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魚在深淵鶴在天

這句話說完，宋青芝頓時勃然大怒：

「金槍！你這個混蛋，如果沒有我帶著九王子來，你這個廢材哪有機會踏入申屠郡國府，你不知道感恩也就罷了，居然還要過河拆橋，你還是人嗎？」

她這話說的理直氣壯，好像她帶九王子來，不是為了踩人，而是專門來幫助金槍的。說完又驀然轉向九王子，撒嬌道：

「寶哥，你可要給我做主啊，這個混蛋欺負你的女人呢。」

可她卻不知道，申屠寶已經樂開了花，感覺金槍真是貼心啊，他想什麼金槍就替他說什麼，他簡直都捨不得殺金槍了。

立刻嚴肅地對宋青芝道：

「青芝，金槍是申屠國千年難遇的天才，可你卻污衊他是廢材。看來退婚之事完全是你為自己的放蕩找的借口。你的品行讓我很失望。從此之後，你不要再叫我寶哥了，有你這樣的女人，有損我的名譽！」

旁邊的宋天明臉色一白，目中露出痛苦之色，他知道九王子就是玩玩，可沒想到，結束的這麼快，什麼好處都沒得到。

反倒是成全了金槍。

宋青芝卻被這句話震得全身劇烈一抖，腦袋轟鳴，天旋地轉，險些跌倒。

自己構築的美好世界，原來如此虛幻？

一個小小的撞擊，就片片崩碎，轟然瓦解？

她先是驚慌失措，失望無助，隨即腦中劃過一道閃電，幡然醒悟——九王子根本沒有娶她當王妃的意思，就是玩弄她而已。

她瞬間心寂如死，徹底絕望了。

她感覺自己無比荒謬，竟然拋棄了對自己無比專一、肯為自己而死的金槍，去給九王子當玩物，卻只換來了幾天的虛榮。

她懊悔至極。

卻忽然覺得還能挽回，因為金槍對她視若性命。

她急忙轉向金槍：「金槍！你並沒有同意解除婚約，你的那一份婚約還在，你還是我的夫君！以前是我不對，你原諒我好嗎？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們重新開始！」

宰薇一陣胃疼，羅詩心被這無恥驚得毛骨悚然，兩女深吸了一口氣，齊齊轉過頭去，無語望天。

金槍卻認真地看著宋青芝，心中替死去的金槍感到一陣悲哀，為這樣一個女人死去，真的是不值啊。

但他必須替死去的金槍，徹底了結這段悲情，便一字一字，緩緩地說道：

「曾經的我，寧願放棄江山如畫，也要和你長相廝守，只為換你笑靨如花。可你卻不屑一顧地將我拋下。如今我已經徹底醒悟，就要逐鹿天下。從此以後，魚在深淵鶴在天，你我再無瓜葛，你自己保重吧。」

他的目光無悲無喜，無怨無恨，緩緩轉回頭來。

旁邊的羅詩心，面紗微微抖動，如花解語的眼眸中，滿是掩飾不住的異樣。她心中暗自讚歎：「這才是真正強者的氣度，有情有義的男人。即便是到了這個時候，也並無任何惡語相加。和宋青芝那種反覆無常的賤人，完全是兩個極端。」

這是一種煌煌大氣，氣度雍容，足以包容天下。

她看向金槍的目光，越發深邃明亮起來。

宋青芝卻是獃滯了，目光複雜至極，痛苦、懊悔、不甘、羞惱、希翼扭結在一起，最終，那一豆搖曳的燭火，無力地晃動了一下，便徹底寂滅了。

她死心了。

無可挽回了。

這個曾經願意為她而死的男人，現在已經覺醒了。

她現在才發現，這是一條橫絕太空的神龍，剛剛展露出尖尖細角。可她卻在這崢嶸將露的剎那，絕然地拋棄了他。

「這世界上，還有比我更可笑的女人嗎？」

她心中已經不能用懊悔來形容，只剩下刻骨的悲涼，她無法原諒自己，上天給了她一個最好的男人，她卻棄之如敝履。

現在再想珍惜，已經只剩下背影。

……

一個直徑十米的飛舟，正飛向申屠國的都城——洗劍城。

這飛舟的形狀，就像兩個倒扣的盤子，周圍薄削鋒銳，彷彿可以切割山石巨樹，無物可擋。中間卻是圓鼓鼓的麵包狀，一圈舷窗，可以清晰地看到裡面的房間分佈。

在飛舟的正中架勢艙，乾淨平坦，看不到任何操控裝置。

九王子、金槍、羅詩心、宰薇四人，靜靜地看著舷窗外，那飛速倒退的樹木，默默地等待著什麼。

「進帝淵森林了。」宰薇輕聲說道。

金槍微微點頭，表示明白。

帝淵森林，橫跨申屠國和樊雲國，地形複雜，瀑布、沼澤、巉岩、絕谷、妖獸，越靠近森林中央，妖獸也就越強大。

這是妖獸橫行的地方，但也是天材地寶聚集的地方。

無數的冒險者將這裡當成樂園，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妖獸的利爪之下。但這絕對嚇不住後來者，甚至很多大家族，都將這裡做為族內弟子的試煉之地。

金槍望著森林，目光如潭，幽深無波。

羅詩心和宰薇卻有些緊張，分別立在金槍的左右。

她們下意識的以金槍為中心。

而九王子，卻很大氣地站在他們的前方，背對著三人。

顯得底氣十足。

或許是進入妖獸領域的原因，這飛舟中的氣氛開始緊張起來，似乎這帝淵森林，就是今天最後的決鬥場。

「下去。」

九王子忽然一指前方，那方圓百米的濃濃霧氣。

飛舟立刻減速，緩緩向著濃霧飛去。

金槍畢竟是戰神，見多識廣，從一上飛舟就看出來，這飛舟是一個科技文明的產品，完全不同於修真文明的飛行法寶。

科技文明的產品，不能變大變小，但好處是可以大批量生產。相比於神識操控的飛行法寶，價格低廉很多，而且人人都可以駕駛。

還有一個好處，這種科技文明的飛舟可以自動飛行，只要告訴它去哪，它自己就會選擇路線，高度，速度，繞開障礙，甚至躲開攻擊，直達目的地。

「啊，這是雞冠蛇放出的濃霧！」

宰薇猛然醒悟！

「四級妖獸雞冠蛇？」

羅詩心脫口驚呼。

四級妖獸，可是相當於玄珠期的實力。

她豁然明白了什麼，九王子為什麼要進這濃霧之中。

金槍即便有底牌，也是那種出其不意的偷襲，不可能一再動用。即便能打敗九王子，也逃不脫雞冠蛇的絞殺。

但如果先面對雞冠蛇的威脅呢？

兩女的後背，立刻冷汗直冒。偷眼看金槍，卻發現他依舊目光如深潭，淡定無波，兩女稍稍心安。

飛舟終於靜止。

就落在濃霧之中，距離地面三米，懸空而立。舷窗之外什麼都看不見，這濃霧不但可以遮蔽視線，還可以屏蔽神識。

九王子緩緩轉身，打開了腳下的圓形出口，露出了帶著腥氣的濃霧。

「我們在這採集一些千年蛇涎草，金槍，你先下去吧。」

申屠寶若無其事地道。

在他看來，這裡唯一的威脅，就是這個修為最低的金槍。他絲毫都不敢大意，即便是背對著金槍，也始終神識鎖定他的每一個動作。

因為金槍太鎮定了。

金槍終於嘆道：「九王子，下面是四級妖獸，你讓我下去送死？」

申屠寶目光一寒，氣勢驟然碾壓過來。

這一瞬間，不但是金槍，就是宰薇和羅詩心，都感覺鑲嵌在岩石中一般，再也無法動彈分毫。

九王子的臉上露出獰笑，比起金槍的秘密，羅詩心和宰薇都不重要了。他終於圖窮匕見，露出了來自骨髓的猙獰：

「金槍，我不管你有什麼底牌，但你只能用一次，最多能保住自己。如果你還想讓她們活，就立刻下去，否則，我先讓宰薇死！」

宰薇驚慌起來，趕緊開口道：「槍兒別下去，你死了娘也活不成！」

羅詩心雖然緊張，可她卻敏銳地發現，金槍的目光始終平靜，沒有一絲波動。她腦中飛快的思索，金槍為什麼既不下去也不發動攻擊？他需要在什麼情況下，才肯發出致命一擊？

這麼一轉念，腦中忽然靈光一閃——金槍是要等雞冠蛇進來，一網打盡！

「看來你是不要宰薇的命了。」

九王子獰笑一聲，緩緩伸手，抓向宰薇。這是一種肆無忌憚的褻瀆、赤果果的羞辱，他要抓著宰薇的胸扔下去。

宰薇羞憤變色！

金槍做好了提前發動的準備！

可就在這時——

噗！

羅詩心突然噴出一口真氣，面紗化成了一條利劍，射向九王子。

這意外的攻擊，讓九王子微微一怔，這有什麼用呢？

他停止了抓向宰薇，隨手一抄，面紗抓在手中，隨即看到了羅詩心那絕世的容顏，他不禁呆住——

就像看到了布滿繁星的夜空，美得那麼飄渺出塵，神態間流露出的優雅高傲，如寒梅傲霜雪，冰清玉又潔。

羅詩心卻斜睨著九王子，瓊鼻微微翕動，明顯是在生氣。她的目光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嘴角掛著冷漠，這風情不是一般的美妙，恰如帶刺的玫瑰，美艷動人。

九王子完全看呆了。

卻不知羅詩心有多麼惱怒，她曾經許過願，只有自己的男人才可以摘下她的面紗。可為了宰薇不受辱，她不得不出此下策，給金槍拖延時間。

她鬱悶的恨不能掐死九王子千百回，灑遍森林當花肥。

她這傾城之貌，果然讓九王子忘記了時間。

下一個瞬間，飛舟的出入口，忽然傳來一陣濃惡的腥風，隨即一個磨盤大的蛇頭，頂著一個巨大的紅色雞冠、兩個銅燈般的巨眼，吐著蓋世的兇殘氣息，緩緩探進了飛舟。

金槍忽然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