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四章 真相往往都在言語背後
兩個小時前,黑色的悍馬像是巨大的鯨魚穿梭在城市的燈海之中,沉甸甸滿是盛凱鋒的怨恨和著急。刺眼的紅燈更讓他怒紅了雙眼,車子沒有減速,連闖了好幾個紅燈后,最終是被人行道上過街的擁擠行人逼停,盛凱鋒當即砸著方向盤,恨不得當成直升機飛過去。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也許是佟家兄弟的調查有了線索,盛凱鋒立即接通電話,「找到了?」
「泰青南路137號7棟702,鑰匙在地毯下。」咯噠一聲,電話已斷。
盛凱鋒茫然地盯著手機屏幕發獃,阮湄的名字在電話掛斷後的一秒鐘后同樣消失。
身後的汽笛聲不絕於耳,頻頻催促,盛凱鋒這才看向十字路口的綠燈,迅速踩下油門在下一個街口調頭駛向和會所完全相反的方向。避開大道的紅綠燈,悍馬在小街小巷裡如獵豹似的靈活奔跑,終於趕到電話里阮湄所說的地址。
一棟尋常的老小區,開放式的院落,四通八達的路,沒有監控,沒有門衛,的確很適合藏人。盛凱鋒的車停在街邊,顧不上是否是陷阱,迅速奔上樓,倉促地用鑰匙開了鎖,房間里燈火通明,葉梓允坐在客廳的沙發里,正瞪圓了眼睛望著他。
那樣一雙淚盈盈的雙眸,看得盛凱鋒如痴如醉。
解開葉梓允嘴裡綁著的白布,割斷她雙手和雙腳上的透明膠,盛凱鋒立刻緊緊抱著她,像是絕望至死的人終於找到活下去的希望,「阿允阿允阿允!」他重複地喚著她的名字,聽著她微弱的應答聲,感受她的體溫和心跳,盛凱鋒懸著的心終於落回了實處。
「阮湄……」葉梓允皺眉從盛凱鋒的懷裡支起身子,「你見過她嗎?」
盛凱鋒將整件事情的前後思索了一遍,是阮湄帶走的人,可又是她說出了葉梓允的位置。
她的目的,好像根本不是綁架葉梓允。
盛凱鋒簡單說了遍來龍去脈,葉梓允的臉色卻越來越不好,握住他的手也重了幾分。
「我想我知道她在哪裡了……」
葉梓允的目光落在茶几上,被帶來這裡后她的視線只能一直盯著茶几,什麼也做不了。所以茶几上的那把鑰匙,想不注意都難。
那是一把保險柜的鑰匙,鑰匙上刻有碼頭倉庫的logo和號碼。
她迅速握在手中交給盛凱鋒,兩人匆匆對視一眼,已是心照不宣。
悍馬再度穿梭在彩虹般的夜色中,一路駛向遠方。沒有了人群嘈雜聲,只剩下間或的昏黃的路燈,風裡的海腥味也越來越濃,急剎車后兩人迅速衝出來,誰也不知道舒怡和阮湄到底發生了什麼。
警局,半夜時分,卻依舊有不少人忙進忙出。
葉梓允坐在辦公間休息等待的椅子上,看著眼前密密麻麻的格子間,值班的警察還在忙碌。空氣里是速食麵、咖啡、濃茶和香煙的混合,窒悶得令人渾身不舒服。不遠處的審訊室偶爾還會傳來幾聲低吼,讓葉梓允時時刻刻警惕不安,僵硬著後背坐得筆挺。
「喝點會暖和一些。」
盛凱鋒買來了熱氣騰騰的巧克力奶,葉梓允捧在手中,卻沒什麼胃口。
明明是如此壓抑封閉的環境,可她卻覺得後背發冷,哪怕身上披著盛凱鋒的外套。
「允兒!」霍立昕的聲音穿過辦公室,很快他也不管左右的警察趕過來,「你沒事?」
葉梓允點點頭,注意到葉山亭和Sam留在後面和警察周旋,還有他們的律師。
「你……又是什麼情況?」
「舒怡告訴我一個地址,等我趕到,你根本不在,卻有警察來抓我。」
葉梓允納悶地看向盛凱鋒,兩人都不解。
「我本來在那邊的轄區派出所,聽說你在這,我立刻趕了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
盛凱鋒簡單講述了事情的經過,等他們趕到碼頭后迅速報了警,目前舒怡因為頭部遭到重創而昏迷不醒在醫院接受監視治療,而阮湄正在接受警察的審訊。盛凱鋒話音剛落地,審訊室的門打開,女警押著阮湄出來徑直離開。
葉梓允急忙上前攔住做筆錄的警察追問,對方這才合上本子說道:「她對罪行供認不諱,交出了她事前藏在現場的錄音筆,她們的對話交代得很清楚。根據她的筆錄,我們有理由懷疑,是舒怡指使她實施綁架,並蓄意殺人滅口后栽贓陷害霍先生。」
在場的三人都驚愕得一時無語。
在現場藏有錄音筆,多年前在馬賽,葉梓允曾經這樣對付過阮湄。
沒想到將來會有這麼一天,成了阮湄和舒怡的終結。
「根據她的坦白,我們可以考慮她有自首的性質,後面交由相關部門處理。」
「那我可以單獨見見她嗎?」葉梓允的手裡還緊緊握著那把鑰匙。
警察思索後點了點頭,讓他們稍等。
霍立昕終於恍然大悟,撇著嘴說道:「我現在才明白她白天來找我的原因。」
葉梓允微怔,「她也找過你?」
「對。」霍立昕點頭,「她來找過我,為了她的孩子。」
霍立昕想起了早些時候,YURI中國寫字樓里——
阮湄坐在霍立昕對面,鄭重其事地拜託:「康康雖然天生有缺陷,但他也的確天生敏感。對顏色、對花草、對畫畫,他真的很有天賦。我還帶了他的畫,你看看……」
霍立昕翻看手裡的畫稿,迎面便是強烈的視覺衝擊,連他也不得不震撼。
「對吧?我說的沒錯吧?我的康康,他是很有天賦的。」阮湄看出了霍立昕的驚訝。
他徐徐抬頭,神情認真專註,「上帝關上一扇門,的確會打開一扇窗。康康對色彩比許多專業的青年畫家都還要敏感,這是他的天賦。觸筆自然流暢,想要表達的感情濃烈又跌宕,加以培養,將來不可小覷。」
阮湄聽見霍立昕的評價后竟忍不住喜極而泣,柔和的神情下是激動與興奮。
霍立昕從沒見過阮湄這樣,放下畫搞,不禁問道:「所以呢?你打算做什麼?」
阮湄倉促地抹掉眼淚,虔誠地懇求著,「我想拜託霍先生,將來,能不能收康康當學生?讓他有機會跟著你學畫畫。他雖然……笨一點,反應慢一點,但是他是很喜歡畫畫的,而且他很乖,很單純很善良……我……我只是希望將來他能跟著你,學會畫畫,也能、也能有一技之長……活下去。」
霍立昕皺眉,他總覺得阮湄的意思不想話的表面,在更深處還有著離別的意味。
秘書正好進來提醒霍立昕開會,可是阮湄迫切地需要他的回答,情急之下當著秘書的面,她直挺挺地跪在霍立昕面前,淚如雨下。如果他不答應,那麼她絕對不會起來。霍立昕再三思量,看著手裡出自康康的畫,最後終究還是答應了。
在阮湄感激涕零地離開辦公室時,霍立昕叫住了她。
「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要今天來找我?」
阮湄頓下腳步,咬著紅唇,喃喃道:「我想要他能獨立地活下去,畢竟,我不能陪他一輩子。」
「那麼,你來只是因為你的孩子,那霍立川呢?你就沒什麼要說的,要告訴他的?」
阮湄嘆了口氣,良久才意味深長地說道:「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