰,腳尖輕點,便也向外間躍去。
將軍寢殿
室中,炭火燒的很旺,卻依舊讓人感覺清冷。
此時的妤澤冶已換下盔甲桌上玄色套衣,負手身後,沉聲道:「查清來歷了嗎?」
「具體情況不明,但看行事,似早有部署。」一襲墨綠長衫,穆廖淡淡開口,眸光卻不由收緊。
「早有部署……」妤澤冶低聲呢喃,久久,才道:「此事暫時不要聲張。」
「侄兒明白,只是凜……」穆廖低聲開口。
「凜的事到不急,只是此次大殿之上,卻有一事……」負在身後的手不由緩緩收緊,入鬢的劍眉也微蹙。
「是何事?」穆廖也微愣,到極少見舅舅這般。
「此次大殿上,九皇子特意提過兮兒。」
「什麼?九皇子?」穆廖也是一震,對於九皇子,他又怎會沒有聽說,太子嫡親兄弟,本是才華橫溢,深得聖上喜愛,卻不想三年前的那場大火生生奪去了雙腿,自此之後,性情大變,處事的手段更讓人膽寒。
他,為何會提及兮兒?想到此,穆廖面色亦是一僵,宮門王府,行事詭暗,舅父是郢霧的車騎大將軍,他們又怎麼會放過兮兒。
「九皇子不比常人,而兮兒性子隨性散漫,兮兒她……」
「這個我自然知曉,罷了,不說此事了,你先下去吧!」
穆廖手指緊握,卻也不好不再多言,行禮,便也道:「侄兒告退。」
說著,卻也緩步退出了大殿。
妤澤冶踱步走至窗前,輕輕推開窗,室內的溫暖與窗外的寒風相交替,他卻絲毫感覺不到寒冷,如墨的黑眸靜靜凝視著夜空,久久,才勾起一抹淡笑。
「柔兒,我們的兮兒,出落的越發像你了。」
想到此,妤澤冶神情多出一抹溫柔。
世人都道將軍夫人是血崩而亡,卻不知其是因在臨盆之即遇歹人襲擊,導致難產,而那時,妤澤冶因戰績剛得聖上佳賞。
而今晚,卻也與數年前相似。
忠君為國,他沒得選擇,亦沒有退路。
每次戰役的勝利,妤澤冶沒有想過戰績的獎勵,只會憶起枯林里那渾身是血的女子。
低眸看著那粗糙的手掌,妤澤冶黑眸泛起點點漣漪,若當初自己沒有選擇這樣的路,現在的手心,是不是就不是空著的。
可是以前……再也不可能挽回了……
柔兒,你放心吧!即便拼起性命,他也不會讓兮兒的幸福成為任何權利的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