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下毒
官宦府邸多得是造謠生事的嘴碎之人,若是找了個不安分,見了些捕風捉影的事兒,便沒得跟各個院子的管事、嬤嬤一頓胡謅,傳到了外面如何落得下王府的臉面。
點翠是個妥帖的,見楚綠衣在銅鏡里打量著她,只細細說自己分內的事情:「奴婢一早便遣人從灶前拿來了楚姑娘的食盒,此刻那些早膳正在外面的小爐子上溫著,奴婢見緣緣小姐還未起來,只去東廂房查看了一番,便退出來了。」
「冬日雖是冷了些,也不可太慣著孩子,你去擺上碗筷吧,我去喊她起床,小孩子越小越是不能嬌慣。」說著,楚綠衣便起了身,點翠拿起爐子上熏得暖呼呼的厚厚的白色狐裘披風,給楚綠衣繫上帶子。
「這披風似乎有些眼熟。」楚綠衣蹙眉說了一句,待要細思,卻想不起來了。
「這件狐裘披風乃是四月份春蒐的時候,王爺從皇家狩獵場獵來的幾隻雪狐的身上剝下皮來製成的。」
這麼一說,楚綠衣倒是想起來了,確有此事。
當初不過一句戲言,不料今日竟真穿上了這幾隻雪狐皮毛製成的披風,心頭不由得淡淡一暖,楚綠衣說道:「代我謝過你家王爺。」
「是。」點翠恭敬垂首道。
待出得主屋,來到西廂房,喚醒緣緣給她洗漱了一番再回到主屋廳堂的時候,只見飯菜已經在桌上擺好了,一碟蟹黃小籠包,一碟水晶蝦餃,一碟燕菜粥,一碗紅棗排骨湯。
看著簡單,卻頗費心思。
屋內的添了些新的木炭,原本略嫌清冷的空氣頓時暖和了起來,杜衡香淡雅的香味氤氳其中,這個寒冷的冬天似乎也不那麼難熬了。
正打算用膳,不料院外的門被一把推開,滿頭是汗的十一和步履悠然的陸琰走了進來。
楚綠衣見狀,對點翠說道:「添雙筷子吧。」
「可是未曾用膳?」楚綠衣像是個大姐姐一樣,冰冷的語氣里透著一絲絲的暖意。
「寅時末便被師傅從床上叫起來了,可是練了整整一個半小時的長槍呢!」十一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說道,「緣緣,都日上三竿了,怎麼又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我是閨閣女兒,哪裡比得上十一哥哥,乃是五大三粗的漢子。」緣緣瞥了他一眼說道。
「這叫聞雞起舞,你懂不懂?你十一哥哥以後可是要做大將軍的!」十一傲氣地揚了揚下巴,似乎不屑與緣緣多言,眼角的餘光都不肯落在緣緣身上。
這時候,點翠將碗筷送了上來,楚綠衣接過碗筷,給十一盛了一碗紅棗排骨湯,對陸琰說道:「今日怎麼沒去上早朝?」
「皇帝病了,取消了今日的早朝。」陸琰一本正經地說道。
見楚綠地瞧了他一眼,陸琰輕咳一聲,又說道:「北奕之事令皇帝頗為不安,又找不到解決的辦法,一時間氣血攻心病了,也是難免的事。」
陸琰正打算喝湯,不料,一旁的緣緣說道:「叔叔,這湯內有古怪。」
「怎麼了?」楚綠衣問道。
「娘親,我聞著這湯不對勁。」緣緣從自己的凳子上跳了下來,爬到陸琰的膝上,湊到他的碗筷前不停地嗅著。
最後,她的目光停留在碗沿上:「這裡有毒,但我還聞不出來是什麼。」
楚綠衣相信緣緣異於常人的靈敏嗅覺,立刻將碗中的湯倒在了另一個碗里,湯汁劃過碗沿,與毒藥混合在了一起,很快便散發出一種奇怪的味道。
楚綠衣拿出銀針試了試,卻發現銀針沒有變黑,立刻便明白這葯恐怕是慢性毒藥,分量不大。
「點翠!」楚綠衣的神色嚴肅了起來。
點翠走上前,趕緊說道:「奴婢這就派人將小廚房封鎖起來,讓人去抓方才去拿碗筷的丫頭。」
點翠的辦事效率很高,很快便領著一個身姿婀娜的小丫頭走了進來。
陸琰倒是火眼金睛,一眼便看出這個小丫頭被易容了,毫不客氣地將她臉上的面具撕了下來。
出現在眾人面前的容顏,令陸琰和楚綠衣有些吃驚。
楚綠衣問道:「為什麼要害九王爺?」
「我沒有想過要害他,這不是毒藥!」阮斯如說道,她惡狠狠地盯著楚綠衣,「是你,都是你,每次都是你壞得我的好事,你不得好死!」
「說,這是什麼葯?」楚綠衣不依不饒地逼問道。
「我說了這不是毒藥!」
「即使你不說,我也能弄清楚這是什麼葯!」說罷,楚綠衣對陸琰說道,「人就暫且先留在我這裡吧。」
「好。」陸琰點點頭,「我有事去一趟宮中,等我回來。」
用完膳后,楚綠衣交代點翠好好照顧緣緣,便隻身一人離去了。
王府離保和堂不算太遠,走著過去只要兩柱香的時辰,楚綠衣拒絕了點翠給她安排的輿轎,踏著消融的冰雪慢慢地朝前走去。
凜冽的寒風像是刀子一樣刮在她的臉上,讓她清醒了不少。她打量著四周,已經快到年關了,可是街道上卻是一片蕭條慘淡的景象,原本熱鬧的東直街,零零碎碎的散落著幾個賣著年貨的小攤販,因為天氣寒冷,小攤販之間相互聊著天,將雙手籠在袖子中,不停地跳著腳。
街道兩旁的各個鋪子倒是還開著,只是不復往日顧客絡繹不絕的景象,顯得門可羅雀。
原本乾淨的街道一夜之間變得骯髒起來,街道中央的積雪被掃到兩邊堆積著,因為多人的踩踏,像是一塊鋪陳在地上的濕漉漉的抹布一般。
一路走到保和堂,只見保和堂的門外已經排起了長隊,紅袖熬好了濃稠的熱粥,正在給排在外面的乞丐施粥,見楚綠衣走來,鬆了一口氣說道:「總算是等到了你,這會兒我都忙不過來了。」
正說著,保和堂內有葯僮出門去,大聲喊道:「義診!義診!身體不適者都進來啊!排好隊一個個進來啊!」
「藥王在嗎?」楚綠衣問道。
「在後院磨葯……」紅袖回答道,又問,「你不幫我們義診嗎?」
適才那些領了熱粥的人,立刻擠擠攘攘地排起了長隊,在葯僮的安排下,大家很快安靜了下來,井然有序地前進著。
楚綠衣看了那些病人一眼,說道:「今日找藥王師父有些急事,改日再來幫忙義診吧。」
楚綠衣走到後院中,對藥王說道:「師父,今日一早有人對陸琰下毒,但是我暫時還沒查出來這是什麼毒,這種毒藥十分特殊。」
「給我看看。」
楚綠衣拿出一個小瓷瓶,瓷瓶中裝著早上盛著的一些加了毒的湯。
藥王拿著小瓷瓶走進了配藥間,搗鼓了一整個上午後,說道:「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毒,但是看配方和成分好像來自於西域。」
楚綠衣有些失望,說道:「那我去逼問一下阮斯如吧。」
回到九王府之後,楚綠衣讓人帶她去了地牢,地牢內,阮斯如看到楚綠衣,似乎有些破罐子破摔,臉上沒有半分恐懼:「你來找我幹什麼?」
「這是什麼毒藥?」楚綠衣開門見山的說道。
「呵呵,堂堂天下第一神醫竟然連這是什麼毒藥都研究不出來么?豈不是叫人貽笑大方?」阮斯如冷笑道。
楚綠衣上前一步,發現她的瞳孔有些渙散,像是中毒了一般,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扣住了她的脈門。
診斷了一會兒后,楚綠衣心中一驚,原來阮斯如真的中毒了,而且中的是一種使人神智獃滯,只能對人唯命是從的罕見迷藥,這種迷藥的毒性非常強,配合一種罕見的毒藥,可以使人完全變成殺人不眨眼的殭屍魔鬼,而且刀劍都砍殺不死。
楚綠衣聞到她身上有一種特殊的香味,香料的原料也出自西域,便拿出一張棉紙,以特殊手法吸取了一些她身上的香味,隨身帶著。
「這毒藥是從哪兒來的?」楚綠衣震驚地問道。
「我是不會告訴你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阮斯如硬氣地說道。
「那好,那就看是你的嘴硬還是你的骨頭硬!」楚綠衣毫不留情地對一旁看守的侍衛說道,「用刑!」
侍衛拿過地上的一根虎骨鞭,朝阮斯如狠狠地抽了下去,一鞭子下來,阮斯如身上的傷深可見骨,整個人頓時便暈了過去。
侍衛將她潑醒了之後,正要再次揚鞭,從未受過這等苦楚的阮斯如趕緊說道:「我說,我說,是天問和尚給我的!」
「天問和尚是誰?」
「我……我不記得……」阮斯如的眼中閃過一抹迷茫,似乎是真的不記得了。
楚綠衣嘆了口氣,她中的這種毒,不記得一些事情也正常。
楚綠衣離開地牢后,回到竹林堂等待著陸琰。按理說陸琰上午進宮,沒什麼大事的話,下午就能回來了,不料吃過午飯,再小睡一覺后,還不見陸琰的身影,楚綠衣有些不安。
在點翠的服侍下,她穿戴好一身離開了九王府,前去大理寺。
街道兩旁都是瘦骨嶙峋的乞丐,各家各戶的臉上都很不好看,那些店家的小二不停地將那些乞討的乞丐往外面攆,更有甚者,甚至當街打起了人。
楚綠衣微微蹙眉,這些事兒,本是袁斯蓮分內之事,難道負責京城治安的他就不管管嗎?
正想著,便看到袁斯蓮攜了家中的小廝出來,看那情形似是要往酒樓走,看到了街旁的毆打事件,只是微微蹙了蹙眉,眼裡閃過一抹不忍,卻並未上前管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