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新的開始
外面的陽光很暖,邱鵬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看著坐病床上給孩子餵奶的女人。楊梓暢臉上的表情很恬淡,有淡淡的暖光圍繞著楊梓暢,邱鵬深深迷戀著那種暖光,懷孕時候的種種任性不見了,輕拍著小女兒後背打奶咯的梓暢,好似又變了個樣兒。
他有了梓暢,有了兒子,又有了女兒,都是梓暢賦予他的,他已為人父許久,也許往後還有更多身份,眼下,邱鵬真的覺得圓滿了。
「邱鵬,你來抱抱女兒。」女人的聲音。
「嗯。」男人的聲音。
兩歲不到的小亮此刻站在攀著旁邊的小床,好奇看著爸爸媽媽輪流抱著皮膚還有些皺皺的小嬰兒,奶聲奶氣喊了一聲「妹妹」。
窗外南方移來的大梧桐樹葉子正綠,像是永遠也不落,風一吹,唰啦啦作響……
兒女雙全成長日記:
小亮三歲,暘暘一歲。
小亮每天耐心牽著剛剛學會走路的妹妹暘暘在家裡遛彎。暘暘懶,走兩圈就想接著爬。小亮把妹妹拽起來,繼續執行爸爸媽媽交代給他的任務。妹妹暘暘不高興了,伸出強有力的腿將毫無防備的小亮使勁一蹬,然後飛快地朝房間里爬去。
小亮穿得多,像個不倒翁一樣在地上歪了一下,又趕緊爬起來去追在地上爬的妹妹。
暘暘不高興了,「哇」的一下哭出了聲。
另一個房裡的楊梓暢立即出來,喝止女兒:「你是不是又欺負哥哥了?」
「……」暘暘嚇得眼淚立即縮回去。
楊梓暢想不能再讓邱鵬毫無底線的溺愛暘暘了。
小亮四歲,暘暘兩歲。
兩歲的暘暘已經要翻天了,蹬著兩條胖乎乎有力的腿,在家裡到處製造颱風過境的場景。小亮作為哥哥,就默默跟在妹妹後面,把弄亂的茶几擺好,蹬掉的椅子扶好,順帶把暘暘藕節一樣的小臂上沾上的巧克力擦掉。
小亮五歲,暘暘三歲。
暘暘在幼兒園裡就是一朵霸王花,把不愛喝的牛奶偷偷拿出去塞給在大班的哥哥,又用養樂多收買班上小朋友的人心,很快混得風生水起。
暘暘玩鞦韆有人推,玩滑梯有人陪,就是去個廁所都有三個小夥伴護送。
小亮覺得自己作為暘暘的哥哥好像除了喝牛奶沒有其他作用了,心裡有點惆悵。
小亮六歲,暘暘四歲。
小亮上小學了,他的成績也很好,每學期都是雙百分,字也一筆一劃寫得工整。
媽媽每次都拿哥哥作為榜樣,說暘暘字寫得丑。暘暘一面試圖把碩大的字縮回田格子那麼大的格子里,一面心裡暗暗的不爽。
小亮七歲,暘暘五歲。
小亮喝的牛奶似乎效果並不怎麼明顯,除了比暘暘高了一個頭,但是卻沒有暘暘重,每次暘暘見到她哥哥,都要喊一句說:「哥哥是個瘦黃瓜。」
雖然哥哥不生氣,還會用小手去揉妹妹的頭,但是被邱鵬聽到,暘暘便會被他爸教訓一下,因為邱鵬謹記他老婆的警告:不能不分對錯毫無底線的寵女兒,你要做為你兒子女兒的榜樣,是非分明。
但是暘暘還是從霸王花升級成了食人花,把班上好幾個男生揍得哭爹喊娘。如今她不再分發養樂多,專從別處搜刮養樂多了。這可能還得歸功於她哥小亮平時的寵愛有加。
小亮八歲,暘暘六歲。
小亮開學之後升為一道杠,陪著高年級的同學站在門口查紅領巾。
還沒入少先隊的妹妹暘暘每次看見在門口站得筆直的哥哥,都會無比自豪的跟身邊同學說:「看到沒,那個最好看帶著一道杠的男生是我哥。」
小亮九歲,暘暘七歲。
小亮升為兩道杠。暘暘經常忘記戴紅領巾,第三次被攔住時對著哥哥撒嬌說:「哥,保證是最後一次,這次別記我了。」
放學時小亮過來找暘暘,然後往妹妹的書包旁邊的口袋裡塞了一條新的紅領巾。
暘暘看了一眼,高興的拽著哥哥的胳膊撒嬌,一起走出學校。
小亮十歲,暘暘八歲。
小亮升為三道杠。每次暘暘來上學,都會從包里抽出那條紅領巾,笑咪咪的朝著哥哥擺擺手。
小亮十一歲,暘暘九歲。
六年級的小朋友已經開始學偶像劇玩起了「早戀」的把戲。
暘暘坐在高高的台階上,一邊啃著雪糕,一邊看著石榴樹底下,一個女生將情書塞進她哥哥的手裡,然後飛快跑遠。
她將雪糕的木棍扔進沙地里,哥哥有人喜歡了,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爸爸媽媽呢?
小亮十二歲,暘暘十歲。
小亮讀初一,成績依然名列前茅,個子似乎找的有些慢,而妹妹暘暘卻像花骨朵兒一樣,拔高似的生長,很快就要追上她哥哥了。
小亮十三歲,暘暘十一歲。
小亮很久不見長的個子開始猛躥起來,夜裡睡覺經常抽筋。牛奶開始加量,每次寫作業楊梓暢都會遞進來一盒牛奶,他望見盒子都會乖乖的喝光,而邱鵬也會帶著兒子一起健身,讓他原本被妹妹嘲笑「瘦黃瓜」的身材,沒多久就便漸漸的結實了起來,越發有男子漢的氣質了。
小亮十四歲,暘暘十二歲。
兩人再次同校。每次的光榮榜上,都有小亮的的名字。在他名字前冠上的名目卻各不相同,時而是物理競賽冠軍,時而是英語口語大賽金獎。
暘暘每次看見了,都高興半天,告訴她身邊的朋友同學:「看到沒,冠軍是我哥。」暘暘也暗暗的下決心,自己也要好好學習,像哥哥一樣厲害,可不能給他哥哥丟臉。
年級傳遞著各式各樣的留言,哪班哪個女生喜歡上了哪個年級的學長,哪個學長跟哪個學妹在談戀愛。而關於暗戀的各式話題中,哥哥邱霽的大名字總是頻繁出鏡,而暘暘早已見怪不怪了,畢竟她哥那麼優秀……
番外一施澤的驕傲
初見楊梓暢的那天,施澤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張清透的小臉,沉靜卻倔強的目光,沐浴在搖曳的樹影陽光中,彷彿成了施澤人生一道最深刻的印記,隨著時光流逝,歲月斑駁,始終沒有磨滅,彷彿歷久彌新。
施澤跟楊梓暢相處了不到一年,分開近十幾年的時間裡,他卻從沒忘記過她,哪怕他們之間什麼都不是,她是他無往不利情史上唯一的敗筆,卻令他至今難忘。
耐不住思念,耐不住心裡那微薄渺小的希望,他毅然回國,命運還算厚道,他們像他期望的那樣重逢了,他卻早已失去愛她的資格跟立場。
邱鵬永遠不會知道,自己有多羨慕他,甚至一度,他以為自己有了機會,可以跟她相守的機會,他甚至對自己說,不要求她愛自己,只要她在他身邊,讓他愛她就行。
可惜,即便如此卑微的願望,最終也不過空想而已,即使楊梓暢跟邱鵬分分合合,不管怎麼折騰,他始終是個外人,楊梓暢跟邱鵬的悲歡離合,始終是他們自己的故事,他施澤連個炮灰男配都沒混上,說起來凄慘無比,可這就是事實。
邱鵬那個男人,是怎麼跟他說的:「沒有如果,即使有如果,梓暢也是我的,永遠都是。」
邱鵬是那麼自信篤定,一下就堵死了施澤的所有退路,邱鵬是個奸商,他不過是個文字工作者,也就筆頭上的功夫佔了些有時,可在心機上,他不是邱鵬的對手。
施澤那一瞬忽然明白過來,楊梓暢被這麼個男人盯上,是無論怎麼掙扎都跑不了的,這男人可以不在乎原則規矩,不在乎卑劣無恥,用盡手段,楊梓暢根本不可能有第二個選擇,應該說,邱鵬根本不允許她有選擇。
邱鵬直接而殘酷的讓施澤知道,在邱鵬跟楊梓暢的愛情中,他施澤始終是個外人,跑跑龍套都抬舉他了。
施澤記得,兩人一笑泯恩仇之後沒幾天,邱鵬就又找上自己,直接索要楊梓暢方面馬尾辮上的毛球。
當時施澤苦笑不得,沒好氣的說:「那麼久的東西,誰還留著?」
邱鵬卻斬釘截鐵的說:「你肯定留著,而且會保存完好,你暗戀我老婆,我忍了,可我老婆的東西,在你這兒,不行,你自己偷偷惦記,我沒看見算便宜你了,可你睹物思人,作為丈夫,你覺得我能忍的下去嗎?」
這話說得簡直就是個不講理的混蛋,把施澤都給說樂了,他忽然想起來,外面的人都說邱鵬是個優雅的可媲美英法中世紀貴族的男人,在施澤看來,這男人,就是地痞,流氓,無賴。
施澤最終把那個保存了十多年的毛球頭飾,交給了他,那一瞬,施澤忽然覺得輕鬆了不少。
或許真有守得雲開見月明之說,執著總是因為還存著那麼點希望,如果沒有一絲希望的時候,人們往往都會理智的看開,因為失去了支撐下去的理由,執著便成了偏執,折磨的便只有自己了,他施澤不齒做那樣的男人,他也有屬於自己的最基本的驕傲和格調。
尤其是,退後一步或許可以得到更多意想不到的驚喜,愛情不見得就是世界上最長久的東西,而友情,卻可以穿越時間空間永遠的走下去。
或許到了兩鬢斑白那時,抑或到了雞皮鶴髮的時候,回憶起當年的這些事情,他們都會置之一笑,笑當年的傻氣與固執,也許這就是生活,有過去,有現在,還有未來,或許他也可以期待在某個拐角處,遭遇一段甜蜜的愛情,屬於他施澤的愛情……
番外二
六歲的暘暘撅著屁股蹲狂奔向廁所,邊跑還邊對她爸爸說:「爸,我等會再陪你玩,我要去廁所,快憋不住啦,要拉出來了!」
而邱鵬則看著他閨女消失的小身影,無奈的說:「到底是誰陪誰玩,不是你剛剛拽著我,讓我陪你玩積木的嗎,什麼時候成了陪我玩了。」
楊梓暢一邊在廚房洗水果一邊笑著說:「暘暘你能不能學學你們班的小姑娘文靜一點啊。」
邱鵬在給暘暘檢查寒假作業,看到一個造句題目立即笑出來對楊梓暢說道:「我覺得暘暘真有你小時候的風範啊。」
楊梓暢一邊切西瓜一邊問道:「是嗎,她寫什麼了?」
「你自己看吧,用『天真』造句,她寫的是『今天真熱』。」邱鵬無奈的搖搖頭。
小亮一邊吃著西瓜一邊聽著,心裡覺得:我妹果然厲害,不錯不錯。
小亮在一旁故意奶聲奶氣的說:「天氣真熱。」
楊梓暢忍不住哈哈大笑,切了一小塊兒西瓜往暘暘嘴裡一喂,「還熱不熱。」
「熱。」小亮揚起小臉。
邱鵬繼續往後翻,「六歲就寫作文了,比我們當年聰明多了啊。」
「什麼作文題目。」楊梓暢好奇的問道。
邱鵬看了一眼后,忍不住笑了說道:「你閨女寫字真是有點丑,下回得逼著她好好寫,一個字斗大一樣,不行,得讓她練字了。」
邱鵬頓了頓,又笑了一聲說道:「作文題目是『我愛我家』——咱閨女用的拼音是真多。『我爸爸叫邱鵬,我媽媽叫楊梓暢』——這『鵬』字快要佔兩個格子了。『我叫邱暘,我哥哥叫邱霽。我爸爸很帥,媽媽很漂亮,我比我媽媽還漂亮,我哥哥很優秀,跟爸爸一樣優秀,我有一個幸福的家,我愛我家』。」
邱鵬笑著感嘆:「還算可以,起碼真情實感。」
過了一會兒,裡面傳出馬桶的抽水聲,暘暘洗完手,旋風似的從廁所里沖了出來,拿起一塊西瓜開始吃了起來,然後還擠進了邱鵬的懷裡。
楊梓暢看著大快朵頤的女兒,一邊抽紙巾給她擦擦嘴,一邊給小亮也遞紙巾過去,楊梓暢跟邱鵬對視咯一眼,她忍不住的垂眸輕笑。
人都習慣的不滿足於現狀。
譬如吃了一顆葡萄就想吃完整串的葡萄,吃了一勺西瓜就想吃完一半的西瓜。
而生了一個,就會想要一雙。
人生至幸,不過一個「好」字,而她和邱鵬就現在來看,的確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