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三章 酒後的故事是真相
「霍先生和山亭、戴維斯先生都來了。」
葉梓允始料未及,「他們……來這裡做什麼?」
「哎。」姨媽將面前的果盤往葉梓允和盛凱鋒的面前推了推,「是來告別的。」
「告別?」葉梓允猛抽了一口涼氣,「他們誰要離開?」
姨媽炯炯的目光意味深長地看著葉梓允,捧著她的手拍了拍,「你還是自己去問他們吧,這個時候,他們應該還在你母親的墳前。」
葉梓允顧不上院子里玩樂的三個孩子,轉身急急忙忙出了民宿。
盛凱鋒想要追上去,卻被姨媽叫住,「放心,她一個人去沒有危險。你現在,有另外一個該去的地方。他,應該等你很久了。」
盛凱鋒若有所思地望著葉梓允的背影,眼底匆忙閃過的疑惑卻又很快得到了解答。
「爸爸……爸爸……」暖暖喘著粗氣跑來,已經玩得滿頭大汗,「媽媽那麼著急去哪啊?」
「去見你的外婆。」
「啊?」暖暖不樂意地嘟著嘴,「那媽媽怎麼不帶上暖暖啊?」
盛凱鋒淺笑著蹲下身子,撥開暖暖臉前濕噠噠的碎發,「媽媽和爸爸明天帶你去。今晚,你留下來陪姨婆,不準亂跑惹麻煩,要聽姨婆的話,不能讓姨婆生氣。」
「暖暖明白。」說話間暖暖已經握住姨婆的手,「姨婆,暖暖陪您聊天……」
「好,好孩子!」姨婆心滿意足地望向盛凱鋒,「五年前,你失魂落魄找來我這裡,我當時心也涼透了,不放心你照顧暖暖,又擔心你找個后媽對暖暖不好,沒想到,你居然一個人將孩子拉扯大,還這麼懂事聽話……我……實在為我當初的態度感到抱歉……」
「我一直相信阿允會回來,不管多久。」盛凱鋒端起熱乎的茶杯捧在姨媽手裡。
姨媽點點頭,喝了口熱水,抹掉總是止不住的眼淚,勉強笑著,「你快去吧,他在河邊,應該等你很久了。」
盛凱鋒再三叮囑暖暖陪著姨婆,又囑咐孟傾照看好兩個孩子,才出門離開。
鄉間的盛夏之夜比都市更加涼爽,風是透徹入心的,還夾雜著淡淡的花香。
盛凱鋒手裡拎著民宿里的燈籠,晃晃悠悠地一盞昏黃的微茫照亮了腳下的小石子路。
撥開層層疊疊的野草和蘆葦,一條寬大的長河在星光下波光粼粼,好像一枚枚星星誤落河裡,成了魚的鱗,閃閃發光。整條河猶如土地的光脈,潺潺地向遠處流淌,滲透進每一個生靈的體內,悄然生根開花。
河邊立著的男人,聽見盛凱鋒的腳步聲,幽幽回頭,「來了?」
「你怎麼知道我們今天會來?」盛凱鋒微眯的雙眸盯著霍立昕,目光警惕戒備。
霍立昕輕笑,「巧合、緣分、命運……你可以隨便找一個詞。」
「你在敷衍我。」
「我認為這並不是你來見我的重點。」
「重點是什麼?」
霍立昕嘆了口氣,舉起腳邊大石頭上的兩瓶酒,晃了晃,「喝一杯?」
盛凱鋒挑眉,燈籠的把手乾脆利落地插進泥土裡,燭火搖曳,他伸手奪過一瓶酒,隨意地在大石頭上坐下,仰頭喝了一大口,洒脫又率性。霍立昕坐在不遠處另一塊大石,修長的腳蹬著河灘邊一塊小石頭,聽著流水嘩啦啦響,淡漠地開口:「我聽說你找Sam談了許多次。」
「不錯。」
霍立昕回眸看著他,「你想知道什麼?」
「真相。」盛凱鋒的目光如離弦之箭射進霍立昕的眼眸深處。
霍立昕冷笑,望著頭頂廣袤又神秘的夜穹,嘆息聲里的酒氣好像正醞釀一段故事,「你猜得沒有錯,山亭在國內和美國的意外都是有人蓄意為之,想要除掉他。」
「為什麼?」盛凱鋒皺眉,「山亭的存在,對什麼人有威脅?」
霍立昕撇著唇角,笑得無奈,「看來你知道的事情太少,連葉鶴正沒有生育能力你也不知道。」
盛凱鋒匪夷所思地擰著眉頭,「可是山亭和康康……」他恍然大悟,「都不是?」
「不錯,他們都不是葉鶴正的親生兒子。葉山亭出生后的一段時間裡,葉鶴正是不知情的,對這個孩子寵愛呵護有加,可是後來事情敗露,葉鶴正惱羞成怒,折磨了葉山亭的生母和生父,最後葉山亭也難逃葉鶴正的魔爪。車禍、火災,都是葉鶴正找人做的,為了不暴露他自己。」
盛凱鋒低眉思忖,「事情是怎麼敗露的?」
霍立昕喝了一大口酒,再說起往事眼中早已沒有波瀾,可是心頭痛入骨髓的感覺,卻還是那樣深刻,一字一句說來就像是一把利刃挖開他的傷口,血淋淋的一片模糊,「葉山亭的生父,本是葉鶴正的私人醫生,也正是這位醫生在給葉鶴正做檢查時,得知他無法懷孕的事實,所以藏起了這份報告,惴惴不安了好多天,他又害怕葉鶴正知道此事後趕盡殺絕,於是他偷偷約葉山亭的生母見面,不料葉鶴正早對自己的女人起疑,一路跟蹤尾隨,於是……」
霍立昕咽著洶湧酸澀的淚意,猛地灌了自己一大口燒心窩子的烈酒。
「她拼了自己的命攔住葉鶴正,讓葉山亭的生父有機會送自己的兒子到美國。如果那天不是允兒隨學校在外地參加活動,他們也會讓她一塊兒走……再後來,葉山亭登機后,他的生父折返回去救自己的女人,雙雙被葉鶴正打死……葉鶴正買通人,這件事也不了了之。」
盛凱鋒看著他側臉的神情,似乎想到了什麼,「你為什麼知道這些?」
霍立昕垂下頭,手中的酒杯無力搖晃。
「就算是葉山亭,他當時那麼小,我想他也不會知道事情的原委。」盛凱鋒若有所思的低語,「包括阿允,她也不知道這些事,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霍立昕斜著眼睛瞟向盛凱鋒,揚唇冷笑,「因為那位私人醫生、葉山亭的生父,正是我的父親——霍興。他見不過葉鶴正欺凌妻女的行為,暗中幫助葉山亭的生母產生了情愫……」
盛凱鋒咬牙未語,雖然心中早已有了猜想,卻仍是一驚。
「當時的我,和允兒一樣在外地參加學校的活動,等我回來,家裡空無一人,只有一封信放在我的床頭。信中將我託付給一位做警察的親戚,葉鶴正自然不敢動我,並且信中將這些事情說得清清楚楚,甚至還有那份葉鶴正的檢查報告。」霍立昕冷哼一聲,又是一大口酒入肚,「可那時候的我能做什麼?我只是個孩子,想要對付一個如日中天的成年男人,難如登天。所以我只有開始冷落允兒,我害怕自己會牽連她也遭毒手,我開始為將來的復仇做準備,我要錢,我要出名,我要權利,我開始瘋一樣的畫畫……」
霍立昕抬頭望著天,冷嘲熱諷地苦笑,「好笑吧,我畫畫的初衷居然如此骯髒!」
盛凱鋒並未對他評論,「那麼霍立川呢?他不是你的親弟弟?」
「不是。我爸爸之所以送山亭到美國,正是因為我的叔叔在那裡,他會照顧山亭。可是後來,美國的那場大火,我叔叔為了救山亭和立川,葬身火海。立川,就是他的獨生子。」
「葉鶴正知道山亭沒死,又有人保護,所以改成暗中監視。」盛凱鋒大致已能知道事情經過,「只要葉山亭不回國,葉鶴正就不敢輕舉妄動。既然是你的叔叔救了山亭,那當初為什麼又要說是Sam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