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各自為營

第22章 各自為營

四月初春的夜晚,依舊有如水的寒涼。九王爺的王府一如既往,燈火或繁華或闌珊。

用過晚膳,楚綠衣坐在軟榻上,教十一辨認幾種稀有的草藥。

紅袖領著楚緣去別院的浴房裡洗澡。

「師父,這個白骨回春藤,世上真的有么?」十一好奇地指著醫書。

厚厚的醫書上畫著一棵奇形怪狀的藤蔓植物,旁邊用墨黑行書詳細地寫著註解。

楚綠衣顰眉微笑:「這個,藥王谷就有。」

十一跳起來大叫:「師父,為什麼不給我看?是藥王師父藏起來不給我看嗎?」

楚綠衣伸手揉了揉十一的小胳膊:「等你大一點,我會請師父打開藥王谷的葯庫,到時候定會讓你一睹為快。現在嘛,你還處於學習階段,不能隨便碰那些珍奇藥材。」

十一表示不服:「師父不是教我學以致用么?我不辨認實物,怎麼用得起來?」

「那也得學完這幾本醫書,否則,就算把寶庫鑰匙放在你手上,也是空歡喜一場。」

十一嘟著小嘴:「其實是藥王師父小氣!我又不會碰壞他的藥材。一邊觀察一邊學習,才能像師父一樣學有所成嘛。不然,整天背這些醫書,我懷疑我會變成移動人體書庫誒!」

楚綠衣大笑:「你這個鬼靈精!好,等我們回藥王谷,我就帶你去葯庫……」

話音未落,一個人影風風火火地掀開珠簾衝進來,楚綠衣神色一肅,就聽紅袖急吼吼地嚷道:「後院著火了!我們趕緊去瞅瞅熱鬧!」

楚綠衣淡定自若地起身披上外衫:「阮斯如又在玩什麼把戲?」

紅袖豎起大拇指:「小姐就是聰明!」

紅袖只有在調侃或者開玩笑的時候,才會稱呼楚綠衣為小姐,名義上,她是楚綠衣的貼身丫鬟,其實,她們倆人的關係更像是異姓姐妹。

說來也怪,至今為止,十一和楚緣就沒見紅袖和楚綠衣紅過臉動過真怒。

楚綠衣掀開紫色水晶串成的珠簾,一陣「叮叮」晃蕩的細碎聲響,將這一抹青黛身影襯出如夢如幻的秀麗和多嬌。

十一跳下軟榻緊隨其後,嘴巴也不停歇:「那阮小姐是不是打算留住王爺的心?依我看,難吶!王爺對她根本無心,不過是一種愧疚之情。王爺活在王妃的陰影里,這阮小姐一天不死心,王爺就一天走不出陰影,無法獲得重生,好可悲!哎喲,紅袖姐幹嘛打我?」

紅袖屈起手指,輕輕敲了敲十一的額頭:「你就不能安分點兒么?」

十一哼唧道:「我這叫活潑可愛!」

「好!好!你人見人愛,小心被人販子捉走!人販子最喜歡抓漂亮的小男孩,賣去青樓楚館做男奴,那叫一個可憐喲!」紅袖掩嘴偷笑。

「去,去!紅袖姐最會胡說八道。誰敢來抓我,我一鞭子抽死他!」十一抽出纏在腰間的鞭子,一臉傲氣,相當張狂。

「緣緣在浴房洗澡?」楚綠衣回頭問了一句。

紅袖急忙解釋,原來,她帶著楚緣去浴房洗澡,楚緣平時洗澡喜歡用茉莉香精,這無痕樓里並未備足香精,紅袖不信任那些侍女,只能親自去後院總管的居處詢問。

結果在後院的柴房門口,看到阮斯如拿著一根木棒狠命地揍她的侍女綠珠。

這場好戲,紅袖豈會錯過?於是乎,她急忙回來報信。

十一蹦蹦跳跳地追在楚綠衣身後,楚綠衣風姿瀟瀟,迎著月色和燈火,快步走出無痕樓。

紅袖飛快地到浴房裡抱走楚緣,一行人直奔後院柴房。

柴房門口,綠珠跪在地上,衣衫還算完整,就是一臉畏畏縮縮,似乎受了巨大的驚嚇。

楚綠衣伸手按唇「噓」了一聲,眾人急忙放輕腳步,駐足在不遠處的花叢後面。

一個身影背對著他們,這人手裡拿著搗衣的粗木棒,正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

「你這個賤婢,我養你多年,你為什麼出賣我?」

這聲音的質地嬌軟甜脆,宛如水蜜桃的桃汁。即使發怒,也聽來嬌媚。正是阮斯如。

墨鴉和赤練從柴房的陰影里走出來,墨鴉笑道:「阮小姐,你到底在懼怕什麼?」

「我怕?我為什麼要怕?我不是說了么,這賤婢以我的名義,私自出府購買七傷散,有王府的銀票為證,她偷了我的錢,干出這種沒臉沒臊的事,我不能打不能罵么?」

赤練眼神一寒:「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們在審問綠珠,也就是你的貼身侍女。你不在意梅園好好獃著,幹嘛來攪合?」

阮斯如身上不見往日的虛弱無力,一下子變得生氣勃勃:「我一番苦心,王爺自然可以體諒,可是,這賤婢臨到危急時刻,竟然出賣我!你們看看,她為了一點銀子,就出賣她的主子!七傷散這種東西,我以前聽都沒聽過,誰知道她是怎麼弄來的?」

三言兩語,皆是推脫,將自己摘除乾淨,把髒水潑在這個貼身侍女身上。

楚綠衣也眼神一寒,這女人太過分,七傷散不是普通人可以弄到的東西,她倒要看看,阮斯如打算如何解釋其中的門道?

「阮小姐,這麼說來,你是一番好心?幫我們查清事實?」墨鴉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哼,你們這是質問我么?誰給你們的資格?」阮斯如竟然開始擺譜。

墨鴉登時無語,赤練嬌笑一聲:「王爺吩咐我們做的事,阮小姐是不是想插一腳?王府的大事小事,我們都有資格管。就連你,不是主子的主子,也必須聽著。」

不是主子的主子?這話好諷刺。楚綠衣等人暗自偷笑。赤練果然好樣的。

阮斯如火冒三丈,卻生生壓住火氣,將搗衣棒狠狠砸在綠珠臉上:「賤婢,快招認,到底從哪兒買來的七傷散,跟王爺說清楚,到底是受了誰的指使?跟保和堂有沒有干係?」

聽到保和堂三字,楚綠衣眼神一凝,大步邁出,裙衫翩然,宛如雲捲雲舒。

「好!惡狗咬人,向來是反咬一口。」楚綠衣來到柴房門口。

燈籠艷紅的燈火,照亮了楚綠衣清麗傾城的風姿。

阮斯如一愣,隨即收斂了脾氣,笑道:「偷聽?楚大夫,心中無鬼,自是坦蕩。何必在背後偷偷摸摸?你欺負我們王府無人,還是欺負王爺心善?」

說著,阮斯如故意瞥了赤練和墨鴉一眼,在她眼裡,這兩人不足為懼,只要她登上王妃寶座,到時候,無論是誰,都必須由她拿捏!

墨鴉不悅地翻了個白眼,赤練卻笑得從容:「楚大夫,你有何高見?」

楚綠衣對赤練的疑心不以為意:「高見沒有。我就是好奇,七傷散是何人所配?」

阮斯如大吃一驚,之前是她小覷了楚綠衣,她完全沒料到,這年紀輕輕的女大夫竟然對七傷散這種秘葯了如指掌,按照她的想法,將髒水潑給楚綠衣才能大快人心,可惜,這楚綠衣行事謹慎,她根本找不到突破口,無奈之下,只能將貼身侍女綠珠推出來做她的替罪羊!

阮斯如一棍子打在綠珠身上:「你到底在哪裡得來的七傷散?跟保和堂有沒有干係?」

最後一句,純粹是為了攪亂視線。

眾人圍在柴房門口,燈火大亮,氣氛緊張,隱隱分成三個陣營,王府親隨墨鴉等人一個,阮小姐和綠珠一個,楚綠衣等人一個。

見綠珠唯唯諾諾,眉眼中卻暗暗藏著一份期待,楚綠衣笑道:「讓她慢慢說,仔細說,主僕之情還在,何必動手動腳毀了你的名門淑女氣質,嗯?」

阮斯如登時憤怒不已,可礙著眾人的面,不敢當場發作。

綠珠跪伏在地上,從小聲哽咽變成嚎啕大哭:「我對不起小姐,是我出賣了小姐!」

綠珠不停念叨這兩句。看來,這主僕二人,果真「有情有義」!

言多必失,這綠珠也是個人精,不愧是長居王府後院見慣世面的奴婢。

楚綠衣忽而冷笑:「算計得好。赤練,據我所知,王府規矩嚴厲,侍女不得隨意出府,你去請總管來對質,怎麼樣?」

「墨鴉,你去找採辦管事,還有曉虹。」赤練最擅長王府的勾心鬥角,當即作出決定。

片刻之後,負責王府日常採辦的劉管事和一等侍女曉虹匆匆趕來,這兩人面色恭順,和綠珠一樣,也保持緘默,一副已經認命的姿態。

赤練瞄了曉虹一眼,見她縮在燈火的陰影里沉默以對,不免有些恨鐵不成鋼:「我昨兒個聽說你和劉管事約了地方見面,說是將一袋子銀兩送出王府,可有此事?」

曉虹渾身一顫,急忙點頭:「那是我的月例銀子。」

「有多少?」

「十兩。」

楚綠衣登時暗吃一驚,這九王府的待遇真好,一等侍女每月竟然有十兩收入?

赤練似乎瞧出楚綠衣的心思,笑著解釋:「你做事向來勤快,十歲那年入府伺候,已經過去整整八年了。王府念你勞苦功高,漲了你的月俸,提拔你做一等侍女!對啊,你今年十八歲了,可以自請出府了!所以趕著討好你的家人,為自己謀一個好親事,對不對?王府下人的身份,你終究不喜,一定要擺脫,對不對?」

句句戳中要害,曉虹的臉色陡然間變得蒼白,豆大的汗珠順著額頭流淌下來。要說王府里誰最可怕,不是別人,正是這個所謂的赤練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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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華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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