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 緋衣之死
「小女娃,你是自己下來呢,還是要老道上來?」看上去瘦弱的枯骨道人口中說出來的話卻絲毫不弱,充滿了脅迫。
漠小七的臉色白了幾分,但是她的心裡居然沒有半分害怕。漠小七也沒有想過現在的她真正面對枯骨老道的時候居然沒有了怯意。
緋衣如臨大敵,他皺著眉頭緊盯著枯骨老道,厲喝道:「別以為沒有人可以制你!」
漠小七看了一眼緋衣,不難看出緋衣的臉上帶著一抹緊張與忌憚。他們兩人心裡都明白,岐山派和藺山派的高手傾巢出動就為了剿殺邪道枯骨道人,留在尤山城內客棧中的除了他們二人就只有平民百姓了。
枯骨老道枯朽成干樹皮的臉上帶著滲人的笑,桀桀道:「哦?」
話音未落,就見枯骨道人不知怎的從街道上飛身上了窗口,乾枯的手指緊緊的扼制在緋衣的脖頸處。
「你……」緋衣臉色漲紅,只堪堪蹦出來一個你字便再也說不出半個字來。
「師兄!」漠小七急得大叫,她想上前拉開枯骨道人的手,卻被一陣黑色的風給刮開了。
「你放開我師兄,我跟你走?」漠小七眼中含淚,朝著枯骨道人祈求道。
「小丫頭,你以為此時此刻還有與老道我談條件的機會?」枯骨道人不屑看了漠小七一眼,手下卻絲毫沒有放開。
眼看著緋衣就要被枯骨道人給掐死,漠小七猛的衝上去,抓著枯骨道人乾枯如樹皮的手臂,狠狠一口就咬了下去。
咸澀腥臭的鮮血統統湧入了她的口舌之中,她卻絲毫不察,此時此刻漠小七一點都不害怕死亡,她甚至在想,如果她就這麼死了,事情就能夠結束的話,她甘願一死!
枯骨道人沒有扇開漠小七,眼中帶著奇異而殘忍的光芒盯著她看,突然鬆開了已經快要斷氣的緋衣。
由於枯骨道人鬆開了手,漠小七一個不穩,往後一步跌坐在同樣身子軟弱的緋衣身邊。
「師兄你怎麼樣,你沒事兒吧?」漠小七伸出手擦了一下自己嘴角臟污的血液,伸出手搖晃著似乎是失去意識的緋衣。
緋衣艱難的睜開眼,隨即猛烈的咳嗽,斷斷續續的喊出了一句:「小……小七……」
漠小七看著這樣的緋衣,嘴唇都在顫抖,她轉過身子面對著枯骨道人,跪著祈求道:「您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師兄,我跟你走跟你走,你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我師兄對你無用的,你放他一條生路好不好?」
「嘶……」枯骨老道吸了一口氣,枯瘦的臉上帶著意味不明的表情,他蹲下身子,撿起緋衣掉在一旁的佩劍,拔劍出鞘看著鋒利的刀刃,自言自語道:「不錯,是把好劍。」
說罷,他將緋衣的佩劍塞到了漠小七的手中,命令道:「殺了他!」
枯骨道人站起身,漆黑的手指指著地上虛弱的緋衣。
「什麼?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漠小七猛地就把手中的長劍扔了出去。
憑什麼,這枯骨道人憑什麼敢這麼命令她!她哪怕是死,都不會親手傷害緋衣師兄的!
「真是不聽話啊……」枯骨道人眼中閃過一抹詭譎的光芒,突然厲喝一聲道:「漠小七!」
這道聲音聽在漠小七的耳中猶如一道驚雷,震碎了她的思緒,只見她本來透滿光亮的雙眸漸漸變得混沌起來,整個人恍如被定住動彈不得。
「小七,你怎麼了?」緋衣發現了漠小七的異樣,來不及顧忌近在咫尺的枯骨道人,伸出手撫在漠小七的肩頭。
漠小七本是背對著緋衣,聽到聲音轉過頭,一雙空洞無神的雙眸對上緋衣擔憂的眸子。
「小七,你……」
緋衣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枯骨道人乾癟刺耳的聲音打斷。
「殺了他,殺了他!」
殺了他三個字如同魔音一般,不斷的在漠小七的腦海中重複,衝擊著她還殘留的理智。
漠小七是有思緒的,只是她控制不了她的身體了,她想要張口說話,卻親眼看見她『自己』抬起了手,手中緊緊的握住她的佩劍。
「不!不要!」漠小七在心裡瘋狂的吶喊,不要這樣,她為什麼會控制不了自己。
眼看著自己手握長劍沖著緋衣的胸膛就是狠狠一刺,一點餘地都沒有留下,漠小七的神經都要崩裂了。
「躲開啊,快躲開啊!」漠小七內心瘋狂的嘶吼著。
可是緋衣聽不見,他什麼都聽不見。他只能看見他一向疼愛的小師妹手執長劍朝著自己刺過來。能躲嗎?自然能。枯骨道人並沒有限制他的行動,以他的修為要躲掉小七明顯遲鈍的攻擊並不難。
可是,緋衣卻選擇的站在原地,僵直著身體一動不動,任由那柄長劍刺穿他的胸膛。
「噗!」一聲沉悶的利器入體的聲音。
長長的劍刃貫穿了緋衣的胸膛,漠小七鬆了手,劍還留在他的胸膛內穩穩噹噹。
「嘖嘖,真好,真好!」枯骨道人桀桀的笑著,像是一個小孩子一般高興得原地蹦躂,拍著手合不攏嘴。
他打了個響指,漠小七隻覺得腦袋中有一根線斷裂,倏然間自己又能動了。
可是,她卻不敢動。
漠小七艱難的吞了吞唾沫,顫抖著蒼白的嘴唇,問:「師兄,你……你為什麼不躲開……」
他可以躲開的,他明明可以躲開的!
「小七……」心臟被貫穿,緋衣早已經沒有多少進的氣了,能夠支撐著他還未倒下是他多年來不俗的修為。
緋衣艱難的扯了扯嘴角,沒有去看自己胸膛上還插著的劍,臉上竟然浮現起了一抹釋然的笑,「小七,我終於可以不欠你了……」
緋衣還想要說什麼,可是胸膛處傳來的撕心裂肺的疼痛已經讓他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兩眼一黑,沉重的栽倒在地。
漠小七伸出手去抱,卻被緋衣高大沉重的身體一同帶著倒下。
「師兄,你別嚇我,你醒醒,醒醒啊……你支撐一下,我去找師父,能救你的能救的……」漠小七哭得氣都喘不上來,她手足無措的看著自己滿手的鮮血以及自己親手刺在師兄胸口處的佩劍。
「嘿嘿嘿嘿……瞧瞧,真是感人啊!」枯骨道人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他操著手,狹小的吊三角眼中全是興奮。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要我的魂魄大可取了就是,你哪怕要我師兄的命,也一起奪了就行,為什麼為什麼要控制我親手殺了師兄!」
漠小七猛然抬起頭,血紅著雙眸瞪著枯骨道人,眼中是幾乎實質的濃郁的恨意。
「對對對,要的就是這個仇恨,生前仇恨越大,死了怨氣才會越深,老道我的馭鬼術就能天下無敵了!」
對比漠小七的仇恨,枯骨老道表現得極為興奮,他不住的搓著手,盯著的漠小七的眸子彷彿是看見了一件珍寶似的放著光。
漠小七心都快跳不動了,她張了張唇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無聲的流著淚。
「不好,時間不多了!」枯骨老道看了眼窗子外的天色,猛然皺起了眉頭,他伸出手提起漠小七就從窗口躍了出去,趁著天邊泛起的魚肚白,消失在了尤山城高低起伏的樓閣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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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剛亮,岐山派和藺山派的兩位掌門帶著兩派的門人弟子從城外往回趕。
一邊走,藺山派掌門一邊道:「師兄,昨兒晚的苦戰總算抓住了枯骨老道精心豢養的厲鬼也不枉費我們辛苦設下圈套忙碌了一整晚。用了自己的兩個徒弟來煉鬼,也只有那人做得出來,真是……呸!」
藺山派掌門說著說著便啐了一口,言語中滿是對枯骨老道此番做派的不屑不恥。
岐山派的掌門雖然面上看上去比以往較為輕鬆了些許,可是卻沒有完全放鬆,他聽完藺山派掌門的話,眉目中還有著一抹擔憂,「只是……昨晚枯骨老道沒有現身,我心裡總有些不安。」
「師兄,我看你就是杞人憂天了,枯骨老道的戰鬥力可就只有他豢養的小鬼,要麼就是擺陣鬥法了。如今他豢養的小鬼被我們所伏,擺陣也必然鬥不過咱兩聯手,所以才像一隻烏龜一般龜縮不出來,你呀就甭擔心了。現在他指不定在哪兒躲著呢,只要咱們這幾日在排查一下,多定幾道尋蹤符紙,定能捉住他!」
岐山掌門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了。
總得來說,昨晚的大戰是很成功的,眾人的臉上的表情也比較放鬆。
「不過這一次,功勞可在我的徒兒,這一點師兄你沒有意見吧?」藺山派掌門歷來喜歡與自己的這個師兄爭一個高低,這一次他的乖徒兒立了大功,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炫耀的機會。
岐山掌門看了一眼跟隨在藺山掌門身旁並不多話的俊逸少年,認同的點了點頭,道:「青山代有才人出,師弟你這徒兒找的好。」
得了表揚,藺山派掌門的表情十分得瑟,一邊走一邊打算好好誇讚一下自己的這個性子冷淡的徒兒。
剛想好了讚美的詞兒正想好好發揮一下自己的口才,就聽他徒兒眉頭微蹙道:「師父,我心裡有點慌,先行回城裡瞧瞧。」
說完,也不待藺山派掌門回話,直接飛奔離去。
藺山派掌門話在嘴邊又收了回來,摸了摸鼻尖,沖著旁邊看熱鬧的岐山掌門道:「師兄瞧見了沒,我徒兒就是這麼有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