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8 我最終還是會失去你

我聽他這麼說，一下正襟危坐，全神貫注地看著他，等待著告訴我所有的經過。管驍見我如此認真，他的眼神閃爍了兩下，緊接著，他看著我說：「但是你得先答應我，不管過去的事情究竟是怎樣，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你聽完心裡不要有任何負擔，也不要對杜一諾這個人有任何憎恨，可以嗎？」

我從他的話里頓時聽出來一些意味，但迫於急切想要知道事情的經過，我點了點頭。

隨後，他讓保姆帶著平安到樓下去散步，保姆離開房間后，他重重地吸了口氣，然後看著我的眼睛說：「首先，我必須承認，我在很多事情上騙了你。但是，我之所以不想讓你知道太多，是不希望你再被過去所干擾。你沒有了對過去的記憶，對我而言是最美好的事情。因為我們的過去，不單單有美好，也有痛苦。其實我很開心你不用再承受那些痛苦，可以安安心心在我的懷裡做一個簡簡單單的小女人，所以我儘力讓你不出門，不去和別人接觸，為的就是讓你繼續保持著這份簡單的純白，不要再被別人的非議和說法影響。因為你沒有記憶了，你無法判斷對錯，這樣勢必會導致你很痛苦。而我，最大的渴望就是不讓你痛苦，讓你倖幸福福地跟著我安安穩穩地過一生。」

我聽得出來他為下面的故事做了長長的鋪墊，也為自己隱瞞的初衷做了辯解，此刻他的語氣、他的眼神都極度真誠，我能夠感受到他的這一份真誠，也被他說得有些感動，但此時此刻，我更執著於那段事實的過去究竟是怎樣的一回事。

「我們在舉辦婚禮之後，發生了一些矛盾，造成了重大的誤會。那之後我們分開過，然後有一個叫杜一諾的男人走進你的生命。你當時已經生下了平安，他或許是愛你，但是卻無法接受你有我的孩子。那幾年裡，你不肯原諒我曾經犯下的錯誤，我也因為家庭破產、爸爸去世而自卑，所以離開這裡去了國外，那幾年我們並沒有聯繫，我也真心希望你能有一個好的歸宿。可是後來回國后，卻發現你過得並不好。他並不喜歡平安，並且偷偷把平安送走，然後告訴你平安意外走失，你為了尋找平安受了很多很多的苦。後來我知道后，我便開始陪著你一起尋找，在尋找的過程里你的身體難以承受負荷生了重病，我為了勸你就醫和你發生了爭執，你不小心撞到了牆上，之後就造成了失憶。我在你失憶的過程里終於找到了平安，而那個杜一諾也受到了上帝的懲罰，聽說他遭遇了一場意外，現在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那天來我們家的悅悅，便是他的女人，你們兩之前還因為他爭風吃醋過，所以我並不喜歡悅悅……」管驍說完，看著我說，「事情的經過大概就是這樣，你和杜一諾之間的確有過一段情。但是現在，你是我的女人。過去那些不美好的，我們都翻篇吧。我們很快就會離開這裡，等去了國外，就不會再遇到這些不想遇到的人了。」

管驍的解釋並沒有讓我心裡的疑問得到解釋，反而讓我心裡的疑問更多了。然而當我再問起杜一諾的情況時，他卻絕口不提，直接轉移話題，不願意在這件事上再做任何解釋。

於是，從那以後，我雖然在他面前絕口不提，但是暗地裡卻開始暗暗調查所有事情的真相。我試圖從保姆那裡問出點什麼，但是無論我怎麼問，她都三緘其口；我想辦法找到了管驍公司里之前的前台，在她那裡，我又得到了許多訊息，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她告訴我，我從前有一個很好的朋友叫做許小亞，並且告訴了我許小亞的店鋪地址。

這一切我都進行得很慢，只能趁管驍出差的時候想方設法支開保姆才能達到，但是每接近真相多一點，我對管驍告訴我的事情便多了一分疑惑。我迫切地想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樣，這種感覺沒日沒夜地在折磨著我，讓我在面對管驍的時候心情也發生了莫大的變化。

管驍察覺到了我的變化，他開始工作更加努力了，他帶著我去美國看了那邊的房產，他說等他湊齊錢，他就把他名下所有的職位都辭掉，擁有的產業都轉手，然後帶著我遠走高飛，徹徹底底離開這個地方。

我漸漸能夠感覺到他心裡有一種莫名的恐懼，他似乎並不是那麼自主，他似乎被人控制著他常常在半夜跑到另一個房間接一個神秘人打來的電話，每每一接便最少十分鐘。他以為我早已睡著了，可是其實，他每一次電話振動的時候我都能聽到。

他的手機是設密碼的，我根本打不開；他的電腦也是設密碼的，有一次我想試圖開機，他寧願隔天給我買一台新機，卻不願意我打開他的電腦。他身上似乎背負著一個很大的秘密，這個秘密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壓得他很想帶著我不顧一切地離開，我能夠感受到他對我、對平安的愛和依戀，可是同時他對我的設防以及他的不可告人又讓我對他無法徹底的信任。

我們在這樣彼此試探、彼此演戲的過程里又相處了一個月，有一天晚上，他又一次走出去接電話的時候，我偷偷跟了出去，貼在房門口留神傾聽著他所說的話。

那一天晚上他特別激動，我聽到他對著電話里說：「什麼？我現在還不能走？還要一年？！當初你說過的那些話都不算數嗎？」

不知道對方究竟對他說了什麼，他第二句話聲音更大了，我從未見過一向平和的管驍忽然變得如此激動，我聽到他對著電話說：「什麼？他人不見了？他不是一直昏迷不醒嗎？怎麼會突然不見？」

當聽到這裡的時候，我心裡不由得嚇了一大跳。如果我猜得沒錯，他在電話里所說的那個人應該就是杜一諾。他醒了，然後不見了……他會去哪兒？

我又聽到管驍說：「一切按照當初的合約來吧，該做的事情我都已經做了，希望你別再為難我了。我只想和我心愛的女人還有我的孩子過安生的生活，我該得的那一部分你給我就好，其他的都歸你，我只希望我們到此為止。另外，我不希望我女人知道任何關於我們的事情。如果一旦讓她知道，我會和你魚死網破。」

這段話聽得我心驚肉跳，我不知道電話那頭的那個人究竟是什麼人，但是從這些信息里，我能夠感覺到管驍莫大的無奈與惶恐。可是，他平時卻在我面前表現得那樣正常，從來沒有對我抱怨過半句，每一次見到的都是他笑臉迎人的模樣。若不是聽到他的這一通電話，我從未想過，他身上背負的可能不僅僅是秘密。

我迅速遛回了房間里，當我剛蓋好被子的時候，他已經打完電話走了進來。他像往常一樣鑽進了被窩，隔著被子抱住了我。我突然轉過身去，他嚇了一大跳，他問我：「你怎麼還沒有睡？」

「突然就醒了，你剛才去哪裡了？」我佯裝並不知情地說道。

「去接了個電話，怕吵醒你，所以去另外一個房間接的，」他隔著被子把我抱得很緊很緊，他說，「老婆，如果我短時間裡無法帶著你離開這裡怎麼辦？要是我一無所有，你還會跟我嗎？」

「怎麼好端端地突然說這種話？」我雖然心知肚明，可是當他真這麼說出來的時候，我心裡又有了一種莫名的心疼，「你是不是遇到什麼煩心事了？你要是很煩的話，可以說給我聽聽。」

「沒有，老婆。我就是想告訴你，可能我做過很混蛋的事情。但是我愛你的心，比任何人都真。我不管你明不明白，自從爸爸去世、家道中落以後，我一個人在異國他鄉，才忽然明白了愛的真諦。真正的、永恆的愛，就是家人。那個時候，我才意識到，我竟那麼想你，那麼想平安，那麼希望我們能夠一家人團團圓圓在一起。所以，我才努力奮鬥，我為了爭取快點回國，走了捷徑。我知道我為這條捷徑付出了很多的代價，也辱沒了我的人品，降低了我的人格。我知道有些錯犯了就是犯了，再怎麼改正都是一個錯誤……」他一下變得無比沮喪，似乎遇到了莫大的難處。

「為什麼突然這麼感性？之前你從不會這樣，到底怎麼了？」我轉過身去打開了檯燈，隨後趴在枕頭上，看著他問道。

「因為我有一種強烈的感覺，我最終還是會失去你。我已經失去過你兩次了，我真的很害怕再一次失去。」他看著我，孩子氣地問道，他隔著被子輕輕地拍著我的胳膊，然後傷感不已地說，「我今天算是徹底明白了，什麼叫做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