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不放開
顧南音哪能讓他一直得逞，趁他把手拿開的時候立刻從床上坐起來，離他遠遠的，保持安全距離。
她沒有把剛剛他對她說的話放在心上，淡淡地說了一句：「醫生建議你多休息，少說話，你睡覺吧，我不打擾你了。」
她說完就轉身往外走。
雲霄默一急：「回來！」怎麼剛剛還好好的，這會兒就要往外走？！
「幹什麼？」
「你……」雲霄默急於好一個理由，絞盡腦汁，皺了皺眉，「你……留下來陪我！沒有你在我睡不著。」
顧南音：「……」聽到這話，她都忍不住想用看三歲小孩兒的眼神看他。
雲霄默別看眼，清咳兩聲，彆扭又傲嬌地說道：「我說真的……你要是想讓我的傷快點好，就留下來陪我。」
他見顧南音一直沒有說話，看了她一眼，而後低下頭委屈道：
「果然，女人的眼淚不能信，說的都是鬼話，轉眼就不承認了。」
顧南音，「……」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什麼經驗豐富的愛情騙子。這會兒雲霄默又是撒潑又是控訴地要她留下來，顧南音知道，要是她就這樣離開，這傢伙後面指不定會惹出更多麻煩。
顧南音在心裡嘆了一聲。
轉身走回到病床邊，確定雲霄默手背上的針沒有回血之後，一邊調整歪掉的輸液瓶，一邊低聲問他，「你要喝水嗎？」
雲霄默聽見她這話，就知道她是暫時不會走了，遂抬起頭來，眼睛發亮地看著她。
「我不渴，媳婦兒你在這兒坐著，不要離開我的視線。」
顧南音一陣無語。
如果不是雲霄默活生生地躺在她面前，她甚至以為，這個雲霄默是別人冒充的。
當初那個冷酷又腹黑的混蛋哪能有這麼純粹又耿直的眼神，不過……
這說不定，又是他的偽裝呢？
他不是最擅長這一套嗎？想到這，顧南音稍微好了點的心情又瞬間沉了下去，恢復一臉冷漠的樣子，拉過椅子坐到離他稍遠的距離。
「音音……」
男人的聲音聽在顧南音耳里竟有那麼些許不舍和委屈，她抬頭，驀地撞上男人藏著複雜情緒的深眸，只一秒鐘就偏開視線。
她老實說道：「我不能待太久，醫生一會兒就要過來趕我了。」
雲霄默傍晚蘇醒，等了好幾個小時都沒有見到人，她才來了十幾分鐘，當然捨不得放她走。
「甜甜那邊有人保護了嗎？」
雲霄默眉間的病色漸濃，大概是傷口開始疼了，顧南音也就沒有再繼續跟他折騰，「嗯，已經派了保鏢了，等你轉到普通病房了我再帶她過來。」
他是為甜甜受的傷，這是事實。
顧南音調慢了空調的風速，然後倒了杯水放在雲霄默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你現在的傷口需要休息，我得先走了。凡事替自己著想些，身體要緊，耍小孩兒子脾氣沒用。」
雲霄默這會兒垂了眸子，沒有說話，卻再一次握住了女人的手腕，沒讓她走。
「我剛才吻你，你沒有生氣。」
顧南音：「……」
現在她口腔里都還殘留著他的氣息，提醒著她被刻意忽略的親吻確確實實的發生過。
三分鐘，或者是五分鐘，朦朧又模糊，她腦海里最清晰的幾個字，就是：雲霄默還活著。
都忘了應該要推開他。
顧南音偏頭看向其它的地方，不想跟雲霄默目光對視，低聲開口，「我很少生氣。」
她的情緒已經很少有特別的波動了，大部分時候，她都懶得調動更多情緒。
意思是：雲霄默跟別人沒什麼不一樣，調動不了她的情緒。
「音音……」雲霄默嗓音漸啞，「你不是說不恨我了嗎？」
一滴眼淚就這猝不及防的從顧南音的眼眶滑落，砸在雲霄默的手臂上，他怔了幾秒鐘才猛然抬起頭。
顧南音那雙秋水杏眸平靜的像是一汪幽泉，彷彿那滴眼淚不是她的，可她臉上卻又殘留著潮濕的淚痕。
雲霄默心臟一陣陣抽疼，痛感都壓過了傷口的痛。
他單手撐著床板坐起，靠在床頭，稍稍用力把拉進懷裡，完全把什麼苦肉計都丟一邊了，手忙腳亂地想安慰她：「……別……別哭。」
似有鮮血哽在喉頭，除了這兩個字，他再說不出口其它的。
也就僅僅只有一滴眼淚而已，就足夠讓雲霄默方寸大亂，甚至連用力抱抱她都做不到的無力感讓他胸口的疼痛更濃烈的堆積。
顧南音被動的靠在雲霄默肩頭，等心臟那股尖銳的疼痛漸漸消散后，朦朧的視線略微恍惚。
剛剛那滴淚彷彿只是錯覺。
她說：「雲霄默，就算我不恨你了，我們也沒機會重新開始。」
她聲音依舊是清淡的，聽不出哽咽的成分，事實上她根本沒有哭，但那滴眼淚又無從解釋。
病房裡的空氣寂靜良久。
光線並不算明亮，柔和的暖色調，雲霄默壓低的眼眸被陰影籠罩，晦澀難懂。
他開口，嗓音沙啞，「你可能不相信，我真的做過失去你的夢，從那一刻開始，我就後悔，一年前放開你的手。」
所有被歸類到『後悔』的事情，都是拼盡全力都無法改變的過去。
所以，曾經有無數個夜晚，他只能靠藥物或者酒精入睡，期望在夢裡能夠見到顧南音。
有時即使能隱約看到她的背影，也在他觸碰到之間就像霧一樣散開了，早晨醒來，卧室里空曠冷寂，那才是讓人絕望的現實。
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
「你恨我是應該的，不恨……也是我自作自受。」
恨和愛是兩種截然相反是感情，但是……單獨存在的時候和兩者情感交織卻又不一樣。
如果顧南音不恨他，或許就可以說明……什麼都沒有了。
顧南音始終都是平靜的，「那你為什麼還要問我？」
雲霄默淡淡的勾唇，沙啞的嗓音里含有自嘲的意味，「昨天在車上第一次看到你哭成那樣，我以為你心裡還是有我的，但又覺得那只是錯覺。」
所以他才敢這樣厚臉皮鬧，想多看她幾眼，多跟她說幾句話。
顧南音問，「現在呢？」
「現在……」雲霄默停頓了片刻，深眸輕閉，下顎壓在女人肩窩，在她耳邊說，「現在就更不想放開你了。」
說什麼都不能放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