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審案
「當然，不管有沒有這層關係，事關重大，秦卿都會如實說的。」
「大皇女到來后，發生了什麼？」
「我扶著皇上出去，就退到後面，事關皇家顏面，多一個人知道總是不好。」
「你確實看到了大皇女好端端進來了？」姬影問著。
「是，和蔣姑姑一道進來的。」
姬影有些失望，她多希望秦卿的話和蔣捷是不一樣的。現在看來，要麼是姬語說謊，要麼是一幫人設套害她，偏偏這個自陳受過姬諾恩惠的人不在姬語這一邊。若姬語是冤枉的，對方便是利用了她對姬諾的信任，倒是讓姬影心中更是不安。
「誰叫你去請二皇女的？」
「我聽到爭吵聲，陛下身體不好，不宜動怒。我等身份低微，大皇女不一定聽我等勸說。所以，我便自作主張去了。」
「從這裡到二皇女的寢宮大約要走一炷香的時間，就算你一去二皇女就見了你，毫不耽誤的跟你走，一來一去要兩炷香時間，皇上和大皇女爭吵了這麼久？」姬影提出提出疑點。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當時我不在場，該問蔣姑姑才是。」秦卿笑著回道。
姬影笑不出來，就算對方的證詞有漏洞，姬語沒有證人，情況對她還是很不利。走到院中，姬影抬頭看天，天朗氣清，風和日麗，多好的日子，壽星收到老天這樣一份禮物必然十分開懷，可惜，她再也看不到了。
眼眶一酸，姬影情願相信是日光灼痛了眼睛，傷心的眼淚，多年不曾見過了，可是，一起長大的姐姐就這樣突然沒了，再硬的心腸也軟了下來。皇姐，你走好。我一定會還你公道的……
姬諾站在人群中等著，不用細思量也知出了大事，直到姬影安排的兩位大臣出來宣布，大批的宮女內侍拿來了孝衣，姬諾恍然想到：這事大了……
震天的哭聲中，姬諾沒有出聲，過往與女帝相處的片段一幕幕從眼前劃過，留在腦子裡的只有她和藹微笑的臉，縱使對她也有過算計，有過利用，人去了，過錯煙消雲散，只剩下對死者的緬懷。
淚一串串落下。
待靈堂大體上布置完畢，百官前往祭奠，姬諾看到一身孝衣的姬影跪在靈前，便走過去同她一道。
姬影看向姬諾，嘴唇無聲動了幾下又看著別處，姬諾思緒翻騰，雖想到事情有些蹊蹺，但沒想到會嚴重到這個地步，一時心裡十分混亂，深呼吸幾次，終於點點頭。又跪了半個時辰，起身走出靈堂。
哭聲無處不在，靈堂外一大片寬闊的地面上跪滿了人。姬諾剛走出來兩步，一個內侍便過來問：「郡主殿下，您這是要去那裡？」
姬諾盯著他，一臉陰雲，看的內侍表情也不自在起來，「我要如廁，你帶路。」
「是。」內侍忙上前引路。
天色暗了下來，有品級的都要留下守夜，無品的家眷開始陸續出宮。十數位宗室眾臣卻神色凝重，在姬影的帶領下，走進一間偏殿。眾人坐定，不久，神色憔悴的姬語就被帶了上來。她已經換上孝服，上來后掃視一圈圍坐眾人，黯然道：「我以為，你們會允許我為母皇守靈。」
一位頭髮花白的宗室拍案道：「畜生，做出這等無君無母之事，居然還想君前守靈，欺世盜名，居心叵測！」
姬影不悅道：「成王姨母先不要動怒，我們是來審的，還沒審就定罪，姨母太武斷了吧！」
成王是姬影母親最小的妹妹，無實權但輩分擺在那，讓姬影心生厭煩卻無可奈何。成王道：「你不是已經審過了？好幾個人證，又是現場拿下的，還有何話好說？」
姬影不理，叫姬語將昨晚之事再說一遍。說完之後，果有人提出疑點。是安國大將軍武陵：「殿下與陛下身邊的秦公子很熟嗎？夜深之時，又是男女有別，他叫你去你就去了？」
姬語正要說，姬影已搶先道：「這個本王也問過了，那秦卿曾與小女相熟，殿下與小女又是親姐妹一般，所以對秦卿之言不曾懷疑。」姬語抬頭，感激的看了姬影一眼。
刑部掌使范琳道：「殿下說一進入陛下的寢宮便昏迷，說明有人對殿下有了迷藥之流，可太醫已經對殿下的身體檢查過，沒有中過迷藥的痕迹。陛下的寢宮也已經嚴密搜查過，香爐，燭台各處均無藥物焚燒殘留。」
姬影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或許有我們不曾知曉過的迷藥，沒被發現而已。」
成王看向姬影：「知道英王與大殿下親厚，可此時此刻，英王說話也該注意著些，畢竟是軾君大罪，不要一不留神，惹火上身！」
姬影冷笑：「本王只知清者自清。而且本王也相信，這黑鍋也不是想給誰扣就能扣的上的。大殿下老實忠厚，不善言辭，本王代她解釋幾句有何不可？」
成王狠狠瞪她兩眼不再出聲，其他人有的低頭有的偷笑，姬影整整衣領看過每個人的表情，斂氣凝神。
武陵又道：「殿下說一進門便昏迷不醒，而二殿下卻說是在陛下寢宮外抓獲了正欲逃走的您，兩位殿下必有一位在說謊。臣下提議，不如先讓大殿下在屏風后旁聽，也好知道都發生了什麼事。」
姬影立即道：「此提議甚好。」
博靈王道：「在場數人眾口一詞，殿下還有何好辯！」
姬影理也不理：「豎屏風，設坐。」
博靈王乾瞪眼，咬咬牙沒出聲。
下一個帶上來的是姬詞還有她的四個侍衛。姬影一揮手，上來幾名侍衛將那四名侍衛堵上耳朵蒙上眼。姬詞回頭看了一眼，哆嗦了一下道：「皇姨母何意？」
姬影淡淡道：「沒什麼，刑部審犯人都是單獨審訊的，防止串供。」
博靈王怒道：「英王這是拿二殿下當人犯審問嗎！」
姬影滿不在乎：「正是，審訊結果出來之前，任何人都不可信。」
「你……」
姬影看向她：「親家何必激動，本王是有分寸的，你看刑部掌使都沒意見不是？」
被提到的范琳點點頭，無聲的支持姬影。
博靈王只好坐下，火氣越來越大。
姬影雖不是主審，卻是地位最尊的親王，又戰功赫赫無人能敵，她要做什麼，說什麼話，只要不太過狂悖也沒誰敢跟她硬碰。她要親自開口審訊，刑部沒人有意見。況且這事關皇室辛秘，她們巴不得不沾手。
「二殿下，你第一眼看到大殿下，是在什麼地方，是殿還是殿外，宮門外還是宮門？」
「是，是殿。」姬詞似在回憶。
「距門口遠嗎？」
「不遠，馬上要走出來的樣子。」
「你如何看出她正要逃竄？」
「這個，」姬詞低著頭，眼珠亂轉，「她，皇姐她走的很急，還回頭張望，似有人在追趕一般。我想著秦公子說過，她與母皇爭執過，裡頭又傳出哭喊聲，怕是把母皇氣著了，便攔下她想勸解勸解。」
姬影冷笑：「你便沒想過，或許她是急著去叫太醫呢？」
姬詞這次反應很快，道：「若是叫太醫，隨便吩咐一聲便可，不需皇姐親自出來。」
「原來，皇姐在你眼中也不過如此，還不值得親自為她請一次太醫！」姬影眯著眼睛，凌厲的目光利劍一般，落在姬詞身上，讓她切身體會了一把什麼叫如芒在背。
姬詞艱難的挪動一下身子，想抬頭又怕面對姬影的目光，正煎熬著，只聽博靈王道：「英王殿下，您對最有嫌疑的大殿下和顏悅色，對二殿下卻如此聲色俱厲，難不成是為了替大殿下脫罪，要生生將罪名強加在二殿下身上！」
姬影疑惑的看向站起來的博靈王，見她神色如常，只唇角稍稍勾起，似乎帶了那麼絲別有味道的詭笑。
「王爺請審案，至於二殿下的孝順與否，不妨容后再議。」博靈王繼續說著，說完將頭轉向了門外。姬影若有所思，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門是關著的，薄薄的窗紙遮住了視線，卻擋不住的腳步聲。姬影耳力不弱，聽的分明，那聲音雖輕，卻連續不斷。姬影神色悄悄變化著，目光瞟向博靈王，但見她下巴抬得明顯高了些，彷彿突然就爆發出一位王爺該有的威儀。
姬影輕笑兩聲，恢復常態，向後靠在椅背上。「完了，你且站在一邊旁聽，帶一名侍衛上來。」
侍衛被帶到眾人面前，摘下臉上的布。侍衛單膝跪下：「屬下魏江見過王爺，見過各位大人。」
「起來吧。」姬影隨手一抬：「本王只問你，昨晚第一眼見到大皇女，是在哪裡，是在殿還是殿外，宮門還是宮門外？」
侍衛魏江一呆，隨即道：「回王爺，是在殿。」
姬影一笑：「你確定？沒有記錯？」
博靈王道：「英王殿下，審案就審案，何必誤導證人！」
姬影笑著不語，看著魏江。魏江握緊拳頭，咬咬牙，硬著頭皮：「是殿，屬下記得很清楚。」
博靈王呵呵一笑，靠在椅子靠背上，瞅著姬影。姬影眼皮一揚：「各位大人有沒有要問的，沒有的話，換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