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章 漏洞

第六百章 漏洞

如果說,阿布滿身上體現了受到中原文化深刻影響的矛盾,那麼阿谷窮,則是西岐人特性活生生的代言人。

他是個直接粗暴的人,能訴諸武力的絕不多講道理;

同時,他有一身的傲骨,絕不低頭,絕不改變自己的看法。

這樣的人,如果是自己人,那麼你會欣賞他,甚至會把後背交給他。

可當他是你的敵人,且和你有血海深仇,你只想打得他滿地找牙。

阿布滿無疑是了解阿谷窮性格的,只抓准了一點「就憑你」,阿谷窮自己就能炸了:瞧不起我怎麼的?我叩關雖然失敗了,可我到底殺了那麼多晉朝狗!

好傢夥,就為了證明自個兒真能行,他能說的不能說的都罵出來了:

呵呵,你們晉朝的皇帝都拿我沒法子,硬著頭皮放我走。就你們這些陰溝里的臭蟲,能拿我如何?

舒德音就站在一邊,目瞪口呆聽他回憶幾年前轟轟烈烈殺晉朝人的風雲往事。

真的,阿布滿看不上阿谷窮這敗家玩意兒,可叫舒德音和許韌聽著阿谷窮一口一句「我西岐」,他也有點如芒在背。

「晉朝人算個屁!滿腦子的彎彎繞繞,只會自己人整自己人,亂的很!要照我們的規矩,提起大刀干就是了,誰拳頭硬誰說話,多簡單個事!」

這「前王子」說著說著,就把這當自己的演講台了,說起自個兒的政治理念簡直口若懸河啊有木有!

「多吉就是個狗雜種?學個屁的中原文化,他就是個中原人,被玷污了的血脈!他學中原文化,是要把中原拿回手裡,呵呵,他也配?一統天下的夢誰沒做過,就算要拿,也是靠著馬蹄和大刀去拿,不是學著人玩點手段……」

舒德音看看許韌,先生會意,壓了壓聲音,插了句嘴。

「拿回來?」

阿布滿沒什麼表示,且等著阿谷窮說什麼。

阿谷窮頓了頓,突然就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地,直笑岔了氣。

「那個野種是什麼出身,難道你們還沒弄清楚?」

那多吉這個王,當得也太不讓人放在眼裡了吧?

「那野種小時候和他娘說話,他娘跟他說,咱們是皇室的血脈,中原地大物博,原就是咱們家的,你總有一天,要替咱們朱家拿回來。」

阿谷窮覺得未免太過於好笑了:即便晉朝沒有推翻了前朝,多吉的娘又算得上什麼貨色?宗室玩物生的賤種罷了,賤種的兒子,連朱家的姓氏都不配有,更遑論朱家的江山?

三個人從密室里出來,都不由鬆了口氣:裡頭年深日久,氣味著實難聞。

阿布滿和多吉是志同道合的盟友,他這會兒有點沉默:他一直知道多吉的身世裡頭,有中原前朝的一點影子。

可那又怎麼樣?西岐並不如晉朝那般重視出生,女奴之子當王的先例,也並非沒有。

但如果多吉當真頭腦不清醒,念念不忘所謂的皇室榮光,那……所謂的「和平」志向,不過是暴風中的細沙,空中的樓閣。

舒德音還要來添一把火:「阿谷窮雖然腦子不甚清醒,看不明白他叩關後頭有沒有多吉的影子。可這事,但凡看一看最大的得利者是誰……」

阿布滿沉吟不答,許韌指出了如今最大的漏洞所在。

「我們是先有了猜測,再來從西岐王身上找紕漏。可也有一個問題,本來,若不是許家三爺識破了雲起,若不是定遠侯及時回還,莫開關,說不定真落到阿谷窮手上。」

那時候,即便他不能揮師南下,也可說是西岐人數十年犯邊的重大突破,實實在在的功勞和聲望。

從這個邏輯來說,阿谷窮贏得老王歡心、繼承王位,未必就沒有可能。

多吉會促成這樣的結果嗎?

阿布滿眼睛一閃,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可看了舒德音一眼,卻是道:

「回去吧,說不定有人盯著,別離了住處太久。」

兩個人都知道,今兒阿布滿能帶他們來走這一趟,那真的是天大的誠意了。

既然如此,他不願意說的事情,咱們就不追問了吧?

可不追問,不代表不去猜測啊!

兩個人回了客棧,叫了吃的,興緻勃勃就開始大開腦洞了。

西岐地方著實冷,各個房間冰窖一樣,要想燒出點熱氣來,沒別的:加錢。

咱們的人都惦記著替許韌省錢呢,阿西和阿司湊過來了,才坐下來,鐵七和鐵十二也來了。

阿司和鐵十二見了,還有點小尷尬,真真是把自個兒的厚臉皮推到了新的高度,才沒有落荒而逃。

舒德音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低頭喝了口蜜水,笑眯眯地招呼。

「都喝呀!」

大家都很給面子,不約而同抬起杯子喝了,舒德音便問鐵師傅們。

「對於西岐的老王,你們知道多少?」

鐵七和鐵十二頓時來了興趣,他們知道的還真不少呢!只是你想知道哪方面呢?

舒德音就慢慢把今兒的事情說了——二阿跟鐵師傅們都沒進密室,哪裡知道他們今天還見了阿谷窮呢?

果真,鐵七一聽就急了:「他還關在那地兒嗎?」

「鐵師傅是想殺他?」

鐵七咬牙:不該殺嗎?當年阿谷窮被俘虜,我們動不得他。可到了西岐地界,做得利索些,誰又找得上我們?

舒德音明白鐵七的心情,可這事吧,還真不能這麼辦。

「他在阿布滿的手上,現在還不知道要如何料理他,說不定對我們也還有用。如今我和先生十分好奇,如果多吉參與其中,那麼叫阿谷窮掙這份軍功,增加繼位的籌碼,似乎很不合常理。事情既然不能用常理來論斷,難免要想一想其中有無超出常理之處。比如說,西岐老王對於兩國開戰的真正態度。」

她這麼一說,鐵十二便明白了:「二小姐的意思,是說在老王那裡,縱然阿谷窮當真佔了西北,也未必歡喜?」

倒未必是這個走向,只是說,老王到底是什麼心思,在其中至為關鍵。

「您這麼一說,我倒想到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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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凰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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