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二章:千篇一律的人
細雨如線一樣從空中落下來,我撐著傘走在街道上,聽著雨滴打落在樹枝上的聲音,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燥意。
這股燥意驅之不散,清涼的風吹過面頰並不能帶走。
明天就是與藍駿熙大婚的日子,按理說此刻我該欣喜若狂的呆在家中做一位令人羨慕的待嫁新娘。
可我卻跑到了街上,撐著一柄湖藍色的傘在雨中漫步。
我心中焦慮難安,這種感覺難以描訴,就像站在懸崖邊看風景隨時害怕自己會掉落下去。
無數行人從我身邊走過,他們的眼神相當空洞冷漠,彷彿有急事,匆匆而行。
「你好…」
我與行人打招呼,但沒有一個人理我。
他們忙著各自的事情,又像是著急避雨,沒有一個人肯停下腳步與我說句話。
不知不覺走到了一棟居民樓前,我掃了一眼居民樓的名字。
綠苑小區,很普通的名字,幾乎每一個城市都會有以這個名字命名的小區。
站在樓底下,抬頭仰望,不知樓上住著什麼人,冥冥之中彷彿有根線牽引我走到這裡。
「嗨…你在我家樓下看什麼?」
一個聲音從後面傳來,我回頭一看,一位小眼睛穿著警服的男人站在我身後。
「薄…你是薄弘文,對嗎?」
「嗯…」穿警服的男人點點頭,又奇怪的問道,「你怎麼會認識我?」
「我也曾在濱江大學讀書,你經常得獎在學校很出名,很多報道上都印有你的照片。我是蘇小小,很高興見到你。」
我伸出手想與他握手,他並沒有與伸出手,雙手插在兜中,不過冷峻的臉頰盪開了一絲笑容。
「噢,原來你也曾是濱江大學的學生。濱江大學關注成績的學生可不多,大多數人只關注金錢與名利。」
他臉上的笑容令我覺得親切,一路走來,我所遇到的人沒有一位臉上有笑容。
「你住在這棟樓上嗎?」我問道。
「是的,」
「我能上去坐坐嗎?」
「你不怕?你只是與我第一次見面就上我家,太不符合常理了。」
「可你是警察,我為什麼要怕一位警察?」我看了一眼他身上的警服道。
薄弘文拽了拽自己身上的警服,拒絕道,「可惜我不能讓明天就成為濱江首富藍駿熙妻子的女人進我家裡,如果引起誤會我百口莫辯。蘇小姐,你明天就要嫁人了。今天最好老實待在家中,不要出來亂跑,小心跑丟了。」
「你…」我驚訝地說道,「你認識我?」
「當然,每個電視台都是關於明天婚禮的報道。濱江首富的婚禮自然比三流明星緋聞更加吸引人眼球,藍駿熙這次也大方,同意讓記者全程跟拍。所以,蘇小姐,你還是趕快回家,不然明天藍駿熙沒有新娘,又得麻煩我們警察幫他找。」
薄弘文對富豪一直無好感,不準備讓眼前即將嫁入豪門的女人上他家去坐。
他雙手插在褲兜之中,往樓上走去,剛進入單元樓就聽到蘇小小不依不饒地聲音。
「薄弘文,難道你不覺得我們之間應該很熟悉,似曾相似嗎?」
「哼…」薄弘文沒有停下腳步冷聲道。
「蘇小姐,請別弄錯了。你馬上就會成為濱江藍家女主人,跟我這個無名警察有什麼熟的?請自重些,不要瞎說,免得給我惹上麻煩。」
這個人真是的,我只是心中覺得他很親切,他想到哪裡去了?
「難道你不覺得街上的人很奇怪,非常的冷漠,每個人都千篇一律。既不笑,也不會大聲說話嗎?」
一直有一股奇怪的感覺縈繞在我心間,今天我出門逛街終於發現哪裡出問題了。
安靜,四處都太安靜了,連人與人之間的說話聲都非常低聲。
每個人都各自忙著自己的事,就連最繁華的大街都聽不到吵雜的聲音,只有汽車鳴笛和屏幕上播放廣告的聲音。
「這有什麼不好嗎?蘇小姐,每個人都很忙,生活的很辛苦。自己的事情都做不完,哪有時間同你聊天說笑…」
薄弘文已經走到了樓梯口,拋下最後一句話後上了樓。
「蘇小姐,我奉勸你一句,快點回別墅去。在別墅中,傭人爭相恐后的與你聊天討好你。又何必非要只顧做自己事的路人對你恭維,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閑。」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上了樓掏出鑰匙進入家中,薄弘文覺得剛剛碰到的女人真奇怪,怎麼會問一大堆稀奇古怪的問題。
他走到陽台往下去,只見蘇小小還站在樓下,愣愣的,連樹葉落在她頭頂都不曾察覺。
「該不會受了刺激,魔怔了吧?」
薄弘文心道,他想下去看看她別真的出了什麼事。轉你一想,就算真的魔怔了也跟自己沒關係,讓她的老公去操心。
他打開冰箱拿出一罐冰可樂,咕嘟咕嘟一口喝下半罐。隨後打開電視機,調到新聞頻道。
「濱江城今年經濟比去年同期增長百分之十,失業率大大下降…」
「眾多企業給孤兒院送去了溫暖,很多家庭自願領養孤兒,給孤兒一個溫暖的家。我市孤兒的數量大大減少,明年可能關閉多加孤兒院…」
薄弘文不停地調著台,嘴中含著可樂嘮叨道。
「濱江城連孤兒都沒有了,要警察幹嗎?一個案子都接不到,連小偷都沒有,一片和諧。我天天上班就是去喝茶看報,或者幫小姑娘找丟失的貓。」
這種現象令一心想破大案的薄弘文有種力不從心之感,他怕自己的才能得不到發揮,會在整天喝茶的無聊時光中消磨。
但從警察的角度出發,沒有案子說明治安好應該開酒慶祝。
不停換著頻道,薄弘文忽然發現了一件怪事。
每個電視台的節目主持人表情都一樣,就像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就連說話的語氣聲調都差不多。
他忽然想起剛剛蘇小小說的話,「難道你不覺得街上的人很奇怪,非常的冷漠,每個人都千篇一律。既不笑,也不會大聲說話嗎?」
千篇一律,對,每位主持人雖然長得不同,但主持的風格都千篇一律。
更奇怪的是沒有人覺得奇怪,彷彿理應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