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蕭夜橋（一）

我叫蕭夜橋。是大威朝光宗皇帝的第十七子。

大威朝傳到現在已經有二百七十三年了，人口過萬萬，幅員從東海到北漠，從南疆到西蠻，快馬均須一年方能馳到。

我從小就被封為夜王，居住在京師南城的王府里。我母親原本是個小宮女，有天被皇帝無意間的一次臨幸就懷了我，馬上被封為才人。據說曾經有很長一段時候母親是受寵的，這我大致相信，從我的王府可以看出，我母親應該是有過輝煌的。我七歲的時候，宗人府給我們這些皇子請了些老師，教我們經史子集，文滔武略。

我學的很快，那時我就知道了資質的好處。其他皇兄皇弟在做功課的時候我可以跑出去玩，因為我背書很快，寫的文章也很好。西席孟夫子對我很寵愛，老是單獨給我上課，教我做詩填詞。其實我不是很喜歡他教的東西，我更喜歡的是和江湖術士聊天。他們經常必恭必敬的給我講授數萬裡外的見聞，那些在沙漠里跑一天不吃不喝的駱駝，有種跳的很高的兩腿直立的鼠，還有就是長著大耳的比水牛還大的怪物。我對最後一種動物很好奇，因為我還沒見過比水牛更大的東西。我問他們那是什麼動物？他們告訴我說是象。

我第一眼看到象的時候9歲，一共兩頭，一頭很大，一頭很小，是從南蠻進貢來的。我也不知道怎麼會分到我家。我跑去看時小象正擠在大象肚子下喝奶。我覺得這是種很醜的動物，長著長長的鼻子，眼睛很大，耳朵更大。我檢了顆石頭扔在大象身上，它看了我一眼，眼裡居然有淚水。可是我扔的並不重啊。後來管家讓工匠們把它拉去屠宰場，他還告訴我，象的牙齒很值錢，鼻子很好吃。

小象嗚嗚的跟在大象旁邊，咬著*不放。大象走一步停一步，看著小象，也叫了兩聲，不肯走了。工匠們很兇狠的打它，大象的身上都是鞭痕。它只是嗚嗚的叫喚，讓小象吸著*，一步不肯走。工匠們大聲叫罵，拿了把刀子，插到它的背上。大象嗷的一聲大叫，跳了起來。但是他們還是拉不走大象。折騰了很久，後來一個老工匠從屋子裡出來，說，你們趕小象，大象就會走了。

母親說年老的人是要敬重的。我覺得很有道理，因為工匠們照他的話做了，他們打小象，趕小象走，大象果然就跟著走了。大象嗚嗚的叫喚著，眼淚卻越流越多。小象不時回頭，工匠們一邊哈哈大笑，一邊談著工錢和打算，然後突然抽一鞭在小象背上。小象和大象就一起叫喚。

我突然覺得工匠們很討厭！

我告訴工匠，放了它們！

我是十七王爺，雖然我還很小，雖然父親並不疼我，他總共只見了我兩面，一次是我出生，一次是我和其他皇兄受封。但是，我就是王爺。

工匠們嘟噥著把象放了。

小象小跑到母象面前，嗚嗚的叫喚。象居然會前蹄下跪，這是術士們沒有跟我說過的。大象跪在我面前，用鼻子輕輕點我的腳。他就算跪著也比我高很多，我被它點的痒痒的，咯咯笑了，我告訴管家，「我要養他們！」

象很溫馴，不知道是不是以前被人打多了。我騎在大象背上，繞著花園走，它走的很慢，軟軟的很舒服。我就在象背上讀書，練氣，從9歲一直到17歲，從大象的背上到小象的背上.

大象是悄悄的獨自走的。那時候它已經很瘦，我好久沒騎它了.那天它突然跪在我面前，讓我騎上它。我就騎了，它慢慢的繞著花園走了一次，然後我下來時又看到了它的淚水。它已經很老了，曾經很穩的步伐顫巍巍的。大象那天始終和小象在一起，當然，這時小象也已經是大象了，它們兩個整天沒有離開一步。

晚上，大象悄悄的走了。象監第二天來彙報，一臉迷茫的說不知道怎麼的這樣的龐然大物會突然不見，我踢了他一腳，讓人去追，卻終於沒有追到，他們說它的足跡進了森林。

後來還是一個江湖術士告訴我：象臨死的時候會悄悄的到一個只有象們知道的地方，靜靜的等死，那地方就叫象穴。他說完嘆了口氣，「要是找到象穴，我就發財了！」

關於象穴的事迷惑了我很長時間.晚上做夢我老是夢見陰森恐怖的森林，白骨如山的墓穴，還有象眼裡的淚水，被小象緊咬的*，顛三倒四，經常被嚇醒.白天精神不濟，背書老是出錯，孟夫子很是教訓了我一頓。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另外一個術士的出現.那是個老術士，比那個號稱一代宗師的七苦上人還老。他的衣服很破，眼神卻很明亮，他在我家門口歇息，我剛好出去玩，看他可憐就給了他一錠銀子.奇怪的是他沒有象其他術士一樣飛快的檢銀子，然後磕頭謝恩，而是好奇的看了我半天，他的眼裡發著熱切的光，彷彿野獸一樣。我害怕了，我跑進王府.這時他輕輕的在後面問我，你想聽故事嗎?」

那天他給我講了很多很多故事，他說的繪聲繪色，比其他術士講的好多了.最令我感興趣的是，他說我們住的世界叫時空，而除了這個時空，還有另外一個時空存在，那裡有龍，有火山，有巨大的怪獸，有矮人，有精靈，有魔鬼，有可以起死回生的仙草，那個時空富饒而神秘……。

我聽的很入神，我問他怎麼才能去，他搖搖頭說不知道。我問他怎麼知道這些的，他說從一本書上看的.他給我看那本書，是一個發黃的破本子，書名是上古傳下的篆體.幸虧孟夫子教過我篆體，我勉強能認識，那兩個字叫「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