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長長的路
第二天,2月6號,大年三十。
連著兩天,發生了太多事情,一下子竟然把這麼重要的日子給忘了。
市裡本是有明文規定說不許燃放煙花炮竹的,但是今天水誰也管不了那麼多,都抱著「法不責眾人」的理,噼噼啪啪地放了起來。東邊這家還沒放完,西家就開始響了,哪哪都是這樣,炮竹聲響遍了整個城市。劉蘇吟家也不例外,來自四面八方「迅雷不及掩耳」的賀歲音,不僅讓屋子裡都瀰漫著煙硝,更是讓每個人說話不得不提高嗓門。
「蘇蘇!」劉蘇吟的爸爸在廳子里高聲呼喊他女兒。
「爸,什麼事?」同樣扯來了嗓子回答。
「出來貼春聯,最外面貼一幅,裡面廚房再貼一幅。」
「好,這就來了。」
劉蘇吟拿著兩幅春聯,心裡特開心,笑著說:「咱們家今年終於要貼春聯咯!」
過年貼春聯的習俗家家都有,北方家裡過年還要貼剪紙、貼年畫。只單劉蘇吟家的春聯一貼就是好幾年,不曾換下來,她爸爸的解釋是春聯招喜氣,越久氣越濃。要不是看著今年牆上的春聯都已破損不堪了,他還真不想換新的。
「到底是萬千氣象開新景、一代風流狀鼠年呢還是一代風流狀鼠年、萬千氣象開新景?」劉蘇吟看著聯上的對子,一時犯難。她只知道上聯最後一個字是仄音,下聯最後一個是平音,可究竟是上聯在右呢還是下聯在右?
劉蘇吟掏出手機,懶得開電腦了,手機上網查了下,好,是上聯在右。端了椅子出來,又給春聯背面反覆抹上膠水,生怕它粘不牢會掉下來、誰知道她們家下次貼春聯得到什麼時候呢?還是保險點,她想。
看著自己的傑作,雖然有些歪了,畢竟貼春聯這事一個人是很難貼得很齊的,劉蘇吟小聲念道:「萬千氣象開新景。我今天也得做些有意義的事情,當是除舊迎新。」
手機上也陸陸續續傳了同學朋友的祝福簡訊,比如周準的是這樣寫的:這次發簡訊主要有兩個目的:一是鍛煉指法,二是聯絡感情,我很負責任的告訴你,今天除夕,新的一年馬上來到了,送句有技術含量的話:春節快樂!
比如室友樂姍的:明天就鼠你了,在這美麗的冬日暖鼠里,我看著得意鼠鼠的你,一副耀武鼠威的樣子,我真想對你說:別裝了,小老鼠,除夕快樂!外帶新年好!
陸芝依更是直接給她打電話,一接通就傳來她那發嗲的聲音:「親愛的蘇蘇,猜猜我是誰?」
劉蘇吟笑道,「全天下除了林志玲就只有你能把話說得讓人肉麻了,而我和林志玲的交情還沒好到讓她主動給我打電話,所以不用猜就是依依你了!」
「呀!我換了家裡的電話給你打,蘇蘇你竟然一猜就中,看樣子你不是一般的想我哦!」
「是是是,想你想得吃不下筷子咽不下碗,可難受了。」
「可憐的蘇蘇,瞧你都把自己折磨成什麼樣子了,你讓我於心何忍呀?回來我好好補償你哈!」某依一副梨花帶雨狀。
劉蘇吟想到這個說話永遠抓不住重點的依依,滿心暖意,不由呵呵一笑。
除夕之夜。
劉蘇吟雖然是乖乖女一個,雖然這個習俗已經有十幾年了,但她今天晚上一點也不想再坐在電視機面前看春節聯歡晚會。套用《祝福》裡面的一句話「便是最慈悲的念佛老太太,眼裡也不見有一丁點淚痕。」對於春晚,劉蘇吟是這樣想的,年年看,年年也都那些橋段,即使是笑點再低的人也是會膩的。
「爸,媽,你們看哈,我出去逛會兒。」
「這叫女大不中留嗎,孩子他爸?」夫妻兩人笑了笑,接著看那個一出場就是「親愛的觀眾朋友,我想死你們了。」
「蘇蘇,出去小心點,別往煙火堆里走。」
「好。我散會兒步就回來。」
隨便走著就來到了中心廣場,街道上太稀疏太冷清,兩旁的鋪子基本上都在下午四點就關門了。女人們得趕回家做年夜飯,男人們在今天也偷不了懶,有一大堆事情單靠女人在家是完不成的,同樣也要幫忙大掃除。
集中在廣場上的人,大都也是和劉蘇吟同個年齡段的人。也確實,除夕之夜,除了孩子們,就是像他們一樣的年輕人,放了假,在家也呆不住,拚命往外跑。他們在廣場上,放著煙花、放著許願燈,憧憬著新的一年。
劉蘇吟置身人群中間,看著人們一個個充滿希冀的臉孔,他們把絢麗多彩的煙花不斷地升上空去,在黑幕中綻放,璀璨的花火又照亮他們的臉,顯得更加興奮了。
她想到西爾沃斯坦的一句名言:我要留下昨晚做的夢,把它保存在冰箱里。很久很久以後的一天,當我變成一個白髮老翁,便要取出我凍結的美夢,把它融化,把它燒開,然後我就慢慢坐下,用它來浸泡我的一雙蒼老冰冷的腳。
留下自己年輕的夢,浸泡一雙冰冷蒼老的腳。多好的一句話,可是又多少人能準確地知道自己的夢到底是什麼呢?
她繼續往前走著,一邊思考自己的夢想,直到身後一個聲音響起。那聲音再熟悉不過了,以致她根本不用回頭就知道來人是誰。
「不介意一起走會兒吧?」鍾志欽的邀請,總是容不得別人拒絕,因為他已經和她並排了。
「不介意,去哪兒呢?」她問。
「就往西邊走吧。」
他們走著走著就走到里市裡新修的一條路,在他們高中那時候是沒有的,所以叫新開路。
「這條路,算是我們市裡最直最長的一條路了。」某欽終於找到了話題,不然再不說話,他要被憋死。
「是么。」劉蘇吟順著他的話,往路的前方望去,果然很直。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晚上冷清又沒多少光亮,還是真有那麼長的原因,一眼望去,竟看不到盡頭,她突然有些不敢往前面走了。
「蘇吟,我想和你交往。」鍾志欽直截了當、開門見山。
聽到這話的劉蘇吟在想什麼呢?她的心裡不能說是沒有波瀾,她也不是不想和他在一起,只是不能。
劉蘇吟低頭想了一會兒,沒有直接回答他,抬起頭時,說的卻是這句話。「志欽,可以這樣叫你嗎?我覺得你的名字加個姓,叫起來就彆扭了。」
這下另鍾志欽摸不著頭腦了,他以為劉蘇吟是在轉移話題,「可以。」
「你聽五月天的歌嗎?」劉蘇吟問。
「聽過幾首出名的,怎麼?」他見她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也接著往前走。
「我現在想和你一起唱歌,《純真》你會唱嗎?」劉蘇吟心想事情今天做個了結吧。
「行。昨天我們就很有默契地彈了《冷藏的愛》,今天又來合唱,你不會是想組樂團沒人手吧?」鍾志欽笑了起來,他倒想看看劉蘇吟到底要幹嘛?
「前面的音低,你先唱。要幫你起個頭嗎?」
「不用。」
「長長的路上,我想我們是朋友,如果有期待我想最好是不說。」鍾志欽剛唱第一句,就明白劉蘇吟想說什麼了。
他稍有些詫異地看著她,可是劉蘇吟卻對他展顏一笑,示意他接著唱下去。
「你心中一定有座濃霧的湖泊,任憑月光再皎潔照也照不透,你眼中閃爍湖面無邊的溫柔,那波光在誘惑。」
他的歌唱得很好,劉蘇吟想。卻趁鍾志欽不注意,悄悄地牽起了他右側的手,這時也剛好輪到她唱了。
「在無聲之中你拉起了我的手,我怎麽感覺整個黑夜在震動。耳朵里我聽到了心跳的節奏,星星在閃爍,你怎麽說?」
劉蘇吟知道自己舉動的大膽,不敢看他,專心地把歌唱完,因為後面的歌其實是唱給他聽的。
「你已經有她就不應該再有我,世界的純真此刻為你有迷惑,我想我應該輕輕放開你的手,我也必須那樣做。」
最末的一句本是「我想我應該輕輕放開你的手,我卻沒有力氣那樣做。」,但劉蘇吟臨時改詞了。也順勢抽出了自己的手。
「別。」鍾志欽立馬緊緊地握住,不肯放開。「蘇吟,別放手。」
「我想我已經拒絕了你。」
「可是我並沒有放開你。」
兩人就這樣僵持了幾十秒,他的手依舊沒有放開她的。
「我需要的是一份純潔的愛情,你給不了。」她首先打破僵局。
「你沒試過,怎麼知道我給不了呢?」他反問她。
劉蘇吟一時無話可說,不過立馬就反應過來,朝他大聲說道:「你已經有了阿萊,就不應該再來招惹我!我不想當你的玩物!」
鍾志欽聽言,知道自己還有機會,一把拉過她的手,將她抱在胸前,低聲在她耳邊說:「我和阿萊已經分手了。蘇吟,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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