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日本鬼話之浴女
此去扶桑是東瀛
楊青是在三天前到的日本,他一直對這個國家很感興趣。櫻花、茶道、插花……尤其是京都。
古香古色的城市,仿造的是盛唐的文雅。
日本的酒店都很貴,好在民宿便宜。住一天,不過幾百,都可承受。
但,他住的這間民宿好古怪——不是鬧鬼,是那對夫妻的「警告」。他們告訴楊青,不要推開一樓最角落那間房的門!
裡面有什麼?人性就是如此,越不讓靠近,越要靠近,管他陷阱危險——事後才後悔,未免有些下賤。但,人總是享受著。
這三天,他一直都很好奇。曾偷偷看過,發現門被人用鎖給封閉,像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是財寶?他不是小偷,卻也仍然好久,到底如何了不得,需要這樣謹慎?況且,若是瑰寶,為何放在民宿家中?
只是,對方已然上鎖,他便也不好過分——撬鎖,開門,下作勾當,也屬違法。
三天的糾結思索,像一隻小蟲,在他五臟六腑肆虐、撕咬——一點點地折磨著他,是從心底發出的癢。
「楊桑,」正失神,門被人敲開,是那會說中文的老闆娘:「我們兩口子給您送了點小吃,免費請您的。」
「哦,謝謝。」他擠出一個笑臉。
是一罐荔枝,浸泡的罐頭,因為日本難種荔枝。為何送這個?因為他姓楊?給他吃著浸泡著的荔枝「屍體」是為悼念那千年前下落不明的先人?
日本人太多心。
臨走,那老闆娘又客氣地說了一句:「希望您在我們日本玩的愉快。」——真是,難道這裡有什麼不幹凈的東西,會叨擾一個人的心境?
除此,老闆娘還喜歡反覆交代莫要打開那扇門——日本人真不會做人,這種話,明顯是逼迫。逼迫著別人去開門——中國人最怕的,就是日本人這種細碎啰嗦的拖沓。
吃完荔枝,楊青覺得心膩,想著出門走走。剛下樓,就聽到陣陣呢喃私語。
是老闆和老闆娘。語氣低沉,小心謹慎,似乎防人。幸而楊青是日語專業,不然鐵定不曉得那兩人在說什麼。
但,他寧願自己不會日語。
不是殺人的話,而是一種勾引,讓楊青心底的蟲愈發瘋狂。
老闆說:「那門我們得看緊一點,我昨天瞥見楊桑站在門口,緊緊盯著——」
「呀——」老闆娘大驚小怪,顯得慌張:「楊桑不會撬開門吧——」
「那應該不會,別把別人想的太齷齪。」
「是。」
「不過——」聲音更低,語氣更謹慎,是杞人憂天的擔心:「我們得小心點。楊桑的好奇心很重,門一定要鎖好,萬一他看到……」不說了,隔牆有耳。
楊青轉身上樓。
到底,到底有什麼在裡面?絕非一般東西,這種謹慎,是對於自己見不得人秘密被識破的擔憂。
他們面相很善,會有什麼秘密?
楊青也仔細窺探過,小房間並無聲音傳來,顯然非活物在裡面。那會是什麼?屍體——
應該也不會,沒有臭味。
越想不明越痛苦,他糾結的一晚上不能睡。
腥
日本治安很好,雖不算夜不閉戶,但也鮮少盜竊。晚上,老闆和老闆娘並不守夜。被一泡尿憋醒的楊青,下了樓,無意地靠近那間房。
仍舊被緊鎖——在某個剎那,他恨不得做賊。
是什麼在裡面?張望四周無人,解決生理問題后的楊青,偷偷地,偷偷地把臉貼上那道門,用力地想要看清楚裡面的格局。
但,木門厚重,根本看不清。
「楊桑——」一陣聲音仿若奪魂,猛然地從身後傳來。楊青一驚,回頭,是老闆。他穿著一件和服,站在身後不遠處,目光冷然,帶著嗔怒。靜靜地注視著他:「你在幹嘛?」
「我……我……」隨意找個借口:「剛剛起來上廁所。」
「那您貼在門口乾嘛?」
倉皇中又撒了一個謊:「我東西掉了,在……在找……」這種謊話,可以騙人么?
「那找到了么?」老闆好給面子,送了一個台階讓他下。那一臉死板轉而微笑:「要不要我和我太太幫忙——」
「找……找到了。」倉促著逃離,不敢再停留——這是日本,不是中國。強龍哪裡斗得過地頭蛇?何況最近不是旅遊季,萬一被謀殺,哪裡去告狀?
走過老闆身邊時,聞到一陣淡淡的腥味。一點一點,從他體內傳來。
「楊桑……」
本就恐慌,這一打斷更害怕。楊青努力地鎮定:「老……老闆,有……有什麼事情嗎?」
「雖然這種話很不禮貌,但是我仍舊想跟您說。一個國家有一個國家的傳統,或許你們中國人也能懂得。雖然都說子不語怪力亂神,但有些事情必須忌諱。這種話本實不該說……但是……在我們日本是有一些忌諱的。比如晚上不能在民宿到處走,可能……可能會見到一些……不幹凈的東西!」他說的嚴謹,雖有點模稜兩可,但意思明白——鬼!
中國人最敬畏鬼神,見鬼子,如臨法場——他用這個來警告,是一種期滿式的恐嚇?
「我……我知道了。」人比鬼恐怖,鬼子有道士收,那人呢?楊青匆匆逃竄。
逃回房中,楊青仍舊發冷。中國人那般迷信,二十一世紀都曉得鬼神為人所編排。他們會不懂?
越是擔心,越是掩蓋——老闆的話,很顯然是為了讓別人不欲靠近的假話——楊青更懷疑,也暗自慶幸。
還好,他沒有殺人。
但,裡面到底有什麼?還有老闆身上的腥味,兩者之間有何牽連?
難道……他真的是殺人狂?那裡面藏了屍體——
楊青想報警,可怎麼說?告訴日本警察,這間民宿有不能被打開的房間,老闆身上有淡淡的腥味。
會怎樣?打草驚蛇?或在警方到來發現「可笑」后被遣送回國——更可能,直接扣下,送去醫院,進行治療!
他在擔憂中又一夜失眠。
次日起來,他比鬼更像鬼。面容憔悴,臉色蒼白,神情枯槁。老闆娘都被嚇到。
「呀,楊桑,你怎麼了?樣子這麼憔悴,不會是生病了吧。」
「昨晚有些失眠?」
「你看到了什麼——」是自然而然的反應,人在某一剎那,會不由自主表露出內心情緒。再高明的高手,也躲不過——
她擔憂別人看到什麼?
「沒有……什麼都沒有看到……」楊青說:「我本來就有失眠的毛病,來日本忘了帶葯。」
「哦,這樣啊。」老闆娘馬上換了一張臉:「要不以後晚上我給您送些牛奶,喝了可以睡得好些。」
「謝謝。」楊青說。隨後找了個理由,打算出門。但,臨走時忽而殺了一招回馬槍:「對了,您剛才問我看到了什麼。你們這裡有什麼怕被人看到么?」
驚愕,恐慌……不亞於男子看見絕色美女撕掉人皮后鬼子的原型——
「對不起,是我多話了。」那句話是隨心所欲脫口而出,必須掩蓋,怕惹麻煩。
一盆水
是就這樣回國?還是繼續留在這裡?楊青糾結一個早上。
回國,或許什麼都不會發生,但真相會就此被人掩蓋。留下,可能會有危險,但也許能為冤魂鳴冤。
逃避與責任心在拷問楊青。
最終,他選擇了後者——是好事之徒自命不凡的正義感——枉為中國人,不曉得中國文人筆下最喜的殺人理由便是:你知道的太多了?
他在中午回了民宿。
回去時,只有老闆一個人在。他坐在櫃檯前,仔細算賬。靠近時特意用力,狠狠一吸。楊青什麼都沒聞到。
「老闆,你太太呢?」擠出一個笑容,假裝好事地問一句。
老闆抬起頭:「楊桑呀,您回來了?我太太出去買東西了。」
「哦。這樣。」無話可說,轉身上樓。但,突然被老闆喊住:「楊桑,實在不好意思。我聽我太太說,您昨晚失眠?是因為我的那些話。其實您不用在意,是我們日本人迷信。我以為,您可以理解。」
好隱晦,是心理學?迷信的不止日本人——
「沒事……我們中國人也迷信。有的東西不得不敬重。」本來還有一句:人在做,天在看。但不敢說,怕招災禍。
「如果您實在睡不著,我可以托朋友給你買安眠藥。」
「謝謝。」是安眠藥,還是殺人毒藥?砒霜,鴆毒,牽機葯……還是氰化鉀?他會用什麼辦法殺人?
上了樓,頭昏的厲害,楊青倒頭睡了一覺。
作息都被打亂,一直到晚上才醒來。肚子有點餓,楊青下了樓,想看看外面的攤位是否收走。
但,剛下樓就看到了秘密——是老闆娘,鬼鬼祟祟,目光張望。手裡還端著一盆水。隔得遠,又天黑,水愈發昏黑氤氳。
是什麼?楊青躲在樓梯口,仔仔細細,目不轉睛。他看見,老闆娘打開那扇房的門,如做賊般進去。
再出來,那盆水已空。
鏹水!那玩意鐵化不了,是在毀屍滅跡,消滅證據!
楊青轉身上樓。
不行,不行……必須使用非常手段,有時候太規行矩步反而不好。鬼知道裡面那具可能存在的骸骨會怎樣?
他決定撬開人家的秘密。
女屍
努力地睡了一晚,把精神養足。第二日白天,早早出去。楊青逛了整個京都,才終於找到一家五金店。
有萬能鑰匙,掏錢買了一把。那老闆是個歐巴桑,多嘴問了一句。楊青不好講實話,只得說懷疑老婆偷人。
那女人含笑送來他要的。楊青知道,這中年婦女事後肯定大肆宣傳。不在意,直接走掉。
回到民宿,仍舊是老闆坐在櫃檯。楊青不欲和他多話,徑直上樓。但,他忽而抬起腦袋,喊住楊青:「楊桑去哪裡了,一大早的,不多睡會?」
「去神社看了看——」莫名的,那老闆變了臉:「神社啊,是去拜神嗎?」做了虧心事,連神靈都怕?
「是呀,最近睡不好,拜拜神,祈求保佑嘛。」
「這樣啊。」語氣變得倉皇,似逃避什麼。「不過天上的神仙都只是享受香火的,從來不管事。做人靠自己比較好。」
大不敬,神靈會報復么?但他們從來看不到凡間。
「知道了。」不想多說,上了樓。一直熬到夜晚,楊青才走出房間。早就把他們的作息摸清楚,這個時候肯定在睡覺。
悄悄地,悄悄地靠近那扇門。小心謹慎,是做賊心虛。他張望四周,確定無人後才顫抖著摸出鑰匙,插進去,麻利地把門扭開。
裡面漆黑,進去后,楊青轉身把門掩上。
從口袋摸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借著光仔細照亮。他發現,裡面有個浴缸,浴缸中好像有什麼在浸泡。
會是什麼?走到浴缸面前,他差點魂斷——是一個女孩,赤裸地躺在裡面。但已經是屍體。
她的身上纏滿水草,浴缸里亦有大把水草。綠色的,細碎的,像是女人的頭髮,一點一點纏著那具屍體。
女孩全身都呈現褐色,像是罈子里的泡菜,被細菌腐蝕。
更可怖的,是她的潰爛程度,應該死了很久。那褐色的肉,像是不能觸碰。輕輕一下,就會軟下去,爛下去……
整個人,都破損不堪。肩膀上、大腿處、臉頰部位……都有著腐爛的大洞。一些肉絲,粘黏著一些肉絲,像蜘蛛的網,編織著恐懼的天羅。
清晰的,可以看見那肉裡面的骨頭。都是發黑的。她的舌頭,她的扁桃體……還有腹部大洞里的內臟,都是黑色……
反應過來后,楊青手機掉落。顧不得理智,尖叫著推開門,向著大門處跑去。報警,一定要報警,就算他們會處理掉屍體也要報警——
但,最直接逃生的那扇門,被緊緊鎖住,怎麼也推不開。
「救命啊,救命啊……」希望會有好心人前來搭救。但,驚擾的,卻是兩位老闆——
他們從樓上下來,帶著濃烈的腥味。靠近的到底是人,還是手握鐮刀的死神?
不要,不要,不要殺我——恐懼讓楊青開不了口。
「你看到了,你都看到了——」老闆娘張嘴說話,一字一句,仔仔細細,生怕別人聽不清。語調中,更透露著麻利與冷然。
楊青發現,老闆和老闆娘全都面無表情。
甚至——面色白如紙,還帶著黃。像是月光打在民國時期的宣紙上——
下一秒會怎樣?他們會拿出刀子,直接殺人?
更靠近了,楊青聞到更濃烈的腥味。
「不要殺我——」終於,終於喊出了最關鍵的一句:「我什麼都不會說。」但,來不及了,一切都來不及了。這種話,哪裡有用?
不要殺我,饒命,再也不敢了……沒有人會信,亦毫無用處的謊話。
他噗通跪下。
「你不要害怕。」老闆開了口,語調冰冷,不帶感情,但亦有幾分安慰的溫暖:「我們不會傷害你,只求……只求你不要把看到的告訴別人!」
怎回事,怎回事……他竟然沒有滅口打算。
但,楊青還是乖覺地認同:「好,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您明天就走吧——」老闆娘說:「但求求您,不要告訴任何人。不然我,我丈夫,還有我們的女兒都會有危險。我們會……我們會不得超生的!」
女兒!楊青並未見過。好奇,疑惑在此刻不斷折磨他,想問,卻不敢問。
難道……浴缸里的是他們的女兒?那是屍體呀!
老闆似乎看出了楊青的好奇,他慷慨解答:「我們知道,您好奇心很重。如果不把真相告訴您,可能您下半生都會不安。但,您一定不要告訴別人——」
他說起了一切。詭異的,綺絕的,不可思議的——像是一個綺麗而凄慘的夢。
水鬼
他們一家不是人!是鬼,水鬼!
死了近千年,是投河死的。一家子在水中待了千年,仍具備做人的心智,亦留戀人間。但,好可惜,鬼,尤其是水鬼,最懼怕人氣。
足足修了一千年,才終於可以上岸,與常人無異。
貪婪的,帶著人的情感,他們回到一千年前生活的岸上——但,重回人間的喜悅,也引出一段荒唐。那原本美好的夢,瞬間粉碎了。
是他們的女兒,愛上了一個男人。普通的凡人。
那男人花言巧語,貪戀美麗,戀棧溫柔。更欺瞞著那死了一千年的女人——鬼也蠢,自己本就是人所變,為何還看不清人?
她相信了一切,包括那所謂的山無棱,你是什麼我都愛的謊言。
在她交出自己一切后,不欲再隱瞞,不止告知真相,還現了原型。那男人,竟倉皇逃離。她受了情傷。
更可惡的,是那個卑鄙小人竟帶著法師前來降鬼——他用最骯髒的言語來描述這可憐的女子。他說,她的出現是為了找替身,還要吃他心臟——
他們一家,雖然逃離,但,他們女兒傷了心,死了心。她不願醒地開始沉睡,一日一日。鬼和人一樣,裝睡的,永遠叫不醒。
無奈之下,兩口子只得買下這間民宿。把他們女兒藏在嘴角落的陰暗。告知外人,不要去看,免被察覺真身,以遭殺戮。
沉睡的水鬼會漸漸顯露原型,在夢中現就腐爛姿態,必須要靠河水來維持,不然必遭魂散。
所以,老闆娘那晚上才會端著一盆水去澆灌他們女兒的身體。所以,裡面才會有好多水草——
萬幸,其餘人都沒有窺探秘密的愛好,以及那讓人憎恨的好奇心。除了楊青。從第一天開始,老闆和他的妻子便開始擔憂。
但,又不好講實話,怕嚇到他,亦招來麻煩。他們只有對他很好,很客氣,希望他快點回國。
然而,在今晚,一切都被揭開……
楊青終於知曉,他們身上的腥味是為何——那是水鬼與生俱來的,水裡的腥味。他亦知曉老闆當晚的那些話,其目的就是為了嚇唬他,莫要他去窺探。
莫名的,感到一陣愧疚。但是亦不解:「你們……你們為何告訴我這些,而不對我下手?」
老闆一陣苦笑:「鬼從來不會害人,你們人卻要苦苦相逼,殺盡我等族類——但,你們難道忘了,我們亦曾是同袍?」
悲哀,他說的是事實,這個世上本無鬼,人太多,漸漸才有了鬼——鬼是人變得,曾是同袍,卻偏偏同根相殘。
「求你……我們不欲害人,只想好好的,好好的待在這個世界……求你千萬不要說,不然會有人對我們趕盡殺絕。」老闆娘語氣哀哀,惹人動容。楊青怎好拒絕?
「我一定不會說——」他們總算放心。
離開時,楊青又再三保證。出於禮節,兩口子免掉他所有房租。是不相信么?或許鬼比人剔透,曉得人心到底多卑鄙。
只是,他太同情那少女,她何時會醒來?也許一輩子都會沉溺在一個凄涼的,自我構築逃避的夢中吧。
所有人都有秘密,鬼亦如此。人的秘密在於謀算,如何去迫害同袍。而鬼的秘密,則在於隱瞞,不讓人曉得非他族類,免糟殺戮。自私的比較,一個在於明哲保身,一個在於機關算盡。
誰比誰高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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