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 這個瘋女人
大姐連忙湊了過來,我們看到照片上在一間十分低矮簡陋的平房裡,陶夢然坐在窗邊,臉已經完全之臃腫得不成樣子,頭髮也稀稀落落的,看上去十分詭異,彷彿一個蒼老的巫婆。令我尖叫的並非是陶夢然,而是窗戶另一邊伸出來的一隻小手,正是那隻手讓我一下確信:我的球球還活著!他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天啊!他們這是在哪兒?他們把球球帶到了哪兒?」大姐在我身邊,一下沒忍住,揪心地哭了出來。
這些天因為照顧我的情緒,大姐從沒有當著我的面掉過一滴眼淚,我不能冷靜的時候,都是她出面幫我回答一些問題,她一直那麼理性那麼冷靜,可當她看到球球的這隻小手時,大姐終於也忍不住了!
我們姐妹兩抱著哭成了一團,大姐邊哭邊給刑風他們打電話讓他們到我們房間里來。
刑風和靳言立馬趕了過來,這時候,我已經給「黑影」回了信息,我說:「他們在哪兒?你現在在哪兒?」
「他們就在我們村子里,你要是想找到他們,先給我的微信轉5萬現金,不然別想見到他們。」這人很快給我回復了。
當看到這條訊息的時候,我們四個人立馬開始討論起來,大姐拿過手機給他回到:「我們怎麼確定給你錢之後你就會帶我們去找呢,這樣吧,我們先去找你,見到你人之後,我們先給你5萬,你告訴我們你們村子在哪兒,如果孩子真的能夠找到,我們把剩下的15萬給你,並且當面送你錦旗,怎麼樣?」
這話發出去之後,對方又沒有了迴音,我們的心又被吊了起來,靳言說:「這件事我們先通知警方吧,我怕萬一有詐,現在違法犯罪分子太多了。」
靳言這麼一說,大家想了想,都同意了。就在我們準備打電話通知警方的時候,對方突然又發來了消息,對我們說:「我同意你們的要求,不過希望你們不要報警。如果你們報警了,等你們趕到的時候,孩子已經變成一具屍體了。」
最後一句話讓我們心驚肉跳,也讓我們斷定不是陶夢然和那個廚師發來的。如果是陶夢然的話,她真的想要錢,犯不著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也犯不著只問我們要20萬,她知道我們的實力。而且她現在本身就是帶罪之身,她要錢根本就沒有什麼作用。
我們分析起來,突然覺得很有可能陶夢然和那個廚師被人控制了,因為我們發布的孩子丟失的信息早已經通過微信朋友圈和網路擴散了無數次,一定是有歹徒盯上了他們,想以此來和我們交換。
這麼一想,我們不由得更心驚膽顫起來。猶豫半天之後,我說:「別報警了,我們自己去吧。」
大姐和刑風對視了一眼,又把目光投向了靳言,靳言看著我,冷靜地說:「小書,不能不報警。我們根本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人,也不知道對方所說的地方是什麼地方,更不知道對方是不是要訛我們,在這樣什麼都不確定的情況下,我們隻身涉險的話,很難確保會有什麼不測。」
「靳言說得對,我們可以報警,讓警方暗中保護,萬一有什麼意外的話,警察能夠隨時援助。」大姐附議道。
「可是萬一他們發現有警察,就把球球……」我不能往下說下去,我根本就不敢想那一幕。
「警方比我們有經驗,他們會考慮到這一點的。我們在這個時候,尤其要選擇信任警方。」刑風說道。
於是,我們就這樣做好了決定,對方很狡猾地並沒有告訴我們具體的位置,而是提供某一個地點的名字讓我們先開到哪裡,然後再開到哪裡,這樣一來,警方就算想要追蹤也有一定的難度,而且他們還問了我們車牌號以及車上的人數,我們由此判定,這絕對不是一個人所為,應該是一個犯罪團伙。
當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我們更加慌亂了,眼看著車開去的地方越來越偏,我們不敢想象接下來我們會面臨什麼樣的情況。
這時候,那個「黑影」突然發信息來說:「你們開車到馬庄之後,你一個人帶著錢下車,步行,聽我的指揮。其他人留在車上,統統都不許下車。」
當看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們所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刑風及時把對話發給了警方,我深吸了一口氣,我說:「我一個人去,你們在車上等著。」
「讓我去,你們在車上等著。」靳言說。
「他指明了要女的去,你去怎麼行?」我說。
「那就讓我去吧。」大姐也爭執了起來。
我們各執一詞,誰也不肯讓步,過了一會兒,對方又發信息過來,一句話再次讓我們心驚肉跳:「媽的,你們是不是報警了?」
「沒有,我們沒報警。」我連忙回答道。
大姐把我們帶錢的公文包打開,示意我拍照穩住他們,於是我連忙拍照發過去說:「我們錢都帶來了,怎麼可能報警呢。」
「一分鐘之內,你從車上提著包下來,步行,不要讓任何人跟著你,先沿著你面前的大街走500米。」那個人又發了過來。
「我去了。」我提著包,那一刻毅然地準備下車。
靳言在那一刻拉住了我,眼裡萬千說不盡的情意,我示意他放手,他十分痛苦地看著我,他說:「讓我去,小書,讓我去!」
「他指明了是讓我去的,沒事,我會沒事的,球球也一定會沒事!」我用力掰開了他的手,提著公文包,拉開車門走下車的那一刻,刺眼的陽光眩暈了我的眼睛。
當我下車的那一刻,看著這陌生的不知名的小鎮,心裡一片荒蕪,恍惚間聽到了球球的哭聲,那叫若有似無的聲音給了我無窮的勇氣,讓我無所畏懼地大步往前走去!
我不知道警察有沒有暗中跟從,我也不知道接下來面臨的是什麼,能不能順利地見到孩子,會面臨些什麼,可是我每一步都走得很穩,因為我覺得,每一步都朝我的球球更近了一些。
一步,兩步,三步……我走了五百米,在他所說的路標下站定,他發來信息說:「很好,現在往右手邊繼續走,走到路的盡頭。」
我往右手邊看過去,是一條很狹窄的田間小道,那條道上人步行尚且有些困難,何況是通車。兩邊都是金燦燦的麥田,除了我之外,有任何人出現都會被發現。他們果然想得很周到,當看到這條小道的時候,我的心猛地沉了一下!
但是,我還是毅然地踏上了這條小道,提著一整袋的錢一步步地走在那條路上,走了大概又有500米的樣子,果然到了路的盡頭,前面是一條河,河對岸是一個看上去很不起眼的小村莊。
「我到了。」我給對方發了過去。
「好的,我過來。」那個人很快給我發了信息。我舉目望去,沒看到旁邊有別的行人。
這時候,我忽然聽到了摩托車的聲音,有一個人騎著摩托車從我剛才走過的小道上一路飛馳而來,而且直直地朝著我沖了過來!那一刻,我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連忙向一邊躲閃過去!就在我猝不及防之際,我手上提著的包已經被人搶走了!
我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摩托車上兩個人的模樣,他們已經騎著摩托車朝著另一個方向飛快地開走了,就在我感到絕望的時候,忽然警察從天而降,幾輛毫不起眼的私家車上忽然警笛長鳴,四面圍堵之下,那兩個人很快就被擒拿住了!
那是我有生之年第一次親眼目睹警察四面圍堵的模樣,內心忽然湧起一種無比強烈的安全感,原本對警方的最後一絲絲不信任徹底打消。
我忽然明白,我們總是對旁人進行無盡的指責,我們不信任醫生,不信任警察,不信任消防戰士,甚至不信任陌生人,我們總是對這個世界充滿懷疑。可是非典的時候,沖在第一線的人是醫生;爆炸的時候,沖在第一線的人是消防;在一次次打擊犯罪中,沖在第一線的人是警察;在無數次平常人因為困難向社會求助的時候,伸出援助之手的大多都是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我們所處的這個世界,的確有著無比黑暗無比令人費解的一面,但是大多數人都是善良的,都不希望自己成為一個惡人,在我們身為普通人對很多事情無能為力的時候,我們還是應該相信正義的力量。
我根本不知道警察在什麼時候布下的層層防線,我根本不知道警察是如何神勇的從天而降,但在那一刻,他們彷彿超人一般,當他們把那兩個人押解到我身邊,當他們從那個偏僻的村子里把陶夢然和那個廚師拷上手銬帶出來的時候,我衝過去狠狠地扇了陶夢然一個耳光。
「球球呢?你這個瘋女人!你把球球帶到哪裡去了?」我大聲喊道。
她痴痴地看著我笑,她的神智已經有些不正常了,她原本偌大的肚子不知道怎麼乾癟了下去,她整個人已經變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她笑著說:「球球被我賣了!早就轉手了!你這一輩子都找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