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我不會幫你
雖非正室主母之女，但蘇月晗從小便是眾心捧月長大的，她自小受的是和大家閨秀一樣的教育，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加上蘇哲昊對她們母女的寵愛，更是讓她素來有一種優越感，認為自己天生尊貴，日後定然是要嫁入世家侯府的。
但，蘇羽墨的歸來，把一切都打亂了，原先明明只是一個拿來擋牆的，卻搖身一變成了人人寵護的蘇家小姐，她素來聰明，自是感覺得出自己手裡的一切都因為這個人的出現而漸漸消失了，更可怕的是這一切，她都無法阻止，亦或者該說她阻止了，卻讓自己玩火自焚。
在吳家的這些日子，她常常一個人仔細回想著這段時間以來的一切，越是回憶得細緻，越是發現了一件可怕的事，那個曾經她以為可以一手掌控為她利用的姐姐，城府心機之深只怕是在她之上，回想那時的她還沾沾自喜，以為算計到了她，卻每每發現都被她棋高一著，那時本以為是她運氣不好，如今才想明白，這一切只怕是都在蘇羽墨的掌控之中了。
這樣的心思，如此的心機，蘇月晗越想越覺得心涼。
恨之入骨，是她想明白這一切其中的緣由之後的感覺，她甚至恨不得將蘇羽墨挫骨揚灰，想到自己落到如今的下場很可能都出自她手，她就恨不得能親手把她撕碎。
但，恨過之後，她又豁然清醒了。
如今的她們，早就物是人非了，兩人的地位早就不可同日而語了。
她那個早早就被父親拋棄的姐姐，如今可是宮內宮外都炙手可熱的蕭少夫人，她的身前背後都有太多的人護著，想要動她只怕是比登天還難。
說到底，蘇月晗還是惜命的，她終究是不甘心就這麼死去的，甚至不願意和蘇羽墨同歸於盡，所以，才有了今天這一齣戲。
聰明人，便是能從極致的恨之中脫身而出，又或者該說她不是不恨了，而是知道如今再恨也只是在折磨自己而已，既然如此，又何必再恨，倒不如想一想該怎麼利用這個聰明的姐姐，來幫自己擺脫如今的困境才是。
因而，也就有了今日的事。
「蘇月晗，我從來不知道，你的胃口這麼大。」震驚一下之後，蘇羽墨倒是在心裡鬆了口氣。
人啊，最怕的就是沒有所圖，只要是有所圖謀的，那便不會讓人擔心。
就像蘇月晗，能把她要的說出來，羽墨便覺得算不得什麼大事。
若是一直隱而不發，才是比較可怕的。
「所以，這個忙你幫是不幫？」蘇月晗沉默過後，半低著頭問道。
「幫不了。」羽墨也不含糊，直截了當地回答了她的話。
「你……」蘇月晗猛地抬頭，瞪著她半晌，像是要說什麼，卻又極力忍住了。
「就算我是蕭家少夫人，我的手也不可能伸到吳王侯府的后宅裡頭，再者，你為什麼會淪為侍妾你心中也是有數，若不是我當初反應得快如今落到這般田地的就是我了，你憑什麼以為我會幫一個曾經費勁想要害我的人？」羽墨這話，倒也是不無道理的。
「就憑我是蘇家人，你是我的姐妹。」蘇月晗握緊拳頭，一字一句地說道，「就算你無所謂，那我們蘇家你們蕭家想因為我，走到外頭被人指指點點嗎？」
這話，乍聽有些奇怪，但彷彿又有道理。
羽墨沉默不語，只等她的下文。
「從前的事是我不對，我也已經受到了懲罰，難道這還不夠抵消你心頭的恨意嗎？」蘇月晗苦笑，「有的時候我只覺得這彷彿是一場噩夢，一場只要我醒來一切都會改變的夢。」
這樣的蘇月晗，羽墨沒有見過，但是她卻依然沒有開口，只安靜地看著自己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妹妹，似乎是有一些改變的，但，她能相信嗎？
如果是以前的蘇羽墨，可能會原諒和相信她的改變，但現在的蘇羽墨，在經歷了那麼多事之後，她開始不敢相信這些人這些事了。
「我不會幫你的。」羽墨忽然站起來，腳步微動，復又停下，「不過你說得對，蘇家和蕭家的薄面，吳王侯府還是應該給的。」
蘇月晗面上蒼白，一時沒聽懂她的意思。
「我會去同吳王侯夫人聊一聊，但日後如何，還是要看你自己了。」羽墨沒有回頭，只低聲說道，「你要記住，存了壞心的人，終歸是有報應的。」
說完，她便走出去了，只留了蘇月晗一人悵然若失。
是了，存了壞心的人，終歸是走不遠的，一如她的生母，一如她自己。
算計，謀划，彷彿從她出生開始，她就學會了察言觀色，知道如何討父親歡心，她的琴棋書畫無一不通，不過是為了博得父親的寵愛，旁人羨慕她一介庶女卻享受著嫡女的一切，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這一切都是多麼地來之不易。
她得到得太多，便開始害怕失去這一切，她太清楚沒有父親寵愛之後的日子將會是如何地凄慘，所以她不允許任何人奪走父親對她的關注，甚至是一個遠在天邊的姐姐。
但是命運，卻終於與她開了一個玩笑，給了她一切，卻又殘酷地奪走了。
「蘇羽墨，你真的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末了，蘇月晗說出了這樣一句話來。
只是此時的她，心底卻冰涼一片。
她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聽到過的一句話，「只有強者才配提恨，而弱者，永遠在泥濘中掙扎的人不配提這個字。」
拳頭緩緩地握緊，一滴淚珠滑落，落在被褥上瞬間就沒了蹤跡，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而這些，走遠的蘇羽墨並不知道，亦或該說現在的她根本不關心這些。
若是有人要問，為什麼她最終會答應了蘇月晗的請求，莫非真是因為所謂的心軟和姐妹情嗎？
蘇羽墨忽然停了下來，轉過頭看向方才自己走來的方向，看了好一會兒，才回過頭來，嘴角隱隱凝起了笑容。
只希望，她能將吳王侯府的后宅真的鬧起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