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換心，你聽過嗎？

高高掛起的水晶燈閃爍著奪目的光輝，整個大廳滿是西裝革履，盛裝以扮的商業巨子，軍政權貴。

舒緩的音樂在其中慢慢流淌著，不斷地穿梭在他們之間。

觥籌交錯，笑意瑩然。

而這家的正主，如今卻在書房裡，氣氛緊張。

「景颯呢？這麼多天都不見人？」

楚老爺子眉頭緊皺，雙眸更是緊張地盯著臉色同樣不好看的兒子，語氣中的怨懟，誰都能聽得清。

腆著臉，楚宏濤心中叫苦不已。

「爸，或許過會兒就來，您再等等。」

楚老爺子就這麼一個孫子，如果在這個時候不出現，那就真的出了大洋相了。

可想到另外一個人，楚宏濤的臉色變得難看不少。

換心！

只要想到這兩個字，他就忍不住一陣心肝劇痛。

抬眼看了一眼老爺子，做了一個深呼吸。

「爸，您有沒有……」

楚老爺子銳利的目光轉過來，冷冷地看著已經跟自己離心的兒子，心中沒來由地一陣發堵，沒好氣地開口。

「怎麼了？」

「就是景颯的婚事，孩子……」

那孩子要給菲菲換心？

這話，讓他怎麼說得出口？那也是一條生命啊，還是流著楚家血脈的生命！

「你已經知道了？」

楚老爺子心中一嘆，終究紙包不住火。

不過，知道了也有知道的好處，於是輕嘆一聲，伸手指著旁邊的椅子示意兒子坐下來。他已經老了，以後，還要這些孩子們自己爭氣！

楚宏濤更是被雷劈了一樣，整個人冷怔在原地，接受不能。

老爺子怎麼會同意呢？這是草菅人命啊！

就算自己再怎麼心疼女兒，也不敢……

如果這件事情被人知道了，他如今地位能不能保得住還是兩說，就算保得住，一個連自己親孫子都能下手的人，誰還敢用？誰還敢信？誰還敢跟？

想到這裡，他頭頂上滲出幾許冷汗來。

「哼，這時候害怕了？早幹嘛去了？你的兒子你知道，他決定的事情，你我能干涉的了嗎？」

楚老爺子沒好氣地白了兒子一眼，但凡這個做父親的對楚景颯關心一點，也不至於鬧到如今的地步。

坐在楠木雕花座椅上，狠狠地拍了拍身邊的扶手。

「當年那件事，始終是景颯心中的一根刺。」

話說到這裡，楚宏濤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臉色變了幾變，終於忍不住狠狠地咬牙，擲地有聲地開口。

既然初一已經做了，就不怕再來個十五。

他虧欠兩個孩子夠多了，哪怕舍了身上這層皮不要了，也要把這件事情擺平。

突然，他神情一變。

「爸，我請了那孩子來這裡！」

楚老爺子聞言頓時一拍扶手，從椅子上站起來，虎目圓瞪，壓低聲音怒吼道。

「她知道了？」

楚宏濤深深地嘆息一聲，無奈地點點頭。

如果不是吳玥樾的提醒，如今的自己還被埋在鼓裡。

「糊塗，真是糊塗至極。馬上下樓，給我看住了，今天絕對不能出事。」

樓下，正招待客人的阮詩玲和楚菲菲也在親昵地聊著天，可排除那眼中的精光，看起來的確是這樣子的。

「媽，這樣真的可以嗎？」

楚菲菲眼中有些遲疑，手指緊緊地絞在一起，精緻的俏臉帶著病態的蒼白，卻掛著甜甜的笑容，聲音微微帶著點忐忑和不安。

阮詩玲沒好氣地白了女兒一眼，皺皺眉頭，冷哼一聲。

「不可以又有什麼用？如果前兩天不是你說漏嘴了，事情會變成這樣嗎？」

楚菲菲在心中沉吟一瞬，怯生生地點點頭。

眼睛的餘光在瞄到進門有些頹喪的楚景颯時，眼睛一亮，快步朝他走過去，關切地拽著楚景颯的胳膊，連聲詢問。

可聞到他身上那濃重的酒臭味，眉頭皺的簡直像是夾死蒼蠅。

「哥哥，你怎麼……喝這麼多酒？」

再看看臉上那沒有刮乾淨的胡茬，整個人被頹靡和狼狽籠罩著。

阮詩玲也嚇了一跳，急忙走過來，朝楚菲菲使了一個眼色。

「愣著幹嘛？趕緊帶你哥哥上去洗澡換衣服，一會兒你爺爺看到，又要生氣了。」

好像，前兩天那個「滾」字在他們身上根本沒有留下痕迹一般。

楚菲菲的眼神快速地閃了閃，鄭重其事地沖母親點點頭，然後艱難地扶著哥哥上樓。

狹窄的車內，吳玥樾轉頭看向顧魏俊，尷尬地扯扯唇角。

「這次多謝你了。」

顧魏俊搖搖頭，一雙黑眸牢牢地盯著吳玥樾，輕笑一聲，搖搖頭。

「這是我應該做的。」

應該？

吳玥樾挑高了眉頭，好笑地看著顧魏俊，伸手摸上自己的小腹。

這是搭訕嗎？只是跟她這樣的身份搭訕，真的好嗎？

顧魏俊似乎察覺到吳玥樾心中的想法，不由哈哈一笑。

「你想什麼呢？」

伸手在吳玥樾的頭頂上輕輕摩挲一下。

「你相不相信，我總是感覺我們好像以前見過面，喲中好熟悉好親切的感覺。」

這也是他為什麼會那麼主動地關心吳玥樾，從而讓楚家兩個人吃醋不已的願意。

吳玥樾眼前一亮，忙不迭地點頭同意。

「其實，我也差不多。認識這麼多人，感覺你最讓我放心。」

所以這次才毫不猶豫地找了你幫忙。

而顧魏俊想到昨天吳玥樾告訴他的事情，他濃黑的眉頭皺起，在眉心處擰成一個疙瘩，臉色沉鬱。

「這件事，是楚家過分了！」

昨天，吳玥樾和自己的對話還似乎徘徊在耳邊。

「玄孫？也不過只是一個為了他的孫女犧牲的犧牲品而已！」

「為什麼？」

顧魏俊有些艱澀地詢問。

「換心，你聽過嗎？」

吳玥樾雙目有些茫然地看著前方，輕描淡寫的開口。

看到這樣冷酷的吳玥樾，突然心中一陣悸動，心疼，無邊地在心底蔓延開去。

任是任何一個母親，估計也無法容忍楚家的行為。

更何況，吳玥樾曾經是那麼期待這個孩子的到來，甚至還捧著肚子親自去挑選孩子會用到的嬰兒用品。

換心，他們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楚菲菲呢？

那個會一直高高地揚著下巴，目光灼灼看著自己的小女孩？為了她的心臟？她知道嗎？難道也同意嗎？

這是一命救一命！

這是殘忍地殺害！

吳玥樾看著顧魏俊臉上的失落，不由仰頭哈哈一笑，晶亮的淚水順著瓷白的臉頰緩緩滑落，滴在自己的衣服上，濕意在衣服上氤氳開去。

一個旁觀者，都會感覺到殘忍。

楚景颯呢？難道你真的沒有心嗎？

何其殘忍？

「你要我怎麼做？」

沉吟良久，顧魏俊深深地嘆息一聲，抽出紙巾遞給吳玥樾，輕聲詢問。

氣氛一下子凝滯下來。

怎麼做？

吳玥樾收了淚水，伸手攥拳，放在掌心中扣緊，聲音越發凌厲，斬釘截鐵。

「我要離開這裡，離開楚家。」

「好，我幫你。」

景颯，不是我這個做兄弟的不夠意思，實在你這件事情，考慮得欠缺妥當。

「先生，小姐，請下車！」

司機拉開車門，恭敬的請顧魏俊和吳玥樾下車。

顧魏俊先下去，然後屈起胳膊，吳玥樾眼中精光一閃，大大的杏眼微微一眯，沖顧魏俊抿唇微笑，胳膊穿了過去。

與此同時，楚家別墅二樓。

「哥哥，你原諒我，好不好？」

楚菲菲雙手合十，濕漉漉的眼睛如小鹿斑比一般，怯生生地看著楚景颯。

軟了聲音，輕聲哀求。

楚景颯眼眸深深，冰冷的目光投射在楚菲菲身上，渾身冷氣直冒.

楚菲菲癟癟嘴巴，深吸一口氣，泫然欲泣地看著哥哥，白嫩的小手抓住楚景颯的胳膊，來回輕晃。

「哥哥，你不忍心看著我去死的，是不是？」

死！

這個字狠狠地打擊了楚景颯，他高大挺拔的身體來回晃動兩下，黑亮的瞳孔閃爍著幽幽光芒。

薄唇緊抿，整個屋子的氣溫陡然下降。

看著哥哥無動於衷的模樣，楚菲菲狠狠地咬咬牙，眼中的光芒逐漸消散，眼淚簌簌而下。

「醫生說，如果再找不到心源的話，或許我活不過明年過年。哥哥，到時候你會不會想我？」

軟軟糯糯的聲音，楚景颯似乎看到躺在病床上，蒼白著小臉，艱難地拿著紙巾想要給自己擦眼淚的楚菲菲。

「哥哥，不要哭，菲菲不疼。」

可是，怎麼會不疼？那麼長的針頭扎到骨頭裡，怎麼會不疼？

眼神有些恍惚出神。

楚菲菲眼中精光一閃，馬上定定神，集中精力繼續開口。

「哥哥，你說，如果當初我在那時候就那麼死了，會不會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情了？」

小腦袋垂下，聲音慢慢低落下來。

整個屋子變得一陣靜默，似乎連兩個人的呼吸聲，都能彼此聽聞。

楚景颯咬咬牙，眼中危險一眯，雙手攥拳，冷酷的開口。

「夠了！」

楚菲菲小身子顫抖一下，卻依舊沒有抬頭，只那晶亮的淚水不斷簌簌滑落，打在手上，身上。

楚景颯深吸一口氣，壓住心中的煩躁和惱怒，低頭，溫聲開口。

「時間不早了，下去吧！」

今天是爺爺的生日宴會，必定要好好地。

可正當他們下樓時，吳玥樾挽著顧魏俊的胳膊，從外面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