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彼岸花，花開彼岸
1
我靜靜的看著房間里的男人，他正在自顧自得打理著自己的那些花草，完全沒有注意到我。我輕輕咳嗽了一聲：「你說這件案子到底怎麼辦吧。」他好像沒有聽到一樣，仍然在自顧自的玩弄著那些花草。
突然，他回過頭來看著我說：「你知道嗎？這紅的花，叫做曼珠沙華，要用血來澆灌才好看。而這白的，叫做曼陀羅華，和人的腦髓一樣！」
我被他猛不丁的嚇了一跳，險些把手裡握著的茶杯掉在了地上。我略微有點生氣的說：「說正經的，你這樣哪裡像是警察。」
我和他都是警察，他是我的同事。
他毫不在意我說的話，只是轉過頭來，對著我兀自笑道，我突然覺得脊背有點發麻。
看著他的笑，我聯想到了他的名字。他名字很有趣，叫做黃藥師。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名字的原因，所以他的人也格外的邪，很多時候，同事都叫他做黃老邪。
「我來你這裡不是看你擺弄花草的，而是為了公事。」我喝了一口茶對他說道。
「我知道，我一直在聽你說的話。」黃藥師仍然是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
看著那些鮮艷的花，我不知道怎麼的想起了最近的那個變態殺手。到目前為止已經有七名受害者，無不列外都是女性。而兇手似乎不是為了錢，似乎只是單純的為了殺人。而那個變態殺完人後，都會挖出受害者的腦子！
我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又接著說道：「如果我們再不破案的話，群眾會質疑我們的能力的，而且這樣，這個城市始終都會人心惶惶的。」
「對了，你中午想吃點什麼？」黃藥師突然說道，其實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總是這樣，看起來做什麼都漫不經心，好像與他沒有關係一般。只是不知道怎麼回事，每次只要他出馬，案件總會搞定，我想這就是為什麼我們警察局會始終留著這個「黃老邪」原因吧。
2
吃過晚飯，我一個人走下了樓。到了樓下，我又看到了那個花店老闆。無論什麼時候，那個老闆都會在花店門口坐著，一直到關門。
他看見我笑著說：「小林啊，又來找藥師？」他胖胖的臉笑起來很有趣，所有的肌肉全部堆在一起，就好像彌勒佛一樣。
聽他這麼說，我倒覺得臉上一陣陣的發熱，我笑著回答：「也不算吧，其實只是公事。」我突然感到奇怪，我為什麼會這樣說，就好像在解釋著什麼一樣。
我紅著臉說了句再見，便飛快的鑽進我的車裡，只留下那個胖老闆在後面笑著。
我一邊開車一邊想著這件案子，我始終想不通的是那個變態的兇手到底為什麼要那樣。如果是為了錢，可那些女孩的錢包全都完好無損。如果是強姦，那些女孩的體內又沒有體液，現場也沒有被強暴過的痕迹。如果說是單純的一種報復行為，可那些女孩又沒有什麼共同點。唯一相同的，那就都是美女。
我一邊想著一邊開著車，到了家中我仍然在想著這件案子。以至於我不小心把黃藥師送給我的花給打翻了。
「哎呀，真是不小心。」我自言自語的說道。
我看著地上被打翻的花，急忙去廚房拿來了掃帚撮箕。我一邊抱怨自己的不小心，一邊收拾著這一切。
突然，我腦海中莫名閃現出了一些片段。那些無辜慘死的女孩，被挖走的腦子，黃藥師說的話，以及眼前的這盆花。
這，是一盆白色的菊花。在秋天孤零零且倔強的開著，那白色，就如同人的腦髓一樣！
3
我慢慢的把這些片落聯繫在了一起，我得出了一個變態的結論。那個變態的殺手殺人是為了養花！就好像黃藥師說的一樣，紅色，要用血液來澆灌才迷人。白色，因為人的腦髓而顯得純潔！
突然，我的冷汗順著我的腦門往下流。
而在這個變態的結論後面，我又想到了一個人。沒錯，那個人就是黃藥師！
我之所以這樣想並不是沒有理由的，有時候最沒嫌疑的人，反而就是兇手。再加上他那神神叨叨的一番話，更是堅定了我的這個想法。
我決定明天再去一次他的家。
第二天下午，我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便急急忙忙的趕到了黃藥師的家中。他看到我來了，沒有一點的驚訝，好像就在他意料之中一樣。而他，則仍舊在擺弄著那些花。
我裝作和平時一樣的說道：「我真是佩服你啊，總是那麼淡定。尤其是面對客人的時候，你也不倒杯茶給我？」
他笑著對我說道：「你每次來都要發牢騷，但是每次都是自己動手。何況大家同事了那麼久，也用不著客氣了，不是嗎？」
是的，我的確和他同事了很久。只是那麼久的同事，我對他也不是很了解。雖然我去過他家很多次，但是對於他的性格也好，什麼都好，都不是很了解。他平時的話不多，有時候說的話又格外的奇怪，他在大家眼中其實就是個怪人，常常做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而我對他最大的了解，就是他喜歡花，尤其是那些鮮艷的花。
4
我獨自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他回頭看了我一下。我舉了舉杯子說道：「要不要給你也倒一杯？」他一點也不客氣的說：「我喜歡喝咖啡，就在廚房的第二個柜子裡面，多奶少糖。」
我「哦」了一聲，在心中想道：「你還真是不客氣啊，把我當做你的傭人一樣。」但隨即我又想道這個人可能就是那個變態兇手！
我咽了咽自己的口水，走到廚房給他泡了一杯咖啡。
我端著咖啡走到他背後，遞給了他，他笑著說了句謝謝，便又接著玩弄那些花草。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偶爾看了看錶。而他，則一直在陽台那裡，有時候他是自顧自的看看窗外發獃，有時候他又是在擺弄那些花草。
我有點不耐煩的說道：「你每天這樣不覺得厭嗎？」
他冷冷的說道：「我一直是這樣，我早就習慣了。」
我自討了個沒趣，便不再做聲了。過了許久，我試探性的問道：「你兇手為什麼要這樣做？」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說道：「不知道，也許是出於什麼目的吧。」
我看了看他的表情，顯得很自然。於是我又接著問道：「你說會不會和花有關係？」
他看了看我，輕輕笑了一句：「也許吧。」
我越是看他這樣，我就越是懷疑他。
當我看著那些花的時候，我就會想起那些可憐的少女。我覺得那些花肯定就是用那些少女的鮮血和腦髓來澆灌的，一想到這裡我就覺得毛骨悚然，也覺得無比的噁心。
所以當他留我吃飯的時候，我借口說還有事，一溜煙的走了。
5
來到樓下，那個胖老闆看到我仍然是笑嘻嘻的。我突然發現他的女兒似乎已經有一段時間不見了，我記得以前我每次都可以看到她的身影的。那是個漂亮的小姑娘。
我不免緊張的問道：「老闆，你女兒哪裡去了？」
他仍然是笑著回答的：「她去她姥姥家了，最近這城市太不安全了。」
聽他這麼說，我反而覺得有些愧疚了。作為警察，至今都沒能真正的破案，而那名兇手卻又有著極大的可能是我們內部人員。我抱歉的對他笑笑，他似乎是看穿我的心思似地：「其實你們也不用愧疚，這也不能怪你們，都怪那麼兇徒。」
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對於他的安慰，我只能勉強的回報一笑。因為我知道，這是我們的失職。
在車上我想著那老闆的話和他的和藹可親的笑，我心想他真是個通情達理的好人啊。
回到家中，我左思右想，不知道該用什麼辦法去找到證據。我總是覺得黃藥師的那些花有問題，我甚至想要偷偷的拿一盆去做DNA鑒定。
我想來想去，還是決定用最老套的方法去調查。那就是，跟蹤黃藥師。
6
其實黃藥師的日常生活可以說是兩點一線，平時就是上班、下班。到了家也不出來，估計是去擺弄那些花草去了。
我覺得我就這樣跟蹤他失敗的可能性太高了，我和他同事了那麼久，他應該也是比較了解我的。所以我把自己打扮成一個男人的樣子去跟蹤他，我心想：「千萬不要被發現。」
雖然同事了很久，我還是不了解他，所以我也害怕如果被他發現會不會被他殺人滅口，然後把我也變成那些恐怖的花。
跟蹤了他幾天，我都沒有任何的發現。直到第五天，我發現他終於出去了。
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拋棄屍體的兇徒。可唯獨和那些兇徒不同的就是，他沒有帶著屍體出去。
我看著他上了車，我急忙跟著他的車。
不知道他轉了多久，似乎是來到了一個偏僻的郊外。我心想：「不會準備要在這裡殺人吧！」
慢慢的，他的車好像停在了某個地方。我遠遠的，並沒有看清楚，只是依稀覺得好像是個廢舊的工廠。
我不敢靠近，只是靜靜的躲在我的車裡。我祈求上天千萬別讓他發現我，我知道如果這個時候他把我殺了，一定沒人知道真相。何況他是個「優秀」的警察，我相信處理屍體這種小事情難不倒他。
月光照在地上，顯得一片慘白，這個荒涼的工廠就好像一個巨大的墳墓，不知道將會埋葬哪一個可憐的姑娘。
我靜靜的在車裡等著，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發現他好像出來了，隔得雖然很遠，但是我仍然發現他似乎在四處張望。這個時候的我格外的顯得緊張：「千萬別被發現，千萬別被發現。」
上天似乎聽見了我在說什麼，他果然沒有發現了。他徑直的上了自己的車，然後緩緩開動。
我馬上也跟著開動我的車，我必須躲在一個他不會發現的地方。
7
我看著他的車離開，於是我馬上開到了他之前所在的那個工廠。
那是個廢棄的化工廠，屋面上的青苔顯得很有年份，看起來像是廢棄了很久一樣。
我靜靜的環視著四周，裡面還停留著當年的一些痕迹。可能是太久沒有人的原因，工廠發出了一陣陣難聞的味道。那些廢棄的機器還停留在工廠裡面，月亮站在上面，那些機器就好像一個個巨大的棺材。
「真的很會選擇地方啊，在這裡殺人怕是很難發現痕迹吧。」我帶著幾分嘲笑的自言自語。
其實我說的沒錯，這裡的確是個殺人藏屍的好地方。這麼髒亂，那麼重的氣味，那麼多的細菌，我們警察很難在這裡查出什麼東西來。
我接著環顧了一下四周，我發現這裡面還有個巨大的蓄水池。我打開了我隨身帶著的電筒，照在蓄水池裡面，想看看裡面會不會有一具屍體。
漆黑的水顯得很臟，那似乎是很多化學用品沉積下來的痕迹。那蓄水池散發著一陣陣噁心的氣味，我看了很久，都沒有看到有屍體浮在表面，但是表面沒有，不代表裡面也沒有，我在心中這樣想到。
就在我準備離開的時候，我的背後突然響起了一陣聲音：「你在幹嘛？跟蹤我，是嗎？」
那是黃藥師的聲音，我頭皮一陣發麻，「我完了。」我在心中想到。
但是多年警察的素養以及求生的意志並沒有要我放棄，我隨時準備好一場格鬥。而他站在我不遠處，雖然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從他的聲音來判斷，他是在笑。
「是在嘲笑我快死了么？」我在心中默默問道。
他緩緩的向我走近，帶著笑對我說道：「你發現了什麼了嗎？你跟蹤了我那麼久？」
原來他早就知道我跟蹤他了，我還以為他不知道呢。我在心中默默的罵著自己是個笨蛋。
我慢慢的移動著自己的身體，我要找個最佳的位置。可惜天不遂人願，就在他帶著詭異的笑容靠近我的時候，我竟然踩空了！猛的一跌，我就失去了意識暈了過去。
8
在醫院的病床上，我看著自己打著石膏的左腿。暗暗罵道：「真倒霉。」而我的同事們則都坐在醫院的四周，他們的表情看起來很凝重。
突然，不知道是誰「撲哧」一聲的笑了出來。接著整個病房都爆發出了猶如排山倒海般的笑。
「別笑了，別笑了。小心人家以為這裡有群瘋子。」我帶著幾分不爽的說道。
而黃藥師此刻則坐在一旁安靜的削著蘋果，他文雅的笑著，把蘋果抵到我的手裡。我咬了一口蘋果道：「耍我是不是很好玩？」
黃藥師還沒來得及開口，同事小張就笑著說：「也虧你想得出來，竟然以為黃老邪是殺人兇手。」
我一邊吃著蘋果一邊說：「誰叫他說的那麼邪乎。」
黃藥師笑著說：「都說了我是黃老邪了，不邪乎點，怎麼行。」
看著他這一刻我突然承認了自己的沒用，其實黃藥師之所以去那個工廠也是故意引我上鉤，而目的就是為了耍耍我。
不過在黃藥師的調查下，終於找到了兇手。就是那個花店老闆！那個老闆是個有著嚴重臆想症的精神病患者，而他的女兒，也已經被他殘忍的殺害了。當然，這一切，都是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調查出來的。
同事們走後，我看著一旁的黃藥師問道：「我很不解，一，你為什麼要耍我。二，你為什麼要留下來照顧我。」
突然，黃藥師略帶臉紅的對我說道：「其實我很早很早就想告訴你，只是一直不好意思而已。我，我，我，我喜歡你！」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示愛，我有點不知所措，不過看著這個雖然很邪乎，但是也有著幾分可愛的大男孩，我笑著點了點頭，說道：「met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