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六章 錯誤的時間 對的人
悍馬停在軍屬大院里,濃郁的樹影下只有幾盞路燈被割碎的微光。
葉梓允陪著康康坐在卧室窗前,這個孩子也許是察覺到了什麼,一直望著窗外不肯睡覺。
保姆在客廳同盛凱鋒說著什麼,好一會兒才到裡屋來哄康康睡覺。
葉梓允看著他,這個六歲的孩子顯得不一樣的老成又孤僻,一動不動地坐在窗前好幾個小時。她嘆了口氣看向保姆,「平時在家裡,康康也是這樣嗎?」
「平時都是夫人講床頭故事哄他睡覺的……」保姆顯得很無奈。
葉梓允點點頭,示意保姆取來康康最愛的畫筆和畫紙。
當康康看見眼前多出來的畫筆時,終於顫抖著身子看向葉梓允,眼神空洞迷濛得像是湖面泛著的白霧,「……媽……媽……」他艱難地開口,聲音很奇怪,甚至叫人害怕。
葉梓允取出畫筆握在他手裡,低語道:「你的媽媽今晚不能回來了,你喜歡畫畫,對嗎?你畫一幅畫,等媽媽回來的時候親手送給她,好嗎?」
康康無力地聳拉下眼瞼,還是一動不動,葉梓允甚至不知道他有沒有聽進自己的話。
保姆嘆息道:「平時他也只聽夫人的,我們說什麼,他都沒反應。」
這話剛落地,康康忽然埋頭認真地在畫紙上畫起來,保姆一時間竟沒回過神來。
「媽……媽……回、回來……給……媽媽……」康康稚嫩又遲鈍地重複著。
葉梓允摸了摸他的頭,「康康真乖,姐姐陪著你,一起等媽媽。」
盛凱鋒走來,站在門口,「還好嗎?」
葉梓允循聲點點頭,嘴角噙著笑意,這孩子既然能聽自己的話,那一切都好辦。
「我現在出門一趟。」
「這麼晚?」葉梓允起身走出去。
盛凱鋒攬著她的腰到客廳,「雖然阮湄將孩子託付給你,但畢竟在法律上盛罡還是他的父親,是有權利的,所以想要康康離開盛罡,我必須去見盛罡一面。」
「我陪你去。」
盛凱鋒笑了,「傻丫頭,留下來陪著康康吧,這種事,我一個人處理就好。」
葉梓允沒有多說什麼,卻隱隱又能感覺到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還是只能送盛凱鋒出了門。
放心不下的她,最後拜託佟文暗暗跟著,這才不安地回到卧室。
打發保姆先去休息后,葉梓允一直陪著康康坐著畫畫。
看著康康色彩絢爛明朗,節奏輕快的畫,反倒叫葉梓允驚訝。
一個六歲的孩子從小生活在家暴的環境里,竟然還會有這麼純真善美的心境。
葉梓允不得不感慨,可見阮湄平時沒有少在孩子身上花功夫。
她嘆了口氣,看康康如此認真專註,她悄悄從包里拿出阮湄留在保險柜里的日記。
上面有一張紙條,是阮湄寫的,「這已經不是秘密,也許在你看過之後再決定將來是否給康康,才是最明智的」。
葉梓允做足了心理準備才翻開日記本,不厚不薄的一本日記,卻承載了主人的一生。
原來,阮湄的母親在十多歲的時候從農村出來到沿海打工,沒有文化的她被男人騙著偷渡到美國,後來男人榨乾她所有的錢離開,而她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懷了孕,後來生下阮湄又找了個男人,另生了個孩子,這樣一來日子變得更加坎坷,他們迫不得已將兩孩子丟在街頭從此銷聲匿跡。
阮湄和弟弟在美國流浪長大,相互依靠,比世上任何人都還要親近。他們什麼證件都沒有,完全是見不得光的過街老鼠,只跟著學會了坑蒙拐騙。從小習慣了在街頭被人打、被人罵、被人追,飢一頓飽一頓,居無定所。
後來弟弟在一次槍擊中喪身,阮湄也淪落到黑幫做些不光彩的生意。
在此期間她接觸了許多有錢人,金錢、地位和權勢帶給她的刺激比一般人還要強烈。
她要活下去,在那樣一個黑暗的世界里活下去,唯一的辦法就是躋身上流用金錢來給自己安全感。所以,她從製造假證,編纂假的背景和學歷開始,加上她很能喝酒聊天,又長得美,組織里的老大Satan從中幫忙好趁機撈取錢財,阮湄很快煥然一新。
在國外撈足油水的她,想到了故國,所以回到了國內。這個時候的她有了足夠的錢,可以玩一玩年輕的男人,於是她盯上了盛凱鋒,假裝自己救了他,以此為借口經常和他見面。後面的事情,也都是葉梓允知道的了。
這樣的身世,也難怪阮湄會說,她是沒有資格報警的。
一旦她報警,警方勢必會查出她造假的背景,連帶她自己都是牢獄之災。
而現在,警察拘留了她,她的身世也的確不再是秘密。
葉梓允嘆了口氣,望了眼還在畫畫的康康,又隨意朝後翻了許多頁,裡面也記錄了她和霍立川的愛情,她的確是真心愛著他的。只是,在錯誤的時間遇見對的人,是世間最無奈的悲劇。
葉梓允的目光匆匆一掃而過,卻忽然瞥見一段很詭異的內容。
她細細地看去,才知道阮湄當初從警局被保釋出來后遭到陌生人的拘禁和電擊。從此被人完全控制,因為她的身世把柄落到了這個人的手中,她不得不聽命於這個人。葉梓允倒抽一口冷氣,聯想到阮湄白天說的那些話,她頓時恍然大悟。
舒怡!居然……居然會是她?!
與此同時,霍立昕的公寓里燈火通明。
他神色肅冷地坐在沙發里看著手裡的文件,葉山亭和Sam默不作聲地坐在一旁,裴安在客廳里走來走去,顧非則恭敬地垂手而立,氣氛窒悶又壓抑。
「居然沒想到會是她!」裴安頻頻搖頭,「這些年,我們還真是低估她了啊!暗地裡算計我們啊!要不是她,當年對付葉鶴正後,也不至於讓我們手忙腳亂,不得不改變原先計劃!說不定……說不定現在大哥都可以和葉梓允在一起了……」
「說這些也沒用。」葉山亭抿著薄唇,「事實已經如此。」
Sam看向霍立昕,「現在舒怡在醫院昏迷不醒,要我們怎麼做嗎?」
「對啊,大哥。」裴安湊了過來,「畢竟她知道我們所有的計劃,現在警察在時時刻刻的監視她、調查她,會不會把我們的事……也統統挖出來啊?」
霍立昕丟開手裡的文件,捏了捏鼻樑。
葉山亭徐徐分析道:「葉鶴正的屍體已經化成粉末,當初也沒有做過屍檢,死亡報告的死因也明確指出不是他殺,後續的事情我們也處理得相當乾淨,沒有任何證據能直接指向我們。」
「那麼……」裴安皺眉,「舒怡的事,我們不管了?」
霍立昕沒有開口,只是一隻手撐著眉心,低垂著頭,一隻手揮了揮,大家已是心知肚明。
而很快地,第二天就有警察順著舒怡的人際關係來找他們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