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十四 嬌陽似火（二十四）
駱心愛是聽說過的，經歷過生死一線的人，能看開很多原來看不開的事，接受很多原來接受不了的人。她家大侄女兒有沒有看開什麼事兒，暫時是看不出來的，不過她對蕭澈的態度，簡直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這會兒躲在一旁聽大侄子提起所謂的情蠱，想到那種軟綿綿蠕動著的蟲子，駱心愛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如果大侄子的猜測是真的，那麼蕭澈也太可怕了。果然還是要少招惹醫術高明的人。
「情蠱向來是成雙出現的，以身養蠱會折損壽命，我本就比嬌陽大那樣多，不會做這樣的傻事。」
駱琛將信將疑，想著也有可能，這蕭澈就是個瘋的，不求天長地久，只求朝朝暮暮的。
「那我妹妹對你的態度突然轉變了這樣多，你當如何解釋？」
無非是和他一樣，記起了他們的曾經罷了。但這般不容於世的解釋，蕭澈知道並不能直說，於是只裝作認真思考了片刻才道，「或許，救命之恩，嬌陽覺得只能以身相報才更顯誠意。」
聽了蕭澈的解釋，駱琛特別想要爆粗口。但他畢竟是一國太子，還是要保持儀態的。
妹妹的身體有所好轉，但還沒全好，還經常喊頭疼，，就算真的極不待見蕭澈，駱琛也沒法對他做什麼，想來想去，只能口頭威脅，「你最好小心點，不要被我抓到什麼馬腳，不然天牢的那些手段……想來你是不會想要知道的。」
「殿下如果沒有別的吩咐的話，在下要回去陪著公主殿下了。」
無瑕現在特別黏他，醒過來沒看到他就能掉眼淚。
「蕭澈，蕭澈……」
才走到門口，就聽到了無瑕的聲音，蕭澈忙高聲答應，「我在。」
然駱無瑕只是不停地重複叫喚他的名字，直到蕭澈走到近前，才發現駱無瑕依舊在睡著，只是顯然睡得不大安穩，一邊睡著一邊在流淚。
伸手抹掉她眼角的眼淚，卻有更多的滲入髮鬢之中。夢中的他又怎麼傷了她？在他跟前總是笑著的小姑娘，在夢裡頭怎麼就能有這麼多的眼淚？
駱無瑕是哭醒的，夢裡的場景太過讓她傷心。淚眼朦朧間，她看到了夢中那個讓她哭得不能自己的罪魁禍首。她想打他，罵他，最終卻什麼都沒有做，因為捨不得。
「蕭澈。」
夢裡哭得太久，駱無瑕的聲音哽咽得厲害。
「別哭了，對傷口不好。」
「那你抱抱我，我就不哭。」
這句話，蕭澈曾經無數次從駱無瑕口中聽到，當初只覺得這個小姑娘的臉皮十分厚實，現在卻覺得彌足珍貴。
蕭澈沒有拒絕，只是沉默地上前，輕輕地把駱無瑕扶了起來，讓她慢慢地靠在了他的肩頭，一手扶住了她的脖子，一手攔住了她的腰身。
因為蕭澈的不配合，駱無瑕一直是有賊心沒有賊膽的，雖然特別想要佔蕭澈的便宜，但更怕他因而生氣，連面都不讓她見。這會兒蕭澈突然這麼聽她的話，駱無瑕愣了良久之後，伸手掐了一把。
「嘶~」
蕭澈小小地抽了口冷氣。
「疼？」
小姑娘糯糯地問，聲音聽著特別乖巧。
「你說呢？」
他盡量放鬆身體，讓她能舒服靠著，她卻趁機掐他的腰，還不是掐一大塊，就掐起了一小塊。
「會疼的話，那就不是夢？」
駱無瑕眸中閃現一股狡黠之色，「蕭澈，你親親我。」
不是夢，只是聽她話的蕭澈，能聽話到什麼程度呢？
「別得寸進尺。」
他知道的，小姑娘一直膽大。年紀小小的，有些事情比他知道得都多。
「你親親我，我頭就不疼了。」
哼哼唧唧地，小姑娘在他肩膀上蹭啊蹭。「你不親的話，我晚上就不喝葯了。」
這個威脅特別有效，蕭澈很快妥協，側首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輕輕的。
駱無瑕：「……」
蚊子咬都比這個有感覺。
「快呀，我等著呢！」
小姑娘決定裝傻。
蕭澈：「……」
讓他說出『親過了』三個字太難，他於是側頭又親了一次，這一回，稍稍用了些力氣。
小姑娘依舊不滿意，親額頭算什麼？欺負她年紀小嗎？但她畢竟是個小姑娘，多少還是羞怯的，但不知道誰說過的，膽小是吃不上肉的，「你沒親對地方。」
小姑娘鼓起勇氣說道。
蕭澈想了想，順著小姑娘的意，在她臉頰邊親了一下。親完之後，蕭澈的耳朵尖兒有些紅，臉有點點燙。
駱無瑕的臉也紅了，因為覺得蕭澈的嘴巴好軟，平時他說話明明那麼氣人的，怎麼就能這麼軟呢？
「還是……不對！」
千載難逢的機會擺在了眼前，小姑娘覺得她還可以繼續爭取。畢竟這麼乖的蕭澈真的很少見的。
「嬌陽！」
「哎呀，我頭疼，我頭怎麼這麼疼呢？」
「哪兒疼？」
不敢賭她說的全是謊言，畢竟她的頭確實傷到了。
「好像是這裡疼，又好像是這裡疼，哎呀我不知道，反正你不親親我，我就會一直疼下去。」
「那你想怎麼樣？」
這輩子的蕭澈，在駱無瑕跟前，不會再有脾氣，也不敢有脾氣，如果可以，他想什麼都順著她，只要她能待在他身邊。
「你，閉上眼睛。」
小姑娘猶豫了片刻之後，開了口。
蕭澈的眼睛瞪得比平時大了一點點。小姑娘咬了咬唇，戳了戳他的手臂，嬌聲催促道，「快點兒啊！」
蕭澈於是乖乖地閉上了眼睛。駱無瑕面上頓時出現了一個得逞的笑容。但想的時候滿容易的，真當要做的時候，卻其實蠻難。
一刻鐘過去，兩刻鐘過去，小姑娘一直沒有動靜，若不是閉著眼睛的是他，他都要以為小姑娘又睡過去了。
「唔，還是你來吧。」
小姑娘扒了扒蕭澈的眼皮，暗示他睜眼。在蕭澈睜眼的下一刻，小姑娘迅速地閉上了眼睛，沖著蕭澈所在微微抬起了下巴，嘴巴微微嘟起，就像平日里耍小脾氣的時候一樣。
本來很有情致的事兒，被小姑娘這麼一折騰，突然就變得可笑了起來。蕭澈正猶豫著要不要成全了她，眼睛的餘光就看見了恨不能用眼神凌遲他的小姑娘的親哥哥。
「先欠著吧。」
「欸？這個也能欠的？」
小姑娘頭一回聽說。
「那你下一回要怎麼還？」
小姑娘想起來欠錢的話，一般是要多給些利錢的，所以如果她今天不勉強他的話，下一回他是不是會更主動一些，親得更重或者更久一些呢？想一想就覺得臉紅了呢！
蕭澈避開了小姑娘期待的目光，和窗邊戳人的目光，伸出了兩根手指，在駱無瑕跟前輕輕晃了晃。
「親兩下？」
駱無瑕的聲音聽著比剛才更興奮了些。
蕭澈：「……」
他沉默了，不代表小姑娘也會跟著沉默，真是有些失算了。
背後，被小石子砸了不知道多少次，那是位很合格的兄長，把石頭當暗器使得特別順手。
「是不是嘛！」
他的輕輕點頭並不能讓嬌陽滿意，小姑娘一定要他親口承諾。蕭澈原來一直覺得他的臉皮其實蠻厚實的，可對比著後來居上的小姑娘，他只能自愧不如了。
「嗯。」
他輕輕的，低低地應了一聲，算是回答。
「你說的，不許反悔。」
「嗯。」
下一回，肯定要避開那位暴躁的兄長。不然他的背只怕要被砸爛了。
「蕭澈你真好！蕭澈你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好，我是不是在做一個特別真實的夢？如果是的話，那我想一直繼續做下去，永遠都不要醒。」
「不是夢。」
只是老天爺給他的另一個機會，因為知道他悔不當初，所以讓一切回到了最初的時候。
「你突然這樣，我其實蠻不習慣的。」
原來一直避開她的人，現在就待在離他那麼近的地方，她說什麼他都答應，她要什麼他都給。
因為終於知道了你有多好，所以什麼都可以答應你，什麼都可以給你，只要你還是那個你。
「你好壞，不要我！」
小姑娘突然就想要恃寵而驕。
「嗯？」
蕭澈被她說得有些心驚。想起的是他替她和別人求賜婚聖旨的那個場景。
「當年我哥哥把我送給你做童養媳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要我啊？我當時長得多可愛啊？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身上還帶著好多嫁妝呢，你居然一口就拒絕了？」
小姑娘不高興地嘟著嘴。
原來說的是那個時候的事，蕭澈鬆了口氣。
「當時……我自己年紀也不大，沒養過孩子，覺得有些麻煩。」
早知道的話，他一定會在第一時間答應下來的。
「你當時不要我，真是特別沒眼光的事兒。我小時候特別聰明特別乖，特別好養。」
某位兄長在窗邊聽著小姑娘不遺餘力地誇獎自己，只覺得自家妹妹的臉皮蠻厚，嬌陽公主的小時候就跟乖巧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身體也嬌嬌弱弱的，特別不好養，隔幾天就要驚動一次御醫院，至於聰明，好像確實是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