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王天成的往事（四）

穆婉婉走到張哥面前，背對著我，問：「你剛剛什麼意思？再換一個？我對你來說是連人都算不上是不是？」

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覺得她聲音挺失落。

張哥把煙塞嘴裡，伸手把穆婉婉拉過去摟在懷裡，說：「我不那麼說，那小子怎麼可能慌？我這不也是為了你考慮嗎？」

「呵！」穆婉婉沒回答，只是從冷笑就能聽出來她並不相信。

張哥看著穆婉婉，神色頓了一下，大概也沒耐性安撫，就說：「倒是你，大晚上的出出進進的，是不是看上這小子了？還只穿著睡衣？給老子戴綠帽子？」

「少他媽給老子潑髒水！」穆婉婉低咒了一聲，但是看著並不是很生氣。

原本揍我的那群人也跟著我看向穆婉婉和張哥，不論是什麼人，都喜歡看熱鬧。

因此落在我身上的拳腳也停下了。

張哥眼一瞪，朝他們吼：「看什麼看？再看老子把你們眼珠子挖出來！給我狠狠地打，這小子不長記性就會惹麻煩，到時候要是出事了，別他媽怪老子沒給你們說過！」

「魔鬼！」穆婉婉突然丟出一句，聲音不大，但是因為所有人都沒出聲，所以顯得特別清楚。

「啪！」張哥突然一巴掌扇在穆婉婉的臉上，他的力道肯定不小，穆婉婉都被打到了地上。張哥還嫌不夠似的，一腳踢在穆婉婉的小腿上，說：「吃老子的穿老子的，還敢說老子？老子是魔鬼？不是魔鬼你他媽都去做雞了！」

一群人沒敢再看，全都回頭踢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表現給張哥看，下手比之前厲害太多了。後來我聽到一聲骨頭碎裂的清脆聲，也不知道是不是肋骨斷了。

「行了！再打出人命了！」我疼的死去活來的時候，是穆婉婉出聲阻止了他們。

那群人也肯聽她的，竟然全都停下了。

穆婉婉沒在說什麼，走到我剛剛坐的地方撿起煙盒掏出一根煙塞嘴裡。拿火機的手都是顫抖的，點了好幾次都沒點燃。好不容易點燃，她吸了一口，眼淚就滴滴答答的滾落下來。

「嫂子，張哥就是看這小子要跑心情不好才會打你，你別往心裡去，他其實心裡有你。」也不知道是誰突然出聲安撫她。

她揮了揮手，「不用安慰我，你們都去睡覺吧。」

「這……」那群人挺猶豫，踟躕不前。

「去睡吧，我抽會煙就好。」穆婉婉一直垂著頭，臉上的表情很傷心。

等那群人面面相覷，最後還是選擇離開。他們走了以後，穆婉婉找我走過來，問：「怎麼樣？」

我動了一下沒忍住嘶了一聲，「肋骨好像斷了。」

「哪呢？」她臉上的失落消失，蹲下身就掀我衣服。

我沒忍住紅了臉，但是這會就只有她能幫我了，也沒阻止。

她的手很涼，在我胸膛上摸來摸去的，問我是哪。直到一處疼痛感特別明顯的地方，她手停下，「是這？」

「好像是。」我回答。

她用力一按，我疼的覺得眼前都黑了，好一會才緩過勁來。

「不好意思啊，就是試試。」她臉上的表情不是裝的，是真的覺得抱歉。

我搖頭表示沒關係。

「那我去找個條子給你固定下，等我回來。」她一邊說著一邊把嘴裡的煙丟在地上踩滅，急匆匆的就出去了。

她是個生手，我也不懂，等弄好之後，都深夜了。

「婉婉姐。」我想叫她穆姐姐，又想到穆念慈，叫婉婉姐又覺得別口，好半晌還是覺得叫婉婉姐好點。

「幹嘛？」她本來抽著煙出神，估計又在想張哥。

「我就是覺得你和他們都不一樣。」我舔了舔乾澀的嘴唇，覺得她真的不壞。

她現實愣了一下，然後無奈的笑笑，「小子，我真不是什麼好人，我和他們都是一樣的。不過你要是覺得說好話我就會放你走，那你就想多了。」

我還沒開口，門突然就被張哥推開。

他臉色不好，瞪著穆婉婉說：「怎麼著？真看上這小子的？要不要老子給你們支個床？」

穆婉婉看著張哥扁了扁嘴，眼眶一下就紅了。

我想，她真的挺喜歡張哥的。

可是這種男人，怎麼值得她喜歡。

「不能好好說話嗎？」她一張口，聲音就已經啞了。

「滾出來！」張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她站起身往外走，也沒和我說什麼。

後來養了一個月，我終於好了很多了。我被單獨關在一個屋子裡，每天只有穆婉婉來給我送吃的。不錯每次她都不會立刻走，就是拿根煙蹲我旁邊抽，抽完了才走。

天天看她抽煙，我終於沒忍住，問：「你一個女孩子，幹嘛老抽煙？」

「關你啥事？」她白了我一眼，繼續抽。

她今天打扮的很奇怪，一身皮衣皮褲，貼身的設計讓她身材的優點展露無餘，我總覺得是張哥讓她這麼穿的。

想了想，我問：「你跟著張哥做這些事，你家人不管你嗎？」

提到家人她的臉色就難看了很多，說：「我沒家人。」

她的表情告訴我，她有，只是相處的不愉快。

然後我說：「我有家人，我有爸爸媽媽，還有個弟弟，我弟弟挺能鬧騰的，不過我學習比他好。」

穆婉婉轉頭看我，重重的吸了一口煙，說：「我連學都沒怎麼上過，就會寫自己的名字。要不是認識張哥，你見到的穆婉婉，估計就真的是夜場里賣笑的雞了。」

「所以張哥對來說，還是個好人？」我雖然覺得詫異，但也能理解，每件都有兩面性。

張哥做人販子的確壞透了，對穆婉婉也真的不好，但是就像穆婉婉說的，要不是張哥，那她或許就真的掉火坑裡了。

「別總想著套我的話。」她防備心也挺重，「就算你再說他不好，對我來說，他也是好的。」

「我學習很好，每次都考第一，我以為自己會上大學，然後出國留學，做一個博士。」

她看著我的眼神微微動容，但還是說：「那又怎麼樣？你出不去的。」

她說完就走了，煙沒抽完，估計只是單純的不想和我聊天。

接下來的一個月，他們都沒有再綁過我，我也每天都問穆婉婉一些看似不重要的東西。

後來我摸清楚了門道。

每次只要一直有人哭，那就是有新人來了。但那也只是頭一天，第二天就安靜下來了。

人販子對待孩子，除了恐嚇就是毒打，沒有孩子承受得了。

我在那裡的生活一成不變，直到有一天，我找到了一個可以逃跑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