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往事
時光飛逝，一轉眼就到了盛夏時節，天氣越來越熱，而上京城裡也迎來了一年之中最熱鬧的時候。
皇城，東宮——
「少卿，你怎麼這麼沒精神？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任迦逸看著自己對面魂不守舍的霍少卿忍不住關切的問了一聲。
「啊？殿下，到我了么？」
霍少卿迷迷糊糊的抓起一顆黑子，還沒落下就被任迦逸抓住了她的手腕：「你到底怎麼了？」
「沒，沒什麼，可能天太熱，有些中暑。」
「那咱們就不要下棋了！竹玉帶人準備一些冰鎮的水果，順便在準備一壺消夏祛暑的涼茶！」任迦逸輕輕的吩咐了一句，一旁的宮女立刻領命行事，快步的走了出去。
「現在這裡沒有別人了！」
任迦逸的目光鎖定在霍少卿的臉上：「告訴我，你到底怎麼了？你知道的，從小到大，只要你一說謊，我就會知道！」
霍少卿猶豫了一下：「殿下，十天之後四殿下就要回來了，陛下吩咐下來叫我帶領玄衣衛和白衣衛他們一起去京外百里迎接四殿下，我……不想去！」
「四弟？」
任迦逸若有所思：「還為了四年前的那一件事么？你不過是指出他一直在裝傻，你沒有錯，他沒理由把一切都推到你身上！」
「殿下，你不會明白的，他……心機深沉的可怕，臣唯恐他回京之後會對殿下你不利！」
霍少卿顧左右而言他，不著痕迹的轉移了話題。
「本宮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對得起天地，只要無愧於心，任憑他有千般陰謀百般詭計都不足為據。」任迦逸毫不在意的一笑，滿身凜然之氣。
「殿下你當然磊落，可是那傢伙何止是卑鄙無恥，簡直是*下*……」
霍少卿忍不住輕輕的嘀咕了一聲。
「你說什麼？」
「額，沒，沒什麼。」
霍少卿輕笑了一聲，忍不住扶了扶自己的額頭：「頭好暈，看來我真的是中暑了！」
「我扶你到榻上休息一會吧！」
任迦逸站起身來，毫不猶豫的扶著霍少卿來到了不遠處的軟榻上，這是他平日休息的矮榻，整個東安王朝除了他自己，也就只有霍少卿在這上面躺過。
因為幾年前自己就在這裡住過，所以霍少卿並沒有推辭，而是乖乖的躺在了軟榻上，緩緩的閉上了雙眸。
她的面容俊美無雙，此刻更是分外的安寧恬靜。
任迦逸坐在床畔，看著她的臉龐，忍不住的出神，一直滿是溫柔微笑的眸子里一點點的凝結出懷念，思戀，深情不愈的神色來……
不知不覺中，他不由自主的抬起手，似乎是想要觸碰她的臉頰。
這張容顏，如此親近，卻又如此遙遠……
「殿下！」
門口忽然想起他的近身宮女竹玉的聲音，任迦逸終於從自己的思緒里回過神來，他看了一眼榻上安睡的霍少卿，忍不住苦笑了一聲。
原來這些年來，他終究還是放不下啊！
「殿下！」竹玉的手上端著從冰庫里拿出來的冰鎮水果還有一壺涼茶，小心翼翼的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殿下，你可是又想起了嵐小姐？」
竹玉走到榻旁，輕輕的問了一句，她是任迦逸的近身宮女從小就服侍著他，自然對任迦逸的事情了如指掌。
這也包括了他和嵐小姐之間，那至死不渝的感人愛情。
很多人不知道太子殿下為什麼要一力支持霍家，還有很多人以為太子殿下一直不肯娶妻立妃是因為他好男風，喜歡霍少卿。
其實，這一切都因為嵐小姐。
霍雨嵐，霍家二小姐，驚采絕艷，天資驚人，體弱多病，絕色傾城。
她，曾是上京城的傳奇，十六歲嫁給御史大夫之子，可惜在成親前一日，她得丈夫突然暴斃身亡！
從此，整個上京城，都視她為洪水猛獸，沒有人敢娶她。
那之後她離開霍家，在山上建立了小小的住所，獨自清修，之後更是因為機緣巧合認識了東宮太子任迦逸。
兩個人可謂是一見如故，情投意合。
當年的任迦逸只有十五歲，但是卻已經對霍雨嵐情根深種，非卿不娶。
只可惜，天妒英才，紅顏薄命，在任迦逸還沒來得及去求皇上降旨賜婚的時候，霍雨嵐就先一步離開了人世……
「我曾答應過嵐兒，要幫她照顧霍家，特別是她的弟弟霍少卿。」
任迦逸的聲音裡帶著無法言語的悲傷，那曾是他對她的承諾，此生唯一的一份承諾。
「殿下！」
竹玉有些不忍的轉過臉去：「相信嵐小姐在天之靈看到你現在如此照顧她的家人，她一定會很欣慰的。」
任迦逸沒說話，只是再一次深深的看了霍少卿一眼：「他睡了，我們不要打擾他！「
「是，殿下！「
竹玉跟著任迦逸，一前一後的走了出去。
兩個人離開之後，榻上「熟睡「的霍少卿卻是顫動了一下睫毛，一滴清淚從眼角溢出。
逸哥哥……你真的以為二姐她……是病死的么？
你為了當日的承諾，盡心儘力的照顧我們一家人，而二姐她何嘗不是為了你的前途，甘願一死已絕後患？
二姐她說過，這天下需要一位胸懷大志，且心懷寬廣的仁君，逸哥哥你就是她心底那個千古難得的明君，她說她不可以那麼自私，為了自己的幸福，毀了你，毀了你的一切。
所以她甘願死！
「少卿……我……我所剩時日不多了！，以我這殘破的身軀，怎可拖累殿下一生？今日死，或者明日死，對我來說又有何區別？所以，我死後，你千萬不要心存怨恨，並不是殿下害我，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少卿……你也會長大，你總有一日會明白我今日的選擇。答應我……將來一定要好好的輔佐殿下，代替我……守護他……答應我……」
二姐臨死前的話語還在霍少卿的耳旁回蕩。
當年她還是個孩子，她只知道，二姐對她好，逸哥哥也對她好，她不太明白二姐的意思，卻還是拚命的點頭。
現在她長大了，她懵懵懂懂，似乎體會到了一些二姐當時的心思。
這一份愛，至死不渝。
直到多年以後的今日，他們兩個人早已經天人永隔，但是老天爺隔不斷這份愛，霍少卿知道，在任迦逸的心中，霍雨嵐永遠的活著，沒有任何人可以代替……
「二姐，我會遵守諾言，守護逸哥哥，守護你們的愛情，你放心吧。」
霍少卿在心底對自己重複著自己的決意，眼角的那滴清淚終於還是滑落下來，滴落在枕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