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三章 相同的人

我成為了上蒼之眼，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眼睛每時每刻都在盯著世間的一切，看透人世冷暖，讓我激情天真的思想慢慢變得冷漠。

都說人老了，對一切都是淡然，這句話並不假。

因為活的時間長了，看的東西也就多了，接受能力自然而然就會越來越強，那些會讓人激情澎湃、心中不忿的事情，已經不足以引起任何波動，就好像是一件平常的事情，沒有任何的波瀾。

我看慣了人世百態，無論是好還是壞，我都是心如止水，沒有半點的波動。

可是，當我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之後，整個人就再也無法鎮定了，意識顫抖起來，整片黑暗空間之中，黑氣如同洶湧的洪水，翻滾不定，和我的意識同步，徹底變得不安定了。

那張熟悉的面孔，是深深烙印在我的心中的狐娘。

無論過去多久，無論發生什麼，就算是我的心變成了冰塊，我也不會忘記她的樣子。

僅僅千萬世俗之中的一眼，我就能夠看到她的不同，就是狐娘，不會有假。

她此時正在一塊石頭上面，倩影依舊，身上的一副隨風而動，看她的背影，給人一種十分孤獨的感覺。

狐娘一個人在那兒，晚霞映紅了臉，呈現出一副傷感之色，看她的樣子，好像是在等什麼人，卻久久等不來，不免讓我生出來了無盡的傷感。

「狐娘…」我發出了低沉的聲音。

聲音回蕩在黑暗的空間，經久不息，帶著哭腔和無盡的傷感，更是寄託了我這麼長時間的相思和傷痛。

我永遠無法忘記，狐娘死在我面前的那一幕，當時我的眼睛看不到，可是我的心是明亮的，能夠看清楚所有的一切。

以至於我在仙道主眼中重新觀看自己一生的時候，做出了改變生命軌跡的事情，擋在了狐娘的面前，和狐娘同生共死，彌補了我對狐娘的愧疚。

看到狐娘那張熟悉的面孔之後，我的意識中便不由得閃過曾經難忘的畫面，心中很是感慨。

不過我也在害怕，因為我怕是自己太過於思想狐娘，導致自己出現了幻覺。

畢竟狐娘是真的死在了我的面前，當時我也看的清清楚楚，沒有半點問題，她的確是死了，靈魂也被怪物的力量毀掉了。

如今我以經成為了上蒼之眼，擁有著無盡的能力，可就算是如此，我也沒有辦法讓真正死去的人復活，所以我很清楚，狐娘死了要想活過來，這是不可能。

我還有一個猜測，那就是在我眼前的「狐娘」，並不是狐娘，只是一個相似的人。

世界之大，兩個長相相似的人並不奇怪，但是我從這道倩影的身上，總覺得看到了狐娘的身影，那種熟悉感讓我心中直顫。

我調節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穩定下來，無論她是不是狐娘，現在都在我的眼中，要想查清楚她到底是不是狐娘，也不是什麼難事。

上蒼之眼，能夠看透所有的一切，常人所不能夠看穿的外表，在我的眼睛之下，是無處遁形的，她的內心和思想，瞬間便被我看透，出現在我的意識之中。

她的內心如同一張白紙，潔白光亮，沒有任何的雜質，看不出她心底有任何的邪惡。

人之初，性本善。

這句話並非有假，現在我作為上蒼之眼，眼睛能夠看穿一切，經過這段時間的領悟和觀察，我也知道了，剛剛出生的嬰兒，心靈是最為純凈的，透過他們的身體，我看到的就是白凈的靈魂。

可一旦嬰兒開始成長，開始懂事，有了自己的思想，那就會存在著邪惡。

和狐娘一模一樣的整個人，看樣子絕對是不小了，就算是一個普通人，以她現在的狀態，怎麼也有二十七八歲了，這樣的年紀，心靈卻還和剛出生的嬰兒差不多，這不可思議了，我看到世間無數的人，從來沒有這樣的情況。

就算是從小將她養在不見人的地方，沒有接觸什麼善惡，也不可能這樣純凈。

她的靈魂和思想，就好像從出生就被特殊的力量封印了起來，不再成長，保持著剛出生的純凈。

但這樣的本事，就算是我，都不可能做到。

當然了，狐娘也絕對不是這樣的，狐娘經歷了很多的事情，雖然在我面前是一個小女人，可她畢竟也作為靈狐一脈的聖女，曾經執掌靈魂一脈，也擁有著殺伐決斷的魄力，她的內心不可能這樣純潔。

由此，我便差不多能夠判斷，這個女人不是狐娘。

想到這裡，我內心的情緒，就從一開始的震驚，變成了現在的失落。

如果這個女人不是狐娘，那我之前就白高興了，還將傷痛重新掀了出來，想想就覺得更不是滋味了。

通過她的內在，我幾乎刻意確定，對方不是狐娘。

不過我並沒有就這樣算了，她的樣貌和狐娘一模一樣，身形又相同，加上帶給我的感覺也是那樣的熟悉，可能也是心中的感覺作祟，就讓我覺得，她絕對就是狐娘，所以我還不放棄，一定要查清楚。

這就是不到黃河不死心。

我的眼睛死死盯住了這個女人，雖然以我的能力，是可以和她對話的，但這樣做的話，很有可能會引起特別大的異象，動靜過大，到時候事情反而會更麻煩。

所以只能是暗中盯著她，通過她的日常，來判斷到底是不是狐娘。

我看著她坐在石頭上，眉頭開始皺了起來，深深嘆息了一聲，不知道在為什麼發愁，不過我卻從她的表情上，又看到了狐娘的影子。

音容笑貌，完全是和狐娘一樣的，一瞥一笑之間，像是在告訴我，她就是狐娘。

她們雖然不是一個人，可是給我的感覺，就是一個，這就是狐娘沒錯，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讓我抑制不住了。

我想要大喊一聲，讓她知道我也活著，讓她告訴我，她就是狐娘。

我相信如果她真的是狐娘，聽到我的聲音，肯定會有回應，不可能沒有任何的反應。

就在這個時候，旁邊出現了另外一個人，一邊向她走過去，一邊開口說著話。

「小靜，我在下面找不到你，就知道你又來這裡了。」

走過去的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這個人還不是尋常之人，她穿著粗布長衫，乃是一副尼姑的裝扮。

看上去面容和善，臉上帶著高深的笑容，雙眼低垂，卻異常有神，像是有過異常經歷的人物。

我一眼就看穿了，這個人雖然十分高深，身上卻沒有半點修行的痕迹，說明這人是一個普通人。

一個普通的老尼姑，卻有這樣的氣勢，說明她以前經歷過難以想象的事情，可能也正是因為自己的經歷，才讓她變成了現在這樣。

從她的表象來看，用現在的話語來說，那就是充滿了佛相，一看就是佛法很深的人，應該是遠離了世俗，徹底放空了自我。

而我看透她的內心，其中摻雜著邪念，但更多的是一種淡然，說明她是一位真的高人。

聽到老尼姑的聲音，和狐娘一樣的女人便轉過頭來，剛才在臉上浮現的愁容不知道何時消失了，臉上掛著微笑。

「師傅，您怎麼上來了，這裡風大，你生病剛好了幾天，可別再吹到。」

老尼姑在她旁邊坐下，笑著說道：「我還沒有那麼嬌弱，若是這裡再來不得，那恐怕是離死不遠了，呵呵。」

「您這說的什麼話呀，您的身體硬朗著呢，我是怕您…」

話還沒有說話，老尼姑就擺擺手，給打斷了，自顧自的說道：「我知道你是一個好孩子，是為了我的身體，不過我自己心裏面有數，沒事的。」

老尼姑抓住了她的手，話音一邊，轉移了話題。

「小靜，你幾乎每一天都要來這裡，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來這裡，但是我能夠看得出來，你心裏面有放不下的東西。」

和狐娘一樣的女人，聽到這句話，臉色微微一怔，低下頭去，沒有說話。

老尼姑就繼續說：「你來這裡也有段時間了，一直跟著我，我將你的一切都看在眼裡，知道你雖然不喜歡說話，對於一些事情也不太了解，但是你的悟性很強，真要是跟著我出了家，一定會有很大的修為。可我也能夠看出來，你心裏面有放不下的東西，這些世俗之事你不解決掉，衝動之下出家，可是會後悔的呀。」

她猛地抬起頭來，解釋道：「師傅，我並不是沒有放不下的東西，只是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總是覺得有什麼事情，可就是想不起來了。」

「這樣一直煩惱下去，還不如出家隨您修行，靜心養性，讓自己擺脫掉這俗世的煩惱，等我有了您這樣的修為，應該就不會再有煩惱了。」

老尼姑搖頭一笑：「呵呵，錯了，你錯了。」

「什麼錯了？」

「出家修行，靜心養性，乃是在放下世俗之後，而帶著世俗之心修行，是不可能達到這種程度的，這兩者之間的前後順序你搞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