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行俠仗義(二)
風憔悴很倒霉,他猜拳猜輸了,或許他實在不是個賭博的好材料。
於是單五的跟班們更倒霉,一拳一個,風憔悴揮到第六拳,剩下的跟班們一溜煙全跑了,留下一具屍體和幾個哼哼唧唧的傷者。「我們三峽幫會回來找你們的!」其中一個壯著膽子在遠處大叫。
丁俊連忙道,「冤有頭,債有主,」
蕭夜橋也笑道,「若你們回來報仇,別找我們,」
慕容病懨懨的指著風憔悴道,「找這個大個子就夠了!」
黃顏和燕然笑成一團,唐傷心靜立一旁,嘴角微微露出笑容。風憔悴踢了慕容一腳,罵道,「沒義氣!」
慕容不滿,「幹嗎只踢我一個?」
風憔悴指指瞬間飄於十丈開外的蕭夜橋和丁俊,「我只能踢到你。」
喬阿大和那對母女過來向眾人行禮,謝救命之恩,風憔悴擺擺手,問喬阿大,「喬兄這番惹了三峽幫,有何打算?」
喬阿大第一次殺人,還沒回過神來,好一會才頹然道,「這裡是不能呆了,我無親無故,走到哪算哪吧。」
「我看你身強力壯,膽氣過人,倒不如去從軍吧。一來安身避禍,二來也能掙個功名。」
「從軍?不,我可不當官軍,他們只知道欺負我們老百姓,禍害鄉里。」喬阿大一口拒絕。
蕭夜橋插話道,「陝西的薛輕候薛大帥,喬兄聽過吧?」
陝西督師薛輕侯,鎮守大威西疆,聲名素著,與燕盡忠一起被北國人並稱為「咽喉」,取二人姓名中各一字,意思是除掉二人,就等於割掉了大威的咽喉。如今燕盡忠已逝,千鈞重擔落在薛輕候身上,他也不負重望,在上次勤王之役中,他親率八千陝軍,銜尾追擊撤退的北軍,三戰三捷,擊敗斷後的北軍大將論望寧,北國精銳「寧字軍」損折極重,論望寧本人也差點被擒,陝西軍一時名震天下。雖然後來在今思古詞手下中了埋伏,但薛輕侯雖敗不亂,最終仍把三千殘軍帶出了必死之險境,讓今思古詞大為讚歎,稱其為可堪一戰的對手!
喬阿大躊躇道,「薛大帥的軍隊當然好,可是我怕他們不願收我。」
蕭夜橋頷首道,「無妨,薛大帥與我曾有數面之緣,我給你修書一封,他定會收你。」
喬阿大笑道,「那敢情好,」他看一眼那對母女,「那這位大嫂…。」
那女人福了福,道,「各位恩公,不必為我們費心,我們母女浪跡天涯,總能找到去處的。」
黃顏看她可憐,惻隱之心大起,道,「不如我們一起走吧,我帶你們去季州,一定讓人給你們安排個好去處。」
「不,不,怎能再麻煩各位,那太過意不去了。」
「就這樣定了!」黃顏指著眾大俠道,「有什麼好麻煩的?反正這幫人整天吃喝螵賭,無所事事。」
「咳咳咳….」蕭夜橋等人一時咳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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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船離開姊歸,三峽幫的人也沒有出現。
把那對母女安頓到倉房中歇息,黃顏跑到船尾,問正在忙碌的唐傷心,「唐大哥,晚飯吃什麼?」
唐傷心切著菜,回道,「慕容血脈不暢,外面又天寒地凍,弄個火鍋吃。」
黃顏拍手笑道,「好啊好啊,我來幫你。」
片刻后,一張桌子擺在了船艙中,一隻鐵鍋放在正中,下面木炭燒的正旺,發著藍色的光,一室皆溫。鍋里的雞湯開了,一隻煮的爛熟的母雞上下翻滾,熱騰騰的散著香氣,讓人食慾大開,旁邊是兩盤被唐傷心切的薄薄的羊肉片,還有些蘿蔔青菜蘑菇,都整齊的放在兩旁。
丁俊一咕嚕的跳了過去,連叫,「好香好香,餓死我也。」搬凳擺碗,瞬間布置停當,迫不及待的伸筷子夾下一塊雞肉,扔進嘴裡,一邊燙的嘰里呱啦,一邊連叫好吃。
燕然叫了那對母女和喬阿大,眾人團團坐定,蕭夜橋取了兩壇酒,拍開,頓時酒香四溢。
風憔悴嗅了嗅,贊道,「好酒!」取過罈子來看,那酒色澤碧綠,燈光映照下,一眼望去竟呈琥珀顏色,晶瑩剔透,濃郁的芳香撲鼻而來,「這酒好,我在外面這麼多年,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的酒。哪來的?」
「這竹葉青是咱們掙來的。」蕭夜橋笑道,「黃鶴樓百年珍藏,據說是方岳師傅的師傅的師傅存下來的,算咱們幫黃鶴樓打架的酬勞。」
吃罷飯,燕然下去沏茶,那婦人甚是勤快,也拉了女兒去幫忙,待幾壺茶擺上案來,方才行禮告退,歇息去了。眾人一邊喝茶,一邊談天說地。喬阿大原本甚為拘束,過了片刻,看蕭夜橋等人言談隨和,也漸漸放開了,他說些鄉下趣事,家長里短,說些春播的辛勞,秋收的喜悅,蕭夜橋等人倒也聽的津津有味。
船艙里漸漸靜了,眾人不再說話,各自端著茶盞溫手,一邊想著心事,一邊透過月光看江邊的雪景。此時暮雪紛紛,遠處茫茫雪原,聳立山峰宛如巨象怪獸,雄渾奇俊;近處則玉樹瓊枝,晶瑩剔透。雪花飄落,畫舫在江中慢行,輕漿劃破江面,聲音靜靄悠遠。江邊有幾隻漁船停靠,船上昏黃的燈光照映出去,給這冰雪之境平添了幾分暖色。似乎有漁人在唱歌,聲音飄渺,隨著風雪漸大,終於杳不可聞。
蕭夜橋靜靜的出了會神,低吟道,「流水傳湘浦,悲風過洞庭。曲終人不見,江上數峰青。」搖了搖頭,突然嘆氣道,「如此良辰美景,可惜啊,有惡客到了。」
前面江上突然火光大作,數十條小船簇擁著兩隻大船一字排開,船頭站滿了手執火把的漢子,個個刀槍出鞘,殺氣騰騰,左邊大船上一個壯漢扯著嗓子喝道,「停船!」
喬阿大變色道,「是三峽幫!」
慕容探起身子,掃了一眼,點頭道,「左邊是今天的苦主,三峽幫排第三的衢塘分舵舵主單柱國,右邊船上那個領頭的是三峽幫排第五的巫峽分舵舵主刑苦人。」
單柱國立在船頭,看前面那隻畫舫慢慢停下,高聲喝道,「朋友,今日你們在姊歸威風的夠了,現在也該出來和好朋友們見個面吧!」
風憔悴走上甲板,掃了對方一眼,「如何?!」
單柱國身邊一個鼻青臉腫的漢子上前看了幾眼,點頭道,「舵主,就是他!」
單柱國看風憔悴長身而立,身軀雄偉,眉宇間不怒自威,顯見不是普通之人,不禁怔了怔,和另外那條大船上的刑苦人對視一眼,點點頭,轉身道,「閣下幫我管教這幾個不成材的屬下,單某謝過,些許誤會,大家就此揭過。請閣下把殺我內弟的兇手交給在下,三峽幫必有厚報。」
單柱國原也是囂張跋扈之人,今日如此寬待,卻是情非得以。原來三峽幫向與唐門不睦,全靠結連霹靂堂和長江幫以自保,唐門威鎮西南,往日三幫合力尚自不敵,如今長江幫又土崩瓦解,三峽幫日子實是難過。因此他看風憔悴氣派非凡,倒也不想多惹是非,索回喬阿大便罷。
不料風憔悴毫不領情,「單五光天化日強搶民女,便喬阿大不殺,我也不會放過他。人我是不會交的,你若要尋仇,找我便是。」
那邊刑苦人終於忍不住,喝道,「小子,給你三分顏色你還真開起染坊了,我們三峽幫還從未怕過別人。看來也不必再談下去了,小的們,給我上,把船里的人都剁成肉泥喂我們的河神。」
三峽幫眾紛紛領命,拿撓鉤搭住畫舫,鋪了踏板,蜂擁而上。
喬阿大看對方勢眾,一咬牙,站起身來,「我出去抵命,不能連累諸位恩公。」
蕭夜橋神情自如,喝口熱茶,揮揮手,「喬兄弟,坐下吧,這位風兄外號龍騎第一將,些許毛賊,他應付的來。」
彷彿是應證他的話,外面突然慘叫連連,夾雜著驚恐的叫聲,「點子扎手,舵主快救命!」
「退,退啊,他嗎的別擠我。」
「上,大家一起上!」
單柱國看對方雖然只是一人一刀,但殺入三峽幫圈中時,直如虎入羊群,長刀所向,無一合之敵。片刻便殺傷十餘人,剩下的幫眾發一聲喊,紛紛逃回小船,初時只怕撓鉤鉤的不牢,這會鬆開時卻著急忙慌,只怕松的慢了,那殺神就沖了上來。
單柱國和刑苦人見勢不妙,連忙拔出兵刃,縱身撲上畫舫,刑苦人身軀矮小,使一對分水娥眉刺,招式陰柔,專奔人下三路,單柱國使的是一隻獨腳銅人,他膂力過人,那銅人重達四十餘斤,當下大喝一聲,兜頭砸下。
風憔悴眼裡爆出一絲神采,退半步,避開刑苦人的一擊,百戰刀上撩,風聲烈烈,架上獨腳銅人,只聽當的一聲巨響,單柱國虎口盡裂,連退三步,風憔悴百戰刀橫揮,逼開刑苦人,跟著縱身上前,力劈華山,再次斬在獨腳銅人上,單柱國騰騰的又連退三步,他還未來的及喘息,百戰刀又至,仍然是力劈華山,斬在銅人上,這次他終於抵敵不住,獨腳銅人脫手,人也被震入江中。刑苦人見勢不妙,虛晃一招,躍回了大船。
風憔悴三刀立威,三峽幫上下寂靜一片,良久才聽的嘩啦一聲,單柱國爬上大船,渾身**的狼狽不堪。他怔怔的看著風憔悴,張口結舌,一時說不出話來。
風憔悴橫一眼眾人,不再理會,轉身進了船倉。
燕再燕然和喬阿大都崇拜的看他,一起贊道,「風大哥,好功夫!」蕭夜橋也頷首道,「風兄,春秋刀法又有精進啊。」
丁俊看不懂,搖頭道,「橫砍直劈嘛,似乎簡單的很。」
蕭夜橋解釋道,「風兄的刀法以古樸為主,重力不重變,重勢不重式,算的上是武林中一流的武功。」他跟著搖搖頭,道,「風兄,不過你不該放單、刑二人回船的,起碼你該留下一個。」
「?」
唐傷心注視著窗外,輕聲道,「接下來,他們要用水鬼鑿船了。」
風憔悴的臉色終於變了,他看了看眾人,問,「別告訴我你們都不會游水。」
唐傷心搖頭,「我不會。」
丁俊搖頭道,「六歲時在河裡摸魚,差點被大水沖走,回家我爹把我一頓狠打,打那以後,我就再沒下過水。」
蕭夜橋也搖頭道,「我連六歲前都沒下過水。」
風憔悴看一眼慕容,慕容在榻上欠欠身子,有氣無力的道,「我倒是會水,你確信要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