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定心,會平安回來
柳依依側頭望著軒轅景宏的容顏,在燭火下,軒轅景宏的側臉確實和軒轅長傾有幾分相似。
柳依依有了一瞬的晃神,便趕緊別開眼睛。
「皇上的意思,依依也猜之一二了。皇上安心就好,不用再逢場作戲!待師父回來,我便會和師父提前婚期。待我成為魏荊的妻子,我便會離開王府,皇上大可放心。」
不知為何,軒轅景宏聽到柳依依說的這一席話,有了一丁點很小很小的失落,隨後就淹沒在不堪在意之中。
「到時候,朕願意為你們做個證婚人。」
「那就先謝過皇上大恩了。」柳依依俯首做個禮,接著道,「夜深人靜,實在不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依依就不送皇上了。」
軒轅景宏也疲憊了,慢悠悠喝完杯中茶,終於起身,卻不急著離去,慢條斯理地留下一句話。
「朕可當你說的是真心話了,待魏荊公子出現,朕就為你們操持婚事。你也年過二十了,也該早些嫁人了。」
「多謝皇上操心。」柳依依緊著嗓子說。
「不必,相識這麼久,應當的。」軒轅景宏輕輕一笑,話落,衣袂一飄,才離去。
柳依依長吐一口氣,癱坐在床榻上,仰頭望著床頂,久久無法舒緩心口中堵著的一口氣。
過了許久,她才慢慢地將那口氣吐出來,閉上眼睛,眼角儘是淚光。
她有些蒼白的唇瓣,緩緩開啟,呢喃了一聲。
「長傾……」
她的手輕輕撫摸那個已經損壞鎖頭的盒子,又是一聲痴纏的低喃。
「長傾。」
全無睡意,她披上衣服起身,懷裡還抱著那個盒子。
走到院子中,在一株桂花樹下,挖了個坑,將那個盒子,深深埋入底下,之後將上面的土壤結實壓好。
站在樹下,一襲白影翩翩。
仰頭望著墨黑天幕上的一勾彎月,心中一片凄冷。
「長傾,該是我們別離的時候了嗎?」
又是一聲哀怨的嘆息,她才緩緩轉身,回了屋裡。
夏侯雲歌安排鳳七娘住在自己的院子里,聽說鳳七娘不肯吃藥也不接受郎中的治療,就去探望。
剛推門進去,就見鳳七娘揮著拳頭不住打著自己的肚子。
夏侯雲歌緊走幾步上去,一把拽住鳳七娘的手臂,「你這是做什麼!」
「我不要這個孽種!我和君意好不容易就有希望了!我不要這個孩子來破壞我們!」鳳七娘恨恨地說。
「那就一碗墮胎藥,解決算了!我會讓所有人幫你保密,石君意絕對不會知道!」夏侯雲歌甩開鳳七娘的手。「這次任務,你幫了我大忙。若非你潛水入海,憑你那麼好的體質,也不會動了胎氣。我感激你,便會幫你,你要我做什麼,儘管說!幫你處決了這個孩子的父親也好,幫你墮胎也罷!全憑你一句話。」
有了柳依依那次的教訓,夏侯雲歌不會再勸鳳七娘留下孩子。
「有些東西,註定離去,那便早些離去,長痛不如短痛。」夏侯雲歌道。
「哈!」鳳七娘含淚笑了一聲,搖晃著身子,衣領鬆散,香肩半露,整個人總是那般風情萬種,給人一種嫵媚之感。
「有些東西,大概就是註定得不到!長痛不如短痛?呵!都這樣了,我還有什麼好痛的!」鳳七娘擦了擦眼角,勾起唇角就笑了,「其實也沒什麼,大順子對我一向是言聽計從的好。在寨子里時,表面我是君意的女人,他卻從來沒碰過我。我自己知道,我不是一個正經的女人!熬不過長夜漫漫的孤寂。」
「原來你腹中的孩子是大順子的。」夏侯雲歌無奈了。
「不怕你知道,我們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我是在報復君意!他讓我做他的女人,卻不碰我!我就要給他戴綠帽子!我要讓他難受!可最後,難受的只有我自己。」
「你打算怎麼辦?折磨你自己,也不是辦法。」夏侯雲歌道。
「我還能怎麼辦?我也不知怎麼辦!」鳳七娘花枝亂顫地笑起來,「若我知道怎麼辦,就不會苦苦掙扎了。我喜歡的人,是石君意,不是大順子!」
「可你懷了大順子的孩子。」夏侯雲歌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輕嘆一聲,「這種事,只能自己考慮,你想好了,告訴我,我會盡量幫你。」
夏侯雲歌舉步要出門,鳳七娘忽然喚住她。
「王妃……你覺得我該怎麼辦?」
夏侯雲歌緩緩回頭,看向鳳七娘,她的臉色很蒼白,整個人看上去都很虛弱。「我曾經,懷著小福兒的時候,也有過你這樣的掙扎。因為……」夏侯雲歌笑了笑,「那時候我也不喜歡長傾,後來……我的心,漸漸全是他了,才慶幸,小福兒沒有離開我。」
「可我真的好愛好愛君意。」鳳七娘哭聲扶住額頭,滿臉都是艱難的掙扎。
「你可能清楚分辨,你對石君意是愛?還是想要得到的慾望?如果你沒有一丁點喜歡大順子,怎麼會與他發生那種事,最後懷上孩子。」
鳳七娘固執的搖頭,「因為我記恨君意,我不甘心我的美好年華里,都是獨守空房!我是在報復他!」
「可你的報復,最後卻報復了你自己。」夏侯雲歌的聲音有些飄忽,「如果你實在想不明白,那便不要去想了,順著自己的心,腹中孩子是去是留,全在你一念之間。郎中就在門外,你隨時可以喚他。」
夏侯雲歌轉身出門,身後傳來鳳七娘又哭又笑的聲音。
看向站在院子的花樹下的榮華,夏侯雲歌輕輕笑著走過去。
「榮華姐,在看什麼。」
「我在看你。」
夏侯雲歌偏著頭,「看我做什麼?」
「發現你的眉宇間,越來有越多揮不散的輕愁了。已不似初初認識時,可以笑得那麼開心。」
「人想的多了,顧及多了,總是不能真正展顏了。」
榮華輕輕握住夏侯雲歌發涼的手,「妹子,攝政王一定會平安回來。所有的事,都會過去,煙消雲散,想開一些。」
「我還好的,榮華姐,你放心吧。」
榮華抬手撫摸夏侯雲歌有些不好的臉色,「看你的臉色,越來越不好了,到底是怎麼了。」
夏侯雲歌知道,應該是罌粟毒癮的原因,才會臉色越來越越差。
「很快,很快我就會全部好起來。榮華姐,你就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吧。」夏侯雲歌笑起來,榮華的羅嗦,就像一位慈母,總是會讓夏侯雲歌心裡充滿暖意。
「有你這句話,姐就放心了。」榮華掩嘴咳嗽起來。
「榮華姐,你是不是染了風寒?」夏侯雲歌趕緊為榮華順背。
榮華擺擺手,「沒事,就是昨天夜裡,睡不著,起來喝點水,忘記披了一件衣服。也沒覺得冷,大夏天的,早上起來,就頭昏昏的。」
「你先回去休息,我就讓大夫去給你瞧瞧。」
「又不是嬌貴的身子,哪裡需要大夫診斷。」榮華笑著推辭,「辰兒那孩子,一有時間就去找他爹,最近去的也少了。總是悶在房裡,不愛出門。我得回去看看他。妹子,晚上想吃點什麼,姐給你做。」
「榮華姐,府里下人多的是,你就不要為我操心了。倒是你,要是覺得不舒服,大夫好幾個,府里也多的是藥材,可不能挺著。」
「那是自然。你就放寬心,姐的心情好了,病也就消了。姐相信,王爺一定會平安回來。」
夏侯雲歌心口一顫,前方的戰事也不知道怎麼樣了,沒有任何消息傳進來。
送走榮華,夏侯雲歌站在樹下,望著南方遙遠的天空。
耳邊總會隱約傳來兵將激昂的廝殺聲,一聲一聲敲擊心頭。
「在看什麼?」不知何時,軒轅景宏出現在夏侯雲歌身邊,溫和的聲音,帶著幾分淡淡的酒氣。
「沒看什麼。」夏侯雲歌看疼了雙眼,從天空離開目光,閉上眼睛。
「在擔心長傾?」
夏侯雲歌沒有做聲。
「他會回來,平安回來。」
「你怎麼知道?」夏侯雲歌偏頭看向軒轅景宏,他穿著一身素色的錦緞長衫,整個人顯得極為清俊。
「他總是能化險為夷,就是滿身浴血,也會平安歸來。十一年前是,現在也一樣。」
軒轅景宏提起十一年前的過往,夏侯雲歌心頭一抖。
「當年他受那麼重的傷,幾乎全身上下沒一處好地方,都能千里迢迢回到北越。」軒轅景宏看著夏侯雲歌,聲音很輕,每一個字咬得卻極為清晰,就好像帶著試探與提醒的味道,在喚醒那段過往的記憶。
然而軒轅景宏沒有在夏侯雲歌的臉上看到過多的表情,反而是一片茫然。
「皇上是在提醒我,曾經給長傾的傷害嗎?」夏侯雲歌緩緩說。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你和長傾能走到今天,著實不易,我都為你們捏了一把汗。長傾能拋下過去,你給的傷害,多麼不容易,我想你也會珍惜他對你的感情。」
「我當然會珍惜。」
軒轅景宏似很滿意的點點頭,「世間之上,真正的有情人能走在一起,著實不多。」
他略有感觸地嘆息,隨後笑起來,「我是來給你吃一顆定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