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走到和林家的交界處，遠的能聽到林爺爺洪亮的聲音。

難怪昨晚童童沒來「串門子」，原來是林爺爺來了。

老爺子估計正在漱口，一邊對身邊的人說：「懶丫頭還沒起來？」

聽到林媽回：「還沒呢。」

「叫她起來吧，不早了。」

「在讓她睡一會兒吧，昨晚皮到那麼晚。」林奶奶給童童解圍。

這丫頭，能7點起床就不錯了。平時是因為上課緊著，放了假就跟撒了韁繩的野馬似的特別能撒歡。

祖恩停下腳步，前方有輕微響動。

「誰在那裡？」

前方的響聲停了一下，然後響起熟悉的腳步聲。

祖恩側耳傾聽，嘴角彎起。

「童童，你怎麼在這……」

「噓，小點聲。」童童飛快的跑到祖恩身邊，用手堵上他的嘴。

童童刻意壓低聲音，停了一下仔細聽了聽隔壁的聲音，好像別人沒有聽見。這才鬆了口氣，鬆開嘴上的手，拉著祖恩往前走。

「鬼鬼祟祟的幹什麼？」

「爺爺來了。」

「聽到他說話了。」

童童嘆氣，很可憐的說：「爺爺一來我的苦日子就開始了。不要笑！」

林家這位大家長對童童的喜愛很有一手。童童出生以前，見過林*人都認為林媽懷的是個兒子。

林老爺子一心想抱孫子，樂的合不攏嘴。

沒想到生下來是個女娃娃。

這對林老爺子來說無疑是當頭一棒。就差沒去醫院檢查是不是抱錯了孩子。

為此林爸不知被林媽罵了多少次「重男輕女的一家子。」

小丫頭頂著一頭柔柔的小胎毛，肥嘟嘟的臉蛋上鑲嵌這兩顆黑葡萄似的烏溜溜的眼睛。任誰見了，都要說是畫裡面的洋娃娃。

2歲的小女娃有個絕活，只要給她說：「童童，你唱戲給嬸嬸聽。」小傢伙張開粉嫩的小嘴巴開口就唱：「啊咦*~啊*」跟唱京劇的人吊嗓子似的，曲調上下起伏，煞是可愛。

林老爺子越來越喜歡他這個「孫女」。

幾天不見童童就心癢的慌，小丫頭只要和爺爺在一起，他的膝蓋就成了專用椅子，老人每每逗童童：「丫頭，唱戲給爺爺聽。」

深秋，童童身上僅著單衣，祖恩自然而然拉著她的手給她捂著。

「天這麼冷，你穿的太少了，先回去穿衣服。」

「不行，被爺爺看到我就不能出來玩了。」

「我陪你。」祖恩拉著她向前走。

祖恩恭恭敬敬的給爺爺奶奶問早。

「爺爺奶奶好。」

「是祖恩來啦。很久沒見，樣子變了不少。」

「祖恩，快進來，外面冷。」

童童跑去穿林媽拿出來的外套。

「不了。」

「來，一起吃早飯，你這會再回去，童童也得追著去你家，這麼來來去去的飯也涼了。」

「在我家吃吧，你不知道，爺爺奶奶一來，媽媽做了好多好吃的。」童童不理會祖恩拒絕，拉著他的手往裡帶。

林老爺子在一旁朗聲大笑，忍不住道：「丫頭，我說一大早沒見你，是去找祖恩了！你爺爺我就沒祖恩好是吧。小丫頭片子！胳膊肘就知道往外拐。」調侃的語氣，童童不理他，拉著祖恩走。

「爺爺你說誰是外人？」

祖恩自小認識林爺爺威嚴不苟言笑，但是對他像是對待自己的親孫子。祖恩的性子在爺爺眼裡一直不溫不淡，被這麼一調侃，多少不自在。

林奶奶暗暗給林爺爺使了個眼色。

林爺爺是個直脾氣，說話一向直接，不過對祖恩和童童，他難得委婉。孩子還小，他們做長輩的樂見其成，卻怕點破后令孩子心生不適，反而適得其反。

林老爺子趕緊噤聲。

童童自然不會察覺，那一句：「爺爺你說誰是外人。」彷彿在祖恩的心裡吃了一顆定心丸，又彷彿一顆心被猛的提了起來，懸在上不去下不來。

彷彿自生命之初開始的周而復始的習慣，因為突然的一句話而令他開始審視這個習慣。

林爺爺愛下象棋，得空就愛跟人下兩盤。童童跟林爸爸學了點，自告奮勇的要較量。

祖恩是童童眼裡的萬能英雄，因為看不見，倒幫不上什麼忙。

就聽到童童喊：「走錯了、走錯了，等一下，重新來……」一盤棋悔來悔去的七零八落。

林爺爺就當陪她玩，還順便指導指導，下一步如何如何走。

一邊抽空和祖恩聊天。

「祖恩今年16歲了吧。」

「是，到年底滿十六周歲。」

「沒想到這麼快，當年我和你爺爺當兵也就跟你這麼大。一晃眼，幾十年就過去了。」

祖恩略略點頭。

「爺爺，不要講歷史。專心下棋。」聽了好多遍的從軍故事，吃苦經歷，她都耳熟能詳，拒絕同樣的「老故事」。

小丫頭低著頭研究棋盤。

林爺爺掃過兩個人，露出一抹微笑。

祖恩這孩子雖然眼睛看不多，但是自持，穩重，值得託付，老王的擔心完全多餘。

丫頭不知道的事多著呢。

一盤結束，林爺爺算是見到了童童的悔棋嘴臉，再也不要跟她對弈。

小丫頭極不要臉的誕笑，終於找到借口脫離魔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