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不能陪你一起終老了

側過頭，看著夏南柯他們一點一點地從自己的視線當中消失，林小米的淚水慢慢地沿著太陽穴的方向滑落了下來，滾動到黑色乾枯的頭髮里，轉瞬間又消失不見。

白明哲依然還站在走廊里。

病房裡只剩下了林小米與蘇陌晨兩個人。

半晌，林小米緩緩地把戴在嘴上的吸氧罩拿了下來，大口大口地喘息了一陣之後，林小米的狀態才漸漸地穩定了下來，她的手很輕地拉了拉蘇陌晨，「陌晨，我不行了，我有話想要對你說。」

虛無縹緲的聲音很輕地從蘇陌晨的心上滑過，他的身體一僵，下意識地就想幫她把吸氧罩戴上，卻被林小米用微弱的力道擋了下來，「陌晨，不用了，白醫生不在，你聽我把話說完。」

「陌晨，對不起，我不能陪你一起終老了，臨死前我還能再見南柯他們一眼，我已經很滿足了。」

「陌晨，你好好的，不要哭，以後的路你一定要幫我一起走下去。」

「再見了，陌晨。」

明明說這些話的時候，林小米還是好好的，可剛說完，她的身體就開始了劇烈地顫抖，像是有人在拚命地搖晃她一下，蘇陌晨一隻手掐住了她的人中，另一隻手迅速地摁下了床邊的鈴鐺，口中不停地重複著，「小米，會沒事的，你堅持住，你一定會沒事的。」

醫生與護士迅速地忙碌了起來。

蘇陌晨在走廊里來回地走動著，白明哲起身，強行讓他的動作停止了下來，「陌晨，你淡定一點，小米一定會沒事的。」

腦海中林小米剛剛的表情一閃而過，那種模樣，就好像是已經知道了自己很快就會死去一樣。

蘇陌晨用力地擊打著自己的腦袋，懊惱地喃喃著，「為什麼我沒有提前發現她的異常，為什麼我這麼無能，為什麼不能讓我代替她去死，白醫生，我是不是特別窩囊，我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對不對？」

「陌晨，你不要這樣，你聽我說，小米她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會沒事的！」

在一系列的搶救措施實施了以後，林小米的心跳最終還是停止了跳動。

醫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然後走了出去。

拍了拍蘇陌晨的肩膀，又看了一眼白明哲，他才帶著歉意的說，「抱歉，請家屬節哀順變。」

一瞬間，蘇陌晨直接踉蹌著後退了幾步，發了瘋一般地揪住了醫生的衣領，「怎麼會這樣，她的病情一直很穩定，醫生，她一定沒死，我求你，你救救她，我求你了！」

緊接著，他的雙手扒拉著醫生的雙肩死命地搖晃著，在看到醫生無奈地搖了搖頭之後，蘇陌晨推開他，直接跑回了病房。

「不好意思，裡面那位是他的妻子。」白明哲幫著解釋了一下，他知道此刻蘇陌晨有多難受，他只是站在病房的門口，一動不動地看著病房裡的狀況。

林小米就這樣安安靜靜地躺在病床上，嘴角沁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那一刻，蘇陌晨好像又看到她坐了起來，眉眼彎彎，言笑晏晏，她沖著自己的方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陌晨，你看我好了，我們終於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嗯，」蘇陌晨應了一聲，再抬頭時，卻發現自己的面前躺著的仍然只是一具屍體，他眼睜睜地看著林小米身上的溫度一點一點地褪去，終於控制不住地嘶吼了一聲，「小米，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小米，你怎麼可以這樣殘忍？」

那種難以用言語描述出來的絕望像一根長長的藤蔓一般纏住了蘇陌晨的腳踝，就好像他剛剛經歷了一場地震，他親眼目睹著自己最愛的女人被這場災難活生生地被吞咽了下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陌晨才跌跌撞撞地扶住了病床邊緣，然後支撐著羸弱的身軀站了起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病房外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拿出手機的，甚至當他剛剛把手機移到了自己的耳側，他便已經泣不成聲。

白明哲把他的手機接了過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開口說，「雲深，小米……」

接下來的話不用白明哲說出口，傅雲深也已經知道電話那頭髮生了什麼，他的手下意識地把自己的手機握緊了一些，然後暗啞著嗓音道，「我們馬上過來。」

夏南柯像是已經察覺到了什麼，在傅雲深掛斷了電話之後，小心翼翼地問，「雲深，小米沒有出事，對不對？」

傅雲深用力地吸了一口氣，沒有回應，只是在夏南柯的肩膀上拍了拍，「我們先去醫院。」

一顆心剎那間緊緊地縮在了一起，夏南柯直接攥住了傅雲深的衣服，半晌才假裝若無其事地點了點頭，「好。」

她想，林小米一定不會有事的。

一路上，幾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有此起彼伏的心跳聲以及刺耳的儀器走動聲。

夏南柯的手用力地攥在了一起，指甲抵著掌心，一陣密密匝匝的痛。

不知道為什麼，從車上下來的時候，夏南柯的雙腿軟了一下，幸虧傅雲深眼疾手快，及時拉住了她的身體。

「南柯，不要這樣。」

夏南柯慘然地一笑，「雲深，我沒事的，我們上去吧，小米她還在等著我。」

「嗯。」

傅雲深說著又朝著自己的弟弟示意了一眼，然後三個人一起走了過去。

越靠近，夏南柯只覺得自己的雙腿越沉重，直到最後，她幾乎已經無法挪動自己的步伐。

傅雲深把她抱了起來，走到林小米所在的病房門口時，夏南柯死死地扒拉住了他胸前的襯衫，「雲深，我們走錯了，小米不在這裡，小米怎麼可能會在這裡？」

可是看到雙肩不停顫動的蘇陌晨時，夏南柯又不得不接受了這樣的事實。她慢慢地掙脫了傅雲深的懷抱，幾乎是直接爬了過去。

林小米的臉已經被白色的布蓋上了，夏南柯顫動著移開了擋在林小米身上的東西，淚水終於在看到林小米的那一刻崩塌。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自己離開的時候她還是好好的啊！夏南柯慌亂地抓住了林小米的手，不停地搓動著，「小米，你醒醒好不好？小米，你不要再和我玩遊戲了！」

「小米，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我是南柯，我沒有騙你，我真的是南柯，我求求你，給我一個回應，哪怕是動動手指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