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壓迫之感
「既然如此,便有姑娘來驗屍吧……」薄涼的聲音如地獄傳來般,憶兮背脊一寒,卻也緩緩轉過眸……
人群之中,百姓亦退下,空出一道兩米寬的走道,四周,亦變得鴉雀無聲,除了那不合時宜的車輪之聲。
一抹絳紫的身影緩緩出現在憶兮的眼眸之中,而那雙眸,亦落在她的身上。
一雙細長的眼睛微微眯著,明黃的燈光下,似乎便有無數媚光齊齊射來,帶著一片令人迷醉的蠱惑。
憶兮背脊微涼,他認出自己了嗎?
移開視線,這樣的感覺並不太好,從上次在宜春苑見到的那一次,她似乎總覺得不對,難道,他們之前真得相識嗎?為何,她會一點印象都無。
陳鑫與羅伊新亦是一愣,不曾想夜梓珏會來,卻也忙上前行禮。
「下官陳鑫,見過珏王殿下。」
「下官羅伊新,見過珏王殿下。」
「不必多禮。」斜長的眸掃過地上的屍體,夜梓珏神色並無什麼變化。「先回京兆府吧!」
兩人一頓,自也知曉眼前之人的意思,今夜本是除夕,鬧出這樣的事本也出乎意料,更何況是羅家的公子,加之百姓圍觀,此事亦要先回府衙再說。
「是。」陳鑫亦淡淡開口,卻也命人拿來了擔架,羅伊新雖是喪子面色有些難看,但也知曉,九皇子所言亦是事實。
那紫色的身影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視線還是落在憶兮身上,燈光下,他的容顏依舊蒼白,精緻的面容上沒有什麼神色,讓人看不見他魅眸中的喜怒。
「你也一起。」
這聲音極具壓迫力,不是宮宴那夜,而也正是因為他這句話,所有人的視線,再次集聚到自己的身上。
憶兮微愣,看他的樣子,似乎是真要讓自己趟這趟渾水了,他還已經猜到自己的身份,還是並不知曉?
觸碰了一下自己的面具,憶兮輕咳了兩聲,不管他知不知曉,反正自己就當他不知曉吧!
這樣想著,膽子亦大了幾分,壓低了聲音,憶兮卻也道:「王爺,京兆府不缺仵作,民女亦非仵作,王爺又何必為難我這小女子,衙門這些地方,民女實在不敢去。」
憶兮說的誠懇,聲音也放大了幾分,旁人似也有些占同的點點頭,女子閨譽何等重要,衙門那種地方又如何去的?
精緻的木椅亦緩緩停住,斜長的眸子輕撇,削薄的唇亦緩緩清揚。「本王可不曾為難你,從始至終,不都是你自己參與的嗎?」
他一直都在……
「民女所知曉的已全然告之,不必再走一趟,王爺若是不信,大可當我胡言好了。」
她瘋了才會去衙門,莫說這夜梓珏的用意是何,單是身份她也不敢保證會不會暴露,本就是瞞著父親出來,若被父親知道自己被帶去了衙門,又怎麼可能會有好果子吃。
「胡言?」夜梓珏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在華燈之下,顯得那般冷魅。「死者是宗正之子,你覺得,你胡言的氣嗎?」
憶兮身形一僵,那聲音卻繼續傳來。「此時必要細查,若你有半句胡言,你覺得耽誤案情的罪,你一句胡言二字便能抵消的了?」
「所以,無論如何,這一趟我是必走不可嗎?」憶兮看著他,面具下的眼亦冷了幾分。
「是。」夜梓珏不再看他,聲音亦多了幾分戲謔。「亦或者,可讓你家人來替你解答。」
憶兮恨的牙痒痒,威脅,這擺明了是威脅,看樣子,他確實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可又為何必須要自己去躺衙門不可呢?
「好,我去。」
夜梓珏嘴角淺揚,意味深長,沫非跟隨在他身後,卻也推著他緩緩前行。
陳鑫眉心輕蹙,視線亦有意無意的撇了一眼憶兮,卻也跟隨著夜梓珏的步伐,疾步前行著。
「姑娘,請。」
這官差到是客氣,或許是因為憶兮身上腰牌的原因吧!
步伐淺抬,剛想走,手腕卻也多了一股力道,那手自己再熟悉不過,即便布滿細繭,卻也那般溫暖。
看著身後的人,憶兮本以為他會攔她,卻不想那低沉的聲音卻從面具下傳來。「一起。」
會心一笑,是啊!他怎麼可能丟下自己。「好。」
京兆府衙,比想象的要威嚴許多,便是除夕之夜,防守亦無絲毫鬆懈。
天還未亮,大殿之上亦被燭光照亮,夜梓玦坐在輪椅之上,屍體亦被放置大殿之上,而這些人,從剛剛開始,都未說一句話。
憶兮微微蹙眉,剛想說什麼,卻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外間傳來。
憶兮轉身,卻也看清了來人,不過二十多歲的模樣,一雙眼深邃而堅定,身著簡便的深藍長袍,看起來有些風塵僕僕,像是從什麼地方匆匆趕過來的,雖然不算狼狽,卻也不免有些倉促。
越過憶兮,卻也徑直走近大殿,看著眼前的眾人亦是一愣,隨即卻也行禮道:「京兆少尹張燦,見過玦王殿下,宗正大人,京兆尹大人。」
「起來吧!」夜梓珏並未看他,聲音亦帶著幾分涼意。「你會驗屍?」
張燦亦是亦愣,看了看自家大人,卻也道:「會。」
「好,你看看他吧!」視線輕抬,張燦抬眸望去,卻也見到地上的擔架,雖蓋著白綢,但看宗正大人的神情,亦知曉這人與他有所關聯。
「是。」緩步靠近那擔架,張燦掀開那蓋在屍體上的白綢,屍體雖因溺水有些腫脹,但因並未浸泡多久,依舊能看清死者的容貌。
微愣,這竟是宗正大人的幼子,怎麼會溺水呢?
張燦看了一眼自己的大人,見陳鑫不著痕迹的點頭,卻也開始檢驗屍體,憶兮看著他,嘴角卻也清揚,這人雖年紀不大,但從驗屍的手法,似乎比那仵作要好上許多。
饒有興趣的看著,果然,那人的手卻也停留在屍體的腹部,輕輕按壓,眉宇亦不由輕蹙。
「怎樣?」陳鑫亦淡淡開口,這男子是他的副手,卻對驗屍這塊比較上心,未成想這此亦會派上用場。
張燦緩緩站起身,神情亦有些猶豫。「死者的確是溺水身亡,但似乎又有些不同,至於何處不同……」
「死者受了內傷?」陳鑫亦不確定的問道,視線亦不由落在那女子身上,不知為何到現在她都未取下面具,但她剛剛是這麼說的。
張燦眸光一亮。「死者腹腔有異感,雖不知是如何所致,但不像是正常溺死的。」
「閆兒……」羅伊新面色本就難看,聽聞自家兒子死於異常,更是難以接受。
「王爺。」緩步上前,陳鑫亦行禮,只見夜梓珏淡淡點頭,那人亦緩步上前,道:「羅大人,令公子今日出門時可有什麼異常,可有受什麼傷?平時,又可與人結怨?」
陳鑫緩步上前,言語中亦委婉些,眉宇卻忍不住輕蹙,為什麼,即已經傷了,為何又偏生要把人仍在河裡,又是誰會有那麼大膽,在皇城中殺害朝廷命官之子。
「陳鑫!你是何意?你是說我兒子平日為非作歹招此報應嗎?」不只是因為太傷心的原因還是其他,羅伊新的語氣亦差到極致,哪怕是在夜梓珏面前。
憶兮剛剛對這宗正大人本就沒什麼好感,現在更是沒有,怎麼樣聽別人也是在詢問線索吧!
「大人恕罪,下官亦是按例詢問,此或許關乎令公子死因,若大人也想還令公子清白,還請如實回答。」
陳鑫雖謙恭,但亦無絲毫退縮的意思,難怪能做到京兆尹的位置。
羅伊新還想說什麼,視線卻瞟在那抹紫衣身上,深吸了一口氣,卻也道:「今日除夕,年宴之後閆兒便也出門賞花燈去了,並無什麼異樣,尋常,亦未與何人結怨。」
陳鑫眼眸微眯,這羅閆他亦知道些,雖性子嬌慣了些,但卻並不惹事,應該不會結下用命去還的仇,尤其還在除夕之夜。
便是再大的仇,又怎麼會急到在今夜動手。
可若真是失足落水,那他腹中的傷又是怎麼回事?
陳鑫看了看殿門前那一黑一白的二人,卻也緩步靠近,俯首看著那白衣女子,亦認真道:「他腹中的傷,你確定嗎?」
張燦微微蹙眉,這才注意到殿門口的兩人,看那女子的衣著,不像是普通寒門之人,可是兩人都戴著面具是怎麼回事,而且大人怎麼會去突然這樣問一個孩子?
「我雖不知道他是如何受的傷,但他的確是受傷了,若是身上有淤痕,還可斷定他是不小心碰撞或是無意之間受的傷,但他的皮表面卻無任何癥狀,便不得不惹人懷疑了。」
憶兮的聲音到有些認真,對於病狀,她向來不會開玩笑。
「可若真是他殺,兇手花那麼大週摺,先將人不著痕迹的重傷,然後再丟擲水中。」
直接殺了不就好嗎?難道真的只是要做出失足的假想?
「我只是說,他受過傷,至於是落水前後,我不得而知,我也只說過,他受的傷會導致昏厥,可能是有人稱其昏厥時丟擲水中,但……並不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