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上京變（5）

「呵呵。」

任迦南冷笑著看待這一切：「死，就可以良心安好了么？」

沉魚氣若遊絲，生活在這個時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她也不例外。她是皇後娘娘手中最出色的細作，亦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在任迦南身邊三年多的時間，她努力的扮演者一個愛慕者的身份，久而久之，她自己已經分不清虛幻和現實。

一個人戴著面具太久，就會逐漸失去自我，變成另外的一個人。

皇後娘娘的手裡，握著她所有親人的生命，她沒得選。她能做的就是以死謝罪，到了陰曹地府，繼續侍候任迦南，她絕不會讓他一個人孤零零的上路……

鮮血在冰冷的石面上蔓延開來，整個大堂在這一瞬間，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雖然人證自殺，但是她的證詞大家都親耳聽到了，秦王殿下，你還有什麼話說？」

「我無話可說。」

任迦南嘲諷的翹起唇角：「這場戲，一直是你們在自導自演，我只能被動接受，不是么？」

「那你是認罪了？」

康亦安的眼眸里閃過一絲光亮。

「我不認罪，就算鐵證如山，本王也不會認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任迦南毫不退讓的回答，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一個皇宮內侍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剛跑進來，就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康……康大人……皇上……皇上駕崩了！」

在場的所有人全都臉色一變！

大家都料到皇上凶多吉少，卻沒想到會這麼快……

一堂公審不了了之，而任迦南謀害皇上的罪名也幾乎被坐實了。他被關在天牢不準任何人去探視……

陛下駕崩，舉國大喪！

整個上京城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里。所有的官員，士兵都換上了白色的孝服，而皇城裡除了要準備陛下喪事，還要準備太子殿下的登基大典……

「大人！」

玄衣二十四走進霍少卿的房間，時值深夜，她還在查閱卷宗，任迦南剛剛回京在上京城沒有什麼勢力，但是他在秦州卻有很大的人脈，這些人很不好處理，都要玄衣衛出面解決。

「什麼事？」

霍少卿疲憊的抬頭，雙眼裡滿是血絲。

「回大人。秦王府的那些家眷已經安置妥當，屬下清點人數的時候發現少了一個人。」

「恩？」霍少卿一愣，當日他們以迅雷之勢包圍了秦王府，確定沒有任何漏網之魚，現在怎麼會無緣無故少了一個人？

「怎麼會這樣？」

「大人，當日咱們包圍秦王府的時候確實把所有人都抓回來了，可是，屬下今日再次清點卻發現這些人里沒有玲瓏！後來問了王府的人才知道她前幾日不知為何得罪了王爺被罰在柴房思過。這就是奇怪之處，當日我們也搜索了柴房那裡並沒有她的蹤影！」

霍少卿微微皺眉，玲瓏武藝高強，會不會是趁亂逃走了？

「大人，我們要如何處理？是否上報東宮？」

霍少卿深深的看了玄衣二十四一眼：「你有何看法？」

「屬下不敢妄自揣測，一切由大人做主！」

「玲瓏只是秦王府的一個小小侍女，她一個人掀不起什麼風浪，或者她不忍受罰，在我們行動之前已經偷偷離開了秦王府呢？所以……」

霍少卿故意拉長了聲音。

玄衣二十四立刻心領神會：「屬下明白了，屬下告退。」

「恩。」霍少卿滿意的點了點頭，玄衣二十四退出去之後，她靜靜的看著面前的燭火。

玲瓏……你到底去了哪裡？

你會怎麼做？

你可有辦法……

此時此刻，整個上京城氣氛肅殺鄭重，而整個東宮卻燈火通明。

「殿下。這是宮廷裁縫剛剛趕製出來的兩款龍袍樣式，你看一下，喜歡那一款？」

竹玉帶著兩個宮女手執托盤走了上來，托盤上放著兩套明黃的龍袍。

任迦逸皺了皺眉：「竹玉，拿下去吧，我沒心情。」

「殿下……」

竹玉想說什麼，任迦逸卻是用力的揮了揮手，沒辦法，竹玉只好帶著人退了下去，走到門口正看到快步而來的梓渺。

「殿下！」

梓渺也穿著白色的孝服，但是卻精神抖擻神采奕奕。

「殿下可是剛剛試過龍袍了？」梓渺看到了竹玉拿的龍袍，一臉的開心：「殿下終於等到了這一日！登基大典正在籌備中，三天後殿下就可以按祖制登基，到時候臣就要叫一聲陛下了！」

「你覺得本宮應該開心么？」

任迦逸抬起眼眸，淡淡的說道。

「本宮……為什麼要開心？」

「殿下，你怎麼了？」梓渺一愣，很顯然不明白任迦逸在說什麼。

「這皇位，是犧牲很多人命換來的，麗妃，父皇，四弟，還有許許多多毫不相關的人。」

任迦逸的眸子里滿是沉痛：「這皇位高高在上，卻是由白骨堆切而成的！」

「一將功成萬骨枯！何況殿下你要做的是稱霸天下的君王！要上位就要有人犧牲，歷朝歷代皆是如此！殿下又何苦自責？」

梓渺忍不住的勸慰，他們一家三代都效力東宮，從小他就事事以太子殿下為先，在梓渺的眼中，自己的主子比其他的皇子都要優秀，他絕對有資格做一個明君！

「你不明白，你們都不明白！我……根本就不想做皇帝！」

任迦逸忍不住大喊了一句——這世界多諷刺，想做皇帝的人苦心經營卻可能沒任何機會，而不想做皇帝的人卻有人偏偏逼著你去做！

「殿下！」

梓渺直直的跪在大殿之上：「陛下駕崩，國不可一日無君！殿下你德才兼備，心懷仁義乃是繼承皇位的不二人選，相信全天下的老百姓和朝廷百官都會心甘情願的對殿下你俯首稱臣。如果殿下你在這個時候退卻，將會引來巨大震蕩，甚至撼動國之根本！我東安王朝外有西奇和扶搖一直虎視眈眈，內有前朝餘孽頻頻作亂，在這個時候，上京城絕對不可以亂！或者殿下覺得皇後娘娘和康大人所作的一切不堪光彩，但是這世上有一句話叫勝者王侯敗者寇。權力之爭，本就是你死我活，如果娘娘不出手，那麼……如果讓二殿下和四殿下佔據了先機，殿下你可曾考慮過自己會怎麼樣？我們這些依附在殿下之下的朝臣又會怎樣？」

說到這裡，梓渺突然抬起頭，直視著任迦逸的臉：「殿下可還記得霍將軍？可還記得霍二小姐？如果殿下執掌天下，那麼霍家的悲劇就絕不會再重演！陛下或許不甘被皇後娘娘支配人生，那麼……只要殿下登上九五之位，還有誰可以支配你的人生？」

梓渺的話，鏗鏘有力，字字誅心，卻又完全的發自肺腑。

「梓渺……」

任迦逸的臉色逐漸的變化，最後都化作一個溫暖的微笑：「你果然……是本宮最好的左右手。」

梓渺動了動*，想說什麼，卻還是忍住了。

一直以來，在梓渺的心底有個結。

他覺得普天之下，如果說對太子殿下最忠誠的話，除了他，別無他人。

可是，殿下似乎更為偏愛霍少卿，或者是愛屋及烏，又或者是什麼……

梓渺不服氣，更多的則是擔憂！他總覺得霍少卿是太子殿*邊一個潛藏的危險，會給殿下帶來不可預知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