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殘愛
「親人？他們算是什麼親人呢？沐歆，你真的忘記了自己是誰嗎？還是說，扮演葉初晨的角色太過上癮，完全忘記了你的來歷。」飽含嘲諷的話，字字如刀，撕破了臉之後，他也可以那般不留餘地。
「你胡說些什麼？你這個該死的東西！」楚凌天飽含憤怒的聲音，突兀響起。
順著聲音望過去，葉沐歆發覺了所有被風流帶走的人，都被倒掛在懸崖邊上，只用一根細細的透明絲線勉強維持，隨風搖搖欲墜。
楚凌天一激動，那線彷彿要斷掉了一般，接連晃了幾下。
「我是在胡說嗎？喔，你們當然不可能知道真相，沐歆，要不要我來告訴他們一切呢？你真是調皮，佔了葉初晨的身子，居然還去騙人家親人的感情，理所當然的把所有的一切全都佔為己有嗎？看來，你也無法克服本性里的自私，所謂高尚，果然只是用來要求別人的道德標準。」風流嘴邊，掛著濃濃的惡意笑容，不緊不慢的拆穿真相，等著看到葉沐歆驚慌失措的模樣。
她既然肯為了這些人赴險，心中必然是相當在乎的。
而他，此刻唯一的目標，便是摧毀掉她在意的所有，他的痛，他的傷，她必須感同身受。
「沐歆，你放心，他滿口謊言，根本不值得相信，我們信你，只信任你一個，不要被他影響，不要。」從楚凌天的角度，能夠清晰看到葉沐歆陰沉的臉色，他生怕她受了風流的挑撥，喪失冷靜，為其所害，慌忙大聲強調，想讓葉沐歆安心。
「葉沐歆，他說我在說謊呢，你呢，如何解釋？也說我是在說謊？」風流向前逼近一步，眼中閃動著惡意的笑，「你敢大聲的對所有人說，你就是真正的葉初晨嗎？快！我要你說實話！如果你不說，我就將他們一個個的丟到深淵下邊去。」
「這種高度，小爺摔下去也死不了！你少拿這些來威脅我家乖寶。」楚凌天雖然被捆成了粽子狀，聲勢卻堅決不肯弱上半分，他要以行動表示支持葉沐歆的決心，堅決不會被風流所說的那些鬼話所左右。
「神女峰的懸崖之下，連接的是一整片虛無的混沌，這裡是支撐三層空間的關鍵點之一，我的手下早已將封印吞噬殆盡，三層空間盡毀是即將要發生的事兒，而封印之後，藏的究竟是什麼，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那是永無止境的絕望，沐歆，如果他們全都掉下去，自是不會死的，不過很快，他們便會恨不得死去，沒有人能夠承受沒有盡頭的苦楚，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他們承受不了，到了那個時候，他們現在有多愛你，將來便有多恨你。」森白的齒縫裡擠出一行行可怕的字，每瞧見葉沐歆臉色變的陰沉一份，風流便止不住的興奮，「一切，都因為你不肯承認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騙子，考慮好了嗎？要他們掉下去，還是承認你本來的身份呢？」
若有若無的嘆息聲，在風中響起。
雙眸清澈，冷酷的望著風流。
「我的確不是葉初晨，真正的葉初晨在胸口挨了那致命的一刀后，便已然死去了，活過來的我是另外一個人，我是葉沐歆。」藏在裙后的雙手狠狠的捏成了拳，這件事，是隱在她心底最大的秘密，曾想過找個合適的機會，與楚家人說說清楚，可終究是沒有等到時機，便在毫無準備之時，公佈於眾。
她看不見楚凌天的眼，但從窒息的沉默之中，她似乎感受到了什麼。
「楚老爺子，楚少爺，我不是有意想要矇騙你們，也非是故意奪了葉初晨生存的機會，很抱歉。」不管怎樣，她未殺葉初晨，葉初晨之死卻也與她有著一定的關係，對此，葉沐歆不想推卸責任，該是她承擔的，她擔。
楚凌天沒有回答，楚老爺子也未吭聲，懸崖的另一邊死一樣寂靜，就像沒有人存在一般。
「哈哈哈哈……」風流毫無預警的尖聲大笑起來，「沐歆，你明白了吧，這就是你所看重的親情，其實呢，本就是一文不值，你拚命趕過來救他們，當他們得知你不是葉初晨，而是奪舍重生的冒牌貨之後，他們對你就只有恨，沒有一絲情意，這樣的情分，值得你拿命來賭嗎？」
「那是我的事！我已到了這裡，你想說什麼，儘管說，不過，你必須先放了他們，立刻！」葉沐歆緩緩眯起了眼，逼近一步。
「他們這麼無情，不如，我替你殺了他們。」風流語帶誘惑之意。
葉沐歆眼中清明一片，絲毫不受那無孔不入的催眠術影響，「放了他們！」
「他們又不把你當親人看待，為什麼要放了他們？不如殺了乾淨。」風流仍沒有要放人離開的意思，那些人，是他掐在手心之中的把柄，有他們在，不愁葉沐歆會不聽他的話。
再說，凡是得到過葉沐歆青睞的人，全都要去死。
那一份彌足珍貴的感情，若他不能得到，別人也休想。
「不，你必須放掉他們。」葉沐歆固執的堅持，眼底紅光一閃，快速寂滅。
不就是瞳術嘛，誰怕誰？他會用，難倒她就不會么？
「為什麼？」風流喃喃問。
葉沐歆耐心的解釋，「因為你要的人是我，不是他們。」
「對呀。」風流如夢初醒，快速的點頭，重複她的話，「我要的是你，不是他們。」
「所以，放了他們吧，我留下。」葉沐歆見有效果，加深暗示。
風流抿唇，凌冽一笑。
葉沐歆暗叫一聲不好。
果然，他笑的愈發殘忍，「如果是過去，你的要求，我必會答應，可現在，你已決意與我決裂，我何必考慮你的感受，除非……」
「不可能。」葉沐歆斷然拒絕。
風流手一攤，「瞧，沒有可商量的餘地了。」
黑眸微眯，冷光一道劃過。
蹦……蹦蹦……
那是極細微的崩裂之音。
「你竟敢！」葉沐歆直撲向風流，想要救人。
「我就敢！」早就料到她會如此，風流攔住了去路，滿意的聽見墜落的聲音，就在身後響起。
雖然沒有慘叫，稍顯可惜，但當著葉沐歆的面兒，辦成了這件事，竟是說不出的爽快。
盯著葉沐歆煞白的小臉，風流似勝利者一般笑的得意洋洋，「他們本可以好好的活在這個世上，是因為你的存在，改變了他們的命運，恨我嗎？不，你應該恨的人，是你自己，你的固執，你的堅持，害了所有人，包括你自己。」
葉沐歆身形顫動了下，似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
風流，終究還是攔下了她，讓她再次品嘗到失去親人的滋味。
報復成功，他抑制不住心中的快活，笑容現出幾分扭曲。
「瞧，現在就只有你我在了，負心人，你倒是告訴我，對你，我該如何？」他著了魔似的靠過來，被葉沐歆飛起兩劍，斬斷的衣襟，亦是不管不顧，強勢逼近，「你在等待墨北凰來救嗎？你只身前來，是否是與他約定妥當，一個在明，一個在暗？若是如此，你怕是要失望了，他不會來了，永遠都不會來了，真可惜，不能讓您親眼看到他死在五雷之下，真是可惜啊……哈哈哈哈……」
葉沐歆收斂了氣息，從她身上，再感受不到力量的波動感，乍一望過去，似是一個平凡的普通人。
風流幾乎貼在了她身上，她也沒有躲開了，靜靜站著，挺直的脊背有種倔強不服輸的意味。
「發現無法動用力量了是嗎？你大概不知道吧，這神女峰，便是上天為你準備好的墓場，上一世，葉沐蓉便是算計到了這一點，才選定這裡，設計將你誅殺！如今，時光更迭，舊景浮現，你的葬身之所，仍是此處，沐歆啊沐歆，永別了，去下面，陪著你的妹妹，陪著你認定的親人吧，我不稀罕你的愛了！」風流的話語，忽然止住，他奇怪的發現一雙白皙的手，緊緊的抓住了自己的手臂，五指的力量，透過錦緞黑袍，傳遞過來。
葉沐歆！竟然是葉沐歆，抓握住了他。
風流心中，隱約有幾分激動。
他已不記得有多久沒有碰觸過她了。
每次靠近，他在她眼底讀到的情緒都是厭惡，濃濃的厭惡，久而久之，竟生出了一種情怯之感，唯恐那句話不對，招來她的不快。
如今，兩人靠的這麼近，近到他能看清那彎翹的黑睫打落在皮膚上的暗影。
只是，他也清楚的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葉沐歆身上濃郁的生命氣息，令他不安，令他憤怒。
同樣，他身上的魔族氣味，也會讓她無比厭煩，恨不得親手斬去。
多可笑，他們成了敵人！不死無休的那一種，天下間再無任何事能化解掉這樣子的對立。
葉沐歆緩慢的抬起頭來，沒有錯過風流眼中短暫的失神。
「回頭吧，你還有機會。」好聽的聲音，似是晨間朝露，滴落在初綻的花瓣上，太美，太動聽，更讓一切閑的不真實。
「回頭？哈哈哈，你開什麼玩笑，我現在，好的很，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要好，只要親眼看到你死掉，我會覺的更加的好。」風流狂妄大笑，笑著笑著，流出了開心的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