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白靖南把她送到小區內，看了一圈，問她：「就住這裡？」

小區的環境實在太差了。

「嗯，先跟高樂住兩天。」

「在趙家住的不快樂？」說完，還沒等她回答，他又道：「也是，寄人籬下能有多愉快！」

柯瑞安看向車窗外的黑夜，過去十幾年的日子確實也只有用『寄人籬下』四個字來形容。

他又道：「你媽從來沒有找過你嗎？」

她自嘲的彎彎嘴角：「我還有媽嗎？」

他似乎沒有立即要走的意思，她不知道他今晚怎麼突然說起她的事情，大概剛才在趙家真的是受了不小的刺激，但是她不想和他聊下去，也不是什麼愉悅的事情，她拉開車門準備下車，道：「我上去了，你自己開車小心。」

「瑞安，做我女朋友怎麼樣？」

柯瑞安姿勢僵硬，慢慢的回過頭來，他望著她，神色沉靜，整個人浸在夜色中，，像深海的水，無聲息的流淌，帶著幾分疲憊的氣息。她知道他這次是真的累了，就像她那晚偷聽到的那樣，他不會永遠有力氣，有耐心等著趙詠琳，今晚趙詠琳把歐子文帶回去，當著他的面，宣布了她和歐子文的關係，這終於讓他的心開始冷了，他倦了，就想找一個人靠著，而她離得最近，再加上北京的那一晚，所以……

想了很多，其實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她很篤定自己的這些念頭，可是還是問道：「為什麼？」

他說：「為什麼不呢？在一起，以後，像這樣的夜晚我們都不用一個人渡過」

「以往，你也從來不是一個人，不是嗎？」

「瑞安，我累了，想找一個人讓我停下來。」

「……」

「需要時間考慮？」

她搖頭：「不，我不想，將來我或許可以和任何人將就，可如果是你，我不願意……」

「為什麼？」他什麼時候行情變這麼差了！

她靠在座位上，良久才開口：「那晚，在金鼎吃飯的時候，我聽到了你和姐的對話，記得嗎，姐說，我偷偷愛了你很久，你沒有當真，或者沒有當回事……」她轉頭看他：「靖南哥，你知道我最快樂和最痛苦的事情是什麼嗎？就是一直偷偷的愛著你……

就像小時候一樣，我永遠都只敢站在角落裡看著你和姐在一起，有時候我都覺得自己病了，在暗地裡偷窺著你，看著你為姐痴狂，為江舟打抱不平，可是你從來不知道我一直站在你不知道的地方看著你，就算我來到了你的身邊，你也不會多看我一眼……」

「瑞安……」他真的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想，就算那晚趙詠琳提醒他，他也只當是趙詠琳的借口。

她笑笑：「覺得很荒唐嗎？我以為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對你說出口，然後慢慢的忘掉，就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因為我也覺得累了，無望的等待是件讓人身心俱疲的事情，所以，我們都放手吧，你不要再等姐了，我也不想再默默的站在你的背後等著你回頭……」

「……」

「公司的工作年底之前該交接的地方我會把它交接好。」

白靖南有點反應不過來，她的意思是說她要走？

「你要辭職？」

「我想換一份工作。」

「為什麼要走，瑞安，或許我現在給不了你同等的愛，但我們總可以試一試……」他習慣了她在身邊，他不想在這時候連她都抽身離開。

「愛情不是可以試的，也不是用來逃避的，我答應了北京那邊的朋友，春節過後就過去。」這也不算欺騙，趙聖庭一直遊說她去北京，只不過在今晚之前她都還沒答應。

「北京？哪個朋友？跟你一起喝酒的那個男人？」

她默認了。

白靖有點焦頭爛額的感覺，他鬆了領口的兩顆扣子，道：「你知道對方是什麼人？」他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些什麼？跟他表白，然後做了斷，轉身撲向另一個男人，真是莫名其妙，既然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她都可以在他背後站了這麼多年，可為什麼在他答應可以試著和她攜手前行的時候，她反而要轉身離去！

柯瑞安在心底深吸口氣，一直以來想說的，不敢說的，她終於都說出來了，或許換了別人在這種情況下會點頭，趁虛而入，然後慢慢的攻陷他的心房，可是她預見得到這是一件多麼艱難的工程，她已經沒有勇氣了。

一切都結束了，之後的日子就是試著遺忘，試著告別，開始自己的生活，離開江樂，離開二十幾年的過往，對她來說或許是再好不過的事情，她對著他說再見，然後下車，是真的再見了！

有那麼一刻，她要離去的背影讓他感到心慌，他從未想過有一天她的離開會讓他慌張，他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我說，留下來！」

她沒有回頭，掰開他的手。

「連你也要離開！」

只差一點，他最後這句話中的那股落寞就要擊敗她的堅持，可最終，她只是加快腳步離去。

是的，她也要走，每個人都要學會離開不屬於自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