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蒲城雖然是一個小縣城，但由於有歷史沉澱下來的幾大產業支持，早已躋身於全省百強縣的行列。富裕程度也可想而知！而最為引來那些外來的人們關注的不是那成方連片廠礦企業，不是接踵而起的高樓大廈。人們似乎總是以一種別樣的視角來看待一個城市的發展，一個縣級小城四大班子的綜合辦公樓也自然而然的成為蒲城一道亮麗的風景。

一輛桑塔納轎車徐徐而來，在縣委的門口停了下來。車門打開，高叢林從車裡面鑽了出來。為了今天的面試，高森拉著他到小城最高檔的一個髮廊做了頭髮。高森本意是想把他搞成一個文質彬彬的造型，想遮掩一下他的那股子匪氣。高叢林卻不以為然，直接讓那理髮師把自己的頭髮下了判決書，毫不吝惜的將自己改成了短的不能在短的寸頭。他說這樣不就精神多了？高森卻笑道，遠遠望去怎麼看都像剛從苦窯裡面出來的一個勞改！說著便將自己的墨鏡掏出來掛在他的臉上。高叢林也不含糊，直接就奔到鏡子面前自我陶醉的欣賞自己新髮型。

高叢林屬於那種健美型，看起來壯壯的那種體型，膀粗腰圓，臉龐有些黑黑膚色。搭配上嘿嘿的大墨鏡片子，遠遠望去還真的無法和一個剛出大學校門的大學生聯想到一起。

「嗯！是有點不倫不類的？」他摸著自己有些刺手的頭髮自言自語道。他認為自己要開始新的生活，理髮是為了和自己的過去作別，當然也包括與林巧兒的那段感情。

綜合樓前面早已經是人來人往的熙熙攘攘的熱鬧一片，大批的對行政事業這個鐵飯碗懷勇憧憬的學子們蜂擁而至。剎那間使本來鬱悶的官場之地，煥發出熱情洋溢的青春氣息。

「悲哀呀！悲哀呀！」高叢林把墨鏡取下來扔到車的操作台上。

「又怎麼了？」高森見他又要無病呻吟，不解問道：「你小子怎麼到哪都感慨？」

「切！」高叢林指著那些爭先恐後的擠到人才交流中心的人群讓高森看。

「哪呢？哪呢？」高森睜大眼睛順著他的手勢尋找著，可是並沒有像他想象的那樣尋著半個美女的影子。

「你這傢伙真是滿腦子的齷齪思想？你上輩子是屬驢的！喲！瞧你那眼睛色迷迷的，不是讓你看美女呢？」

「嗯？那咋咋呼呼的看什麼？」

高叢林無奈的搖搖頭。「你現在這種心態更讓我有幾分憂國憂民的感覺了？你說要是祖國年輕人都成了你這德性，還談什麼發展呢？」

「我去你的！」高森哭笑不得的道：「說著說著又拐著彎的罵人？你那嘴下邊能不能積點德呀？都一塊光著屁股長大的，誰不知道誰什麼德行？你又在我面前充什麼大尾巴狼呢？」

「你又不懂了吧？我是讓你看這些來參加面試的考生們？」

「行了？你有什麼洋屁就放出來吧？」

高叢林笑了笑，搖頭嘆氣：「知道這幫孩子都來幹什麼的嗎？」

「廢話！當然是來報考大學生村官了！」

「這就對了！這就是悲哀呀！」

「我說你沒事吧？該不會是受什麼刺激了？怎麼說話有一搭沒一搭的？」高森去摸高叢林的額頭，高叢林伸手將他打開。

「你看著幫可憐的孩子們？幹什麼不行？都來為幾個無足輕重村官職位打破腦袋去搶？」

「我說你小子沒事吧？」

「在中國人的眼裡，國家公務員是最理想的職業：社會地位高，福利待遇好，發展空間大。面對公務員這個「鐵飯碗」，中國掀起了「公務員熱」，還有「考碗族」。隱性原因不講大家也清楚，公務員職務一般只升不降，灰色收入多，油水多。一部分人考公務員就是奔發財去的，「手裡有權，何愁沒錢」。「工資基本不動，去大酒店吃拿玩喝」，有幾個不是公家部門的？有的公務員不吃不喝不行，不然你在現時的官場難以「混」下去，有的公務員很無奈：「喝壞了肚子喝壞了胃，喝得老婆背靠背！」大吃大喝在當今官場已經成了一種中國文化了。一些村官的選拔大部分地方也是走過場，看誰關係好，看誰送的東東多，就選誰去「村官」，反正有幾百幾千在競爭，當然也選「最好」的了。」

「我說你這哪跟哪呀？」高森不耐煩的問。

「悲哀呀！所以說這種現象對整個中國來說不是什麼好事，而是一種社會與民族的悲哀！」

「你有病吧？」

「我沒病！這些大學生們也沒病！而是這社會有病！這個體制有病！你說這些孩子們？為什麼不去競爭報考教師這些行業呢？很明顯的對比，教師所謂的享受公務員待遇在當今地方政府一般是一句空話，法律法規都是公務員們制定出來的，有幾個不務私呢？所以教師這個行業並不象政府報告里說的能吸引最優秀的人才並有應有的待遇。對比日本，台灣，我們的教育這幾年並不是走上坡路，還是在原地踏步，甚至某些方面還退步了。中華民族的悲哀呀！」高叢林苦笑，說不清自己什麼感覺。

「得！我看您老人家還是哪涼快哪呆著去？我可沒空和你在這憂國憂民？我還要去單位上班呢？您老還是下車吧？」高森說著就幫他拉開車門。

「嗨！急什麼呢？」高叢林掙脫高森的手。

「你不急？我急！我也沒您老人家那麼的境界，還是老老實實的去上自己班安生些？您老要保重！中國的未來可在您老手中攥著呢？」

高叢林無奈的笑了笑，只好下車。

「我看您還是先調整好你的心態，應付好等會的面試吧？您就是想改造歷史，也要先從老家的一畝三分地學會掂鋤頭！您接著感傷您的！我是不奉陪了！再見！我偉大的高先生！」高森一本正經的向高叢林揮手告別，發動引擎一溜煙的跑了。

「這小子！」高叢林無奈的笑了笑，轉身仰望那高聳入雲的縣委辦公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